再几日,天君召众神齐聚,为的是同庆诸事平息。秦言此次立了功,不少仙友祝贺敬酒,秦言想到自己上次酒后失智,因而都只略略抿上一口。
见他而今风光无限的样子,武神孔决哼了一声,轻蔑道:“区区小功,也拿来卖弄。”
此话声音不大,却也绝对不小,离得近的人闻言,皆面露尴尬之意。
秦言听了,却好似没听到,笑一声,扭头去接别人来敬的酒了。
等到筵席过去,夜阑与秦言走在一道,他先前一直替秦言不平着,如今得了空,甩着袖子道:“孔决分明是找茬!我知道他一向看我们这群闲散神仙不起,仗着一身神武,如今愈发忘了自己是谁。方才他冷不防讲出那句,是个人也该听见了。不知道是谁欠着他还是什么的,平白无故就要乱发杂音。”
秦言笑道:“想来也是,咱们两个甩手神仙此次平了事态,他被叫去修补息墙,还被神兽拿尾巴甩了脸,灰头土脸地回来,不正憋着一股气吗?”
“这事我是有耳闻的,听说当时他脸肿得有园里蟠桃那样高,几天都没消下去!”
两人说到这儿,复又开怀,等笑过了,夜阑又说:“不过除去他,还有一人也难对付。”
“你说谁?”
夜阑叹口气,看着他说:“以往听弄生说虚惘君对你心有不满的时候我还不信,但方才在大殿之上,我仔细观察了一番,明明周遭那么多人,他却一直盯着你看,一眼都不曾移开,这我才信了。我不知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孟阳君,你当真要小心着点他啊。”
秦言听了,脸色微微一变,他啧了一声,而后又作出一副无谓样子:“毕竟同列仙班,他不能拿我怎么样。”
转而想,哼,这个人还敢对他心怀不满,哪来的脸。
过后,秦言去了一趟回苏堂。自上次被那些个鬼手抓了后,他一直心有芥蒂。此类东西阴邪得很,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渡到他身上来,得找子闻君要点驱阴除祟的药。
恰好子闻君正在收拾药柜,见他来了,一股脑塞给他好多瓶瓶罐罐,一挥手,豪气云天:“都拿去!正好给我腾地儿。”
要知道就算是子闻君随手给的,也定然是名贵灵药,此后备在身上也是好的。秦言喜笑颜开,感激不尽,拿了药要走的时候又忽然回过头说:“哦,对了,子闻君,上次的事还要多谢你。”
子闻君低头配药,眼皮子也没抬,只问:“上次什么事?”
秦言应:“我是说上次我腿受了伤,多亏你给治好了。”
眉头微微一皱,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子闻抬眼,盯着他看了三两眼,而后又道:“有这么回事没错,上次狐狸背着你来找我,可我一看,你腿上中的毒诡秘至极,我也无解,只略略施了药将它暂时压住--”他忽而一抿嘴,有些不相信地说,“你是说,你的腿被治好了?”
秦言疑惑惊讶参半,他问:“怎么,不是你?”
“不是我!”子闻一挥手,答得干脆坦荡,“那毒我见都没见过,你过来的时候已经深入骨髓了,我使不出法子。”
秦言皱着眉头思虑良久,他把手里的瓶瓶罐罐放下,问一句:“怎么可能?”
子闻也放了手里的活,绕一圈来到他身边,看起来是很好奇疑惑的样子,他道:“你撩开我看看。”
秦言依了,撩开来看,果然在痊愈当中,那些曾经自伤口边缘长出来的可怖的藤条,都奇迹般地不见了。
子闻禁不住拿手去摸了摸,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真的啊!”复又皱起眉,小声嘟囔一句:“三界之中,竟还有人能解我不能解之毒的人,究竟是谁,有这么大本事,我怎么不曾听闻……”
像是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秦言心里面却起了疑,他探头问子闻:“子闻君,你是说这毒非常难解?”
“岂止难解,根本是无解!”子闻道,“我又不是没试过,但这毒十分阴辣疑难,想必正是研发之人为致人死地做的无药可救之毒。”
秦言抿了抿唇,又继续问:“那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子闻想了想:“嗯……办法倒是有,不过是禁术,不提也罢。”
“你说予我听听,什么办法?”
子闻见他神色恳切,只叹口气,答:“就是把毒从一个人转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咯。这是最后的办法,也是最有可能的办法,否则除此之外,我还真想不出别的!”
秦言沉吟道:“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子闻应:“正是。”他答过,又皱起两道眉说:“不过你既非我所救,今日又为何来跟我道谢?”
秦言若有所思:“我醒来,弄生便是这么跟我讲的。”
子闻听了,像终于抓到什么把柄似的,贼兮兮说:“狐狸一定有古怪,你回去,好好盘问他。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胆子大到连你也敢骗了。”
秦言垂着两只眼,兀自道:“好端端,他骗我做甚。”
而那边的子闻君终于找回几分骄傲,他一甩袖子,言:“我就说这三界里连我都解不出的毒,怎会有他人能解,果然是有出入的。”
秦言心事重重回去,弄生正盘腿坐在司罗台上啃面团,他喊一声:“过来。”弄生就不疑有他地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