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第一百二十五章
在方曉舟有點異樣的反應里,來人摘下了口罩,露出乾瘦凹陷雙頰的面孔,邱懷林卻是立馬起身並且伸手跟他握住,同時他沒轉身的對還僵坐著的方曉舟大聲說道:“這!可是阿舅今天能站在你面前的恩人,還不快起來打個招呼。”隨即又一直握著那人的手說:“蔣董一向高深,在下能躲過一劫,沒想到蔣董肯替我解圍,真是讓兄弟感動啊!”他哈哈作態,臉上堆滿了笑,方曉舟倒是起了身,但他的身體不知道哪根神經緊緊的繃得一緊,來人身後並沒有別人,連原來在房中的里長也不知什麼時候走掉了,方曉舟只感覺周遭空氣裡充滿凌厲的氣氛,“這~這個人不是蔣鄂文?他不是死了嗎?”方曉舟在心裡問著自己。頭望著眼前的兩人勉強低了低,就在他還在一種震驚的反應時,蔣鄂文已經當他不存在似的,繞過他坐到攤滿茶具後的椅子上,而邱懷林居然躬身去給他倒了茶,方曉舟更是一臉不解,平日只看見別人對阿舅恭維有加,到哪都是一堆人圍著,今天選擇這個地方,而且是跟這個莫名死去的人又出現的人見面。讓他無比的慌恐,搞不清邱懷林又是什麼意圖,印象里里長的家不是人來人往嗎?何況外面的房間確實聽到很多人的嬉笑聲,才想起自己剛剛進門時卻沒有經過那個人聲喧嘩的房間,而剛剛進門的蔣鄂文同樣也是從那個門進來的。
蔣鄂文接過了那一盞茶,卻沒有喝,半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方曉舟倒是說出了話:“想不到在這見到蔣董,如果二位要談事情,我是不是先離開?”他問著,眼睛卻不敢去看蔣鄂文,而是瞄向邱懷林,邱懷林咧嘴一笑,聲音可是非常重的道:“不懂規矩!”
“你還是G集團副總吧?”嘶啞低沈的聲音從蔣鄂文的嘴裡傳了出來,“我是沒太多時間跟你解釋什麼,今天出來也是當著懷林的面跟你見個面,至於能不能做成什麼,或者說以後還會不會有合作的機會,你我都沒辦法預料。”方曉舟怔怔地聽著,身子歪斜著也就坐到在旁邊的椅子里,雖然他聽到蔣鄂文話里的重點是,他居然是直呼阿舅的名字而沒有加上任何後綴,邱議員或者懷林兄什麼的,便更加琢磨不透了,參不透今天的會面有什麼能合作的緣頭來。
接下來邱懷林說話了:“曉舟,不要一付心思不定的樣子,今天阿舅給你一句話,蔣董真是我們的貴人,你父親走了,你現在的處境又這樣,我是被媒體亂爆料,這個時候蔣董肯出來拉我們一把,是我們能不能配合蔣董的計劃,這之後的我們能發達的機會還得是蔣董能給了。”邱懷林一改往日說話的態勢,讓更加不明就里的方曉舟更加悶了,他心裡想著「這個蔣鄂文就那麼有本事?邱懷林一向四面玲瓏的人都說起了這樣的話,一個消失了那麼久的,跟阿舅這是什麼交情?,蔣鄂文可是被G集團剷除的人,自己已經淪落到要跟他混了嗎?」方曉舟的智商不夠他在短時間內想透這裡面的關節點,但他滿臉的疑惑卻寫在了臉上,也是他一直對阿舅的能耐為首是瞻,現在自己在G集團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了,且不說自己決策上的錯誤導致項目深陷泥沼,而且家族整個在父親走後對他的遺棄,讓他完全沒有了主張,雖然阿舅被媒體報導後不久就又恢復了自由,但很多疑問他都還沒有解開。
三個人各自飲了茶,方曉舟想不到接下來蔣鄂文的話讓他完全如一個小兄弟遇到大佬一般膜拜起來,蔣鄂文不但對他在G集團的現狀瞭若指掌,而且指出他現在快能擺脫困境的路就是跟他配合,幾句問話就讓方曉舟如同被掏空一樣,而在旁邊的邱懷林也推波助瀾的配合著,讓方曉舟不由得眼神在屋子裡四處上下掃描著,“不必擔心,找你們在這裡見面,一定不會有任何危險。”蔣鄂文繼續唊了一口茶,方曉舟見自己心思瞬時被蔣鄂文察覺,而感覺尬尷不已,“這就是蔣董的道行,所謂大隱隱於市,蔣董能在這麼短時間重出,還給我們舅甥機會,蔣董一定能逆轉一切,曉舟你就不要再懷疑什麼了。”邱懷林已經很看不起這上不了場的外甥了,都什麼時候了,眼前這位可是目前唯一能幫他們打通一切障礙的神,連我都要配合,現在是走一步算一步,至於蔣鄂文後面又是什麼人,只要蔣鄂文不說透,他就只當完全不知道一樣,自然邱懷林現在急需從媒體前段時間猛烈報導他的那些受賄醜聞裡擺脫出來,而蔣鄂文今天來的目的只是想利用自己這個沒太大用場的外甥,交換的條件當然是為他洗脫罪名,哪怕是叫方曉舟去為了他的所謂復仇計畫當炮灰,那也好過他再次去蹲監獄的好,看似蔣鄂文為了緩解突然出現給方曉舟帶來的慌亂,兩個人便交換了眼神,不急於討論什麼計劃了,而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問方曉舟現在還想不想把手裡的項目脫手,方曉舟想都沒想就接話道:“我就不相信那個趙一期能為了這一個案子把我怎麼樣,我們兩家可是世交。”“世交?!”“世交?!”蔣鄂文和邱懷林同時發出了這兩個字,邱懷林伸出一隻手壓制身邊蔣鄂文根本一動沒動的腿,他以為蔣鄂文聽了方曉舟的這話會立馬生氣起身走人,便搶了話道:“什麼時候他趙家真的把你當方家世交的公子來對待了,當初你父親拿錢幫他們趙家渡過難關,你這個副總在他們G集團何時說話算了話?不是他們設局讓你挑了這麼一個案子,又怎麼讓你現在困難時不出手相救?…”邱懷林滔滔不絕的罵著方曉舟,卻根本沒發覺比他更老奸巨猾的蔣鄂文連作勢生氣走人的一點點反應都沒有,好像算準方曉舟會是說出這般話來的樣子,方曉舟聽了邱懷林的話一時語塞得看著他,怎麼阿舅一付這個案子完全跟他沒關係的樣子,趙一期設局?到底怎麼回事?自己跟趙一期的打了賭沒錯,但事實根本不是現在阿舅說的樣子,就算自己在搞不清,趙家?趙恩澤之前對自己說過的話自己還是記得的,雖然自己在公司的日子不好過,也不會真的失去父親為他投入的股份吧。
可接下來蔣鄂文的問話,才大大打碎了方曉舟猶如行駛在急速彎道邊緣的一些糾結。
“趙恩澤已經不管事了,你們方家的投資早在一個月前就被你的那兩個兄弟收回了,你還不知道吧?方家?你的父親走得如此匆忙,你那兩個兄弟現在還跟你聯絡嗎?你在外面找的那些錢利息你還能應付幾個月?G集團禮拜一的董事會你有多少把握還能留在副總的位置上呢?”
方曉舟感覺在額頭上已經冒汗了,這可是快接近耶誕節的日子,台北溼冷的天氣一直持續好幾個禮拜了。方曉舟這一刻才看清眼前這個咄咄逼人卻是每句話都像一個個閃電劈向自己的人,蔣鄂文沙啞的聲音依然低沈,眉目間譏諷的意味冷冷的襲來,方曉舟感覺自己不是坐著,而是雙腿已經被人拽進了一個深深的洞穴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