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被柳俊贤打了之后,抓起那只卡通表一气之下离开了柳家,回到了海边。
“真爱回来了。"爷爷亲热的搂着她,"好久没有看到我们真爱了,我们真爱看起来瘦了不少呢,是不是被欺负了?”
真爱哭了起来。
“是不是柳家的少爷真的欺负你了?"爷爷看到真爱哭了,立刻发怒说,"走,爷爷帮你出气去!”
“不是,"真爱摇了摇头,"那小子还不知死活呢,如今还在医院里抢救呢。”
“啊?怎么会这样?"爷爷担心的说,"会死吗?”
“不知道,"真爱一脸的伤痕,"医生说很难恢复,好像说就是活着,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了。”
“那不就成了植物人了吗?"爷爷惊讶的说,"如果真是那样,可怎么办呢?”
“是啊。"何光年走了过来,"柳少爷真的出了那样的事,我们真爱可怎么办呢?就这样放弃的话,会被人笑话,说我们只是贪图柳家的富贵,一旦出了事,就不负责的逃跑。一直就这样守着,我们真爱会有多苦啊。”
“爸爸请不用担心。"真爱擦了擦眼泪,"既然是我欠下他的,由我来偿还他好了。我不会就这样抛弃他的,爸爸,他是个很可怜的孩子。我不能忍心这样抛弃他。”
“可怜的真爱!"何光年把她搂在怀里,满面泪水,"为什么我们真爱的命就这样苦呢?”
“爸爸,真爱很幸福。"真爱说,"因为有爷爷、爸爸、哥哥的照顾,真爱一直很幸福,现在,真爱也要学会照顾别人,像爷爷小时候说的那样,如果有人不开心,一定会有一个人让他开心,我应该就是那个让柳少爷开心的人,是吧,爷爷?”
爷爷点了点头,无法说出什么话来安慰真爱。
真爱在小屋里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像小时候那样,睡得那么香甜。海浪唱着轻柔的歌,小鱼儿跳进她的梦里。
天亮的时候,真爱打开了抽屉,拿出小时候在海边捡到的瓶子,装进了背包,义无反顾的回到了医院。
柳俊贤想不到真爱会去而复返。昨天晚上,他一直为毫无来由的打了真爱感到难过,毕竟,再怎么穷困的人,说不定也会有机缘巧合,拥有那样的东西。而且,像周雪琴那样疯疯癫癫的女人,根本也不会再知道那只卡通表有多么珍贵,把它遗失了也不一定,说不定真爱的大嫂就是这样机缘巧合的捡到了呢。
“对不起,真爱。”柳俊贤决定跟真爱道歉,这不但是因为自己的确有错,而且也是为了信河。自己无法弥补去信河的亏欠,只有真爱才能够让信河安心。
真爱根本不打算理他。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信河。她一定要信河活下来。
“一定不要死,一定要好好活着。"真爱拉着信河的手,不停的说,"虽然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不是因为爱上了你。但是,我知道,我在你的心里可以这样重要,我就很幸福了。真的很幸福,我不再是一朵可有可无的路边野花,而是一个男人心中最宝贵的,不能舍弃的。我真的感到很幸福。信河,你一定要活下去,为了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就这样大概过了有半年多。
一天的早晨,真爱睡着了。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信河!"真爱大哭起来,"信河你终于醒了!”
“真爱,我想喝水。”信河慢慢的说。
“好,我马上倒给你喝。”
真爱扶着信河坐了起来,喂他喝水。
“我以为你会丢下我。”信河喝完水之后,看着真爱。
“恩?"真爱迷惑的看着他,"为什么会那么想?”
信河没说什么,怔怔的看了半晌,一语未发。
“那只卡通表呢?”信河突然问。
原来他什么都记起来了,刚才他叫真爱,而不是姐姐,也分明知道真爱是谁了。
或许是真爱在这半年里,说了太多的话,信河在朦胧之中,渐渐的恢复了意识。
他不能确认这一切都是现实,而不是梦境。因此,虽然他有了一些意识,仍然装作昏迷着。
直到晚上,的确有一只温暖的手,一直抓住自己的手,在自己耳边不停的诉说着,讲一些毫无边际的故事,或许会骂他一顿臭小子,又或者会喃喃自语:“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你了呢,臭小子?难道我会喜欢这样一个白痴的小子吗?维杰哥哥是多么的出众,多么的不同啊。你有什么呢?臭小子,除了老子的一点钱之外,什么也没有。我干嘛要为你担心呢?可是,臭小子,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赶紧活过来吧,我真的很担心你。”
然后,就会有热热的眼泪流在自己的脸上。
信河第一次觉得,一只手的力量可以如此强大。母亲周雪琴那只无力的手,不能牢牢把握他的手,终于给这样一只温暖的手代替了。
信河在假装昏迷的过程,记起了所有的事。
“我想见一下拥有那只卡通表的人。”信河不能确定给真爱那只卡通表的人就一定会是周雪琴,但至少,那个人会跟母亲有特殊的关系吧?
母亲,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取代的。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任何时刻。
“好。"真爱答应了他,"但你必须要等到更好一点,要等医生说可以才行。还有,这两天你必须乖乖服药,乖乖吃饭。”
“恩。”信河像一个做错事的小朋友一样,顺从了真爱的话。
“这才乖嘛。"真爱拍拍他的头,"白白害我担了这么多天的心。”
“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信河突然问。
“死你个头了!"真爱脸红了,用力的捶了他一拳,"难道会这样便宜让你死掉?那样我岂不是很冤枉?白白照顾你这么多天,你死掉了,哪个来还债呢?”
“我不会死的,我用一辈子偿还你可以吗?”信河坏坏的笑着。
“臭小子,你又有力气准备挨揍了不是?”真爱故意虎着脸,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恶婆娘,我可是少爷,你如果再对我不客气,明天我就休了你。”信河笑嘻嘻的说。
“你敢叫我恶婆娘?信不信我打死你?”真爱果然毫不留情的在信河胸口重重的打了一拳。
“真爱!”沈芸吓了一跳,她刚走到门口,看到信河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心一下,就见到真爱恶狠狠的打向信河,立刻大叫了起来。
“疼死我了!"信河大叫大嚷,"我死定了。”
“真爱,他刚醒过来,你怎么能对他下那么重的手呢?”沈芸有些不开心。
信河看到沈芸的表情,心里某处动了动。
“妈,你不用担心他,看他叫得那么大声,死不了他。”真爱看到沈芸过来,开心的说。这大半年来,沈芸一直坚持亲自为真爱和信河烧菜烧饭烧汤,并一定要亲自送过来。
真爱累的时候,沈芸就会让真爱休息一下,由她来照顾信河。
有时候,两个人都没事的时候,也会坐在那里说一会儿话。
“妈,你觉得你和爸爸在一起幸福吗?”真爱问。
“没有什么幸福还是不幸福。"沈芸回答,"很多的时候,人们只是在过日子。”
“为什么会这样说呢?既然是这样,当初妈为什么会嫁给爸爸呢?”真爱疑惑的看着沈芸。
“我那时候年纪也不是很大,比你这会儿大不了多少。”沈芸讲起了她和柳俊贤的故事。
那时候,她毕业还没有多久,父亲是当地一家小公司的老板。虽然不是特别的富有,但父亲是个很正直的人,做事也一向很稳重,因此,不算大富,日子过得也蛮滋润。因为没有儿子的缘故,沈芸从小就跟着父亲参加一些活动,接触了不少的人和事,所以,当她毕业之后,进入到柳俊贤的公司时,很快得到了柳俊贤的赏识,提拔她当了自己的特助。
“那时候爸爸就喜欢你了吧?”真爱问。
“没有。"沈芸说,"我们之间说不上有爱情。”
“恩?”真爱不明所以。
沈芸说:“那时候,俊贤只是认为我做事很好,我跟他的年龄上有差异,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娶我,我更没有想到要嫁他。甚至那时候,父亲还差点儿为我安排一桩婚事,我当时对那个男人还很满意。”
“那怎么后来……”真爱迷惑不解。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沈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
当周雪琴一次次的找到公司里,甚至有点儿歇底斯里的感觉,只要俊贤下班晚回家,她就一口咬定俊贤一定是跟别的女人鬼混去了。
其实,那时候,俊贤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跟什么女人鬼混。年轻时,他特别的争强好胜,力图使自己的公司上市,成为台湾第一间旅行社,所以,他常常加班加点的工作,也常常忘记吃饭的时候,总要沈芸提醒他,才想起来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
俊贤被周雪琴折腾着烦躁不安,没人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脾气,摔东西:“为什么要不相信我?为什么?我现在有什么精力来应付女人呢?一个已经让我这样疲惫不堪了,我为什么还要去找更多的女人呢?”
沈芸开始同情这个男人。
起初的时候,她没有想过同情一个身处陷境的男人,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但父亲对她的教导,使她一直是个正直善良,喜欢关心别人的人。这样的教育应该没有错。
错就错在,沈芸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一个年轻漂亮,又知书达理,在事业上对男人有强大帮助力的女人,去关心一个正身处绝境、无所依靠的男人,自然而然的就强烈的吸引了这个男人。
柳俊贤开始和沈芸并肩为了这个公司的未来作战,攻克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很多的男人,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将完全决定他的命运。
就像柳俊贤一样。
当他贫穷的时候,周雪琴不离不弃的陪着他,直到他拥有自己的公司。
当他开始走向辉煌的时候,沈芸及时的出现在他面前,促使他有了强大的自信心,终于一鼓作气,收购了富星,成为台湾第一间最大的旅行社。
时间过的很快,几年的打拼,沈芸已经从一个年轻的女孩变成了一个少妇。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跟柳俊贤住在一起了。或许是一次酒后, 又或许是疲惫到忘记了各自的身份?反正两个人之间发生了那样的关系。
一切发生的那么自然,没有热烈的爱情,没有浪漫的追求,却发生了故事。
沈芸怀孕了。
这件事在沈家激起了万层石浪。
沈长存一向对这位掌上明珠要求甚严,把她当成儿子一样看待,而且夫妻俩个一向中规中矩,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因此,沈家的名声一向很好。沈长存也特别看重自己的名声。
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成为别人的情妇,还怀了别人的骨肉!
“把孩子打掉!”沈长存严厉的说。
“不。”沈芸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有了感情,又或者说,是对柳俊贤有了感情。这些年的打拼,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形成了相互依赖的关系。不是爱到死去活来那样的关系,但觉得只有在对方身边的时候,才会活得踏实。
“难道说你想成为一个单身妈妈?”沈长存怒不可遏。
柳俊贤当然不会让她成为单身妈妈,他很快在沈芸和周雪琴当中做了选择。
沈芸就这样,成了柳太太。
沈长存无论怎么不愿意,事实已经这样,他也无力改变了。
尤其是当小眉眉被送回家的时候,沈长存就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小眉眉长得跟沈芸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常常张开小手,甜甜的叫:“外公抱抱,外公抱抱。”
“为什么不自己养大?"沈长存后来见到女儿的时候,也这样责问过,"既然选择把她生下来,就应该为她负责。”
沈芸默然不语,她不能对沈长存做任何解释,更不能把对波斯猫的怀疑讲给沈长存。
沈长存看到她的模样,只好长叹一声:“要对孩子好。”他指的是信河。
沈芸一直想对信河好。
信河却从来不给她任何机会。
十几年来,这对继母继子,基本上不存在任何交流,哪怕是痛痛快快的吵一架也好。
沈芸不能主动跟信河吵。
信河却选择永久的沉默。
沈芸叫他下来吃饭,他就默不作声的走下来。
沈芸亲自替他去挑选衣服,并送到他的卧室里,他一声不吭的收下。
“真爱,是不是我做错了?”讲完自己的故事,沈芸突然问。
真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这应该算是谁的错。”真爱诚实的说。
“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再选择这样的生活。"沈芸叹息说,"可惜人生总是这样,走过了这次,就永远没有机会选择下一次。”
“眉眉还好吧?”真爱想起自己还有个小姑子来。
“还好。"只有提到眉眉的时候,沈芸才能真正开心的笑起来,"我就快要当外婆了。眉眉已经怀孕了。”
“要是生下女儿一定会像你一样漂亮。”真爱看着沈芸,觉得她长得真的很好看。
“我倒是希望她这次能生个儿子。"沈芸笑了笑,"其实我也想过要生个儿子。可惜……”
沈芸看了看信河,突然不再说话了。
“为了信河吗?"真爱突然灵光一闪,激动的看着沈芸,"难道是为了信河,你才不能再生育了吗?”
“真爱!"沈芸抓住真爱的手,用力的拉住她,"不要那么大声叫。”
“妈。"真爱这次是打心眼里想叫她一声妈,"想不到你会对信河这么好。”
沈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自从嫁给柳俊贤之后,幸福感慢慢的因为信河的存在淡了下来。沈芸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信河一天天的长大,他的哀愁和孤漠一天天的在这个家里弥漫。
柳俊贤有一次发脾气说:“芸,我们还是再生一个儿子吧,信河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继承柳家的产业的。”
沈芸又一次怀孕了。
医生说是个男孩。
柳俊贤听到这个消信后,狂喜不已,亲吻着沈芸:“我们的儿子长大以后,一定会成为柳家了不起的当家人,我相信他会继承我的一切。”
信河的目光越来越凌厉,停留在沈芸肚子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小小的心灵已经清楚,一旦肚子里这个小子出现在这个世上,自己仅存的地位,也会变成可有可无了。
“对不起,俊贤。”有一天,当柳俊贤下班回家后,看到沈芸脸色苍白的躺在卧室里。
“芸,你怎么了?”柳俊贤大惊失色。
“俊贤,对不起,我流产了。"沈芸痛苦的说,"对不起,俊贤。”
自从沈芸这次流产之后,便再也不能生育了。医生没对柳俊贤说明是什么原因,只是说这次流产失血过多,可能伤到了子宫。
沈芸流产之后,稍稍的改变了她和信河之间的关系。信河见到她之后,不再总是那么对立了,有时候,似乎想对她说什么话。因为习惯了的缘故,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就这样,他们一起度过了十几年的岁月。
“是你杀死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真爱冒失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