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工匠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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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工匠精神,把诚意刻入岁月的厚重信仰

时间因不可逆转而弥足珍贵,很多中外诗人都以无数深刻的语言赞美过时间的价值。毫不夸张地说,时间崇拜是全人类共有的本能。当我们看到那些历经岁月消磨的伟大工程或精致文物时,总是不由自主地对其产生敬意。因为从这些本来没有生命的事物中,你能感受到制造它们的工匠所倾注的心血与技巧。那是一种被铭刻在岁月里的精诚意志,一种无比厚重的虔诚信仰。

在互联网时代,工匠精神看起来像是布满灰尘的遗迹。纵然人们对其惊叹不已,却也觉得它已经不合时宜。这是一个很大的误解。广义的工匠早已超出了“传统手工艺人”的范围,与现代化制造业融为一体了。而以精益求精、一丝不苟、专注持久为特征的工匠精神,其实对各行各业都是不可或缺的。

无论多么平凡的岗位,都可以创造出辉煌的业绩。这种业绩并不是说赚了多少钱,更多的是指能否做到本行业的最高水平,成为备受敬仰的业内楷模。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骄傲,在那些贡献突出的模范人物身上,无一例外都具备着一种工匠精神。

爱岗敬业的责任感,造福社会的使命感,追求极致的自豪感,有口皆碑的成就感,薪火相传的神圣感,让工匠精神具备了超越时空的意义。在这个人心浮躁的互联网时代,弘扬工匠精神绝非开历史的倒车。恰恰相反,工匠精神可以为互联网社会注入更强大的生命力。

从“大国工匠”说开去

我国是一个制造业大国,舆论却普遍认为我们中国人缺乏工匠精神。

永远觉得“山的那一边更精彩”,是全人类共有的天性。但这种天性很容易让我们一边批评现状,一边对那些努力改变现状的人视而不见。比如,我们在追捧德国和日本的工匠精神时,却往往忽略了自己身边那些具备工匠精神的一线劳动者。当各界人士畅谈怎样从“中国制造”转变为“中国创造”的时候,一线技术工人很少明确发出自己的声音。因为他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难以得到高关注,而职业习惯决定了他们更喜欢做却不太爱说。

幸好八集专题片《大国工匠》把我们的目光从遥远的海外拉回到了国内。这部片子的热播,让观众重新认识了“中国制造”背后的这个特殊群体,也重新认识了什么是工匠精神!

《大国工匠》节目制作组定下这个选题的初衷,正是想引起社会对技术工人的重视,寻找隐藏在中国各行各业内的工匠精神。为此,节目组特意挑选了八个不同行业的一线技术工人作为“大国工匠”的代表。这些工匠中有人从事的是尖端的航天航空工业,有人则是古老的传统手工业的继承人。他们并不全是领导或项目负责人,却都有着令人惊叹的高超技艺,足以代表我国在某个领域的最高水平。

什么才是工匠精神?《大国工匠》里的故事将其生动地描述了出来。

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第一研究院211厂发动机车间班组长、国家高级技师高凤林,是《大国工匠》第一集的主人公。大名鼎鼎的长征火箭的发动机,就是他和他的同事们焊接的。

许多人可能在街边的铝合金窗门店见过焊接,觉得这门发端于19世纪末的工业技术并不是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但就算是最高精尖的航天技术,照样也离不开焊接技术。

火箭系统的各组部件都对精密度有着极高的要求。哪怕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可能让上千人共同协作并斥资几十亿美元的多年心血打水漂。例如在太原卫星发射中心的某次火箭发射之前,火箭动力系统操作手发现点火药盒的重量偏轻。点火药盒出误差,火箭的三级发动机将不能启动,卫星就无法准确地进入轨道。发射总指挥果断派技术工人去检查,点火药盒比正常标准轻了4.5克,是因为没有装药。若非操作手及时发现,就会酿成中国航天史上的一次重大失败。

如果焊接工作做不好,造成的隐患比点火药盒少装4.5克药要严重得多。由此可见,火箭发动机焊接技师的技术与责任心足以影响数十亿美元的效益。

焊接在制造业只是一门看似简单而实际要求极其严格的技术,而在航天工业已经可以称之为艺术。因为火箭发动机上每个焊接点的位置、角度、轻重,技术工人都得经过精心思考后再出手。

航天设备制造要求失误率为零,没有扎实的基本功与一丝不苟的性格是无法完成的。

高凤林自从入行以来就勤学苦练,用心琢磨每个技术动作的细节。动作不合理,呼吸太重,眨眼太多,都会导致焊缝不均匀。高凤林从姿势到呼吸不断入手,寻找最佳方式。他为了不在焊接时漏掉细微的焊缝,还练就了十分钟不眨眼的能力。

就这样,高凤林坚守岗位35年,次次都是最后一个离开车间,亲手焊接了130多台长征系列运载火箭的发动机。正是因为像他这样的一线技术工人敬业地完成了一个个焊接点,才让众多院士、教授、高级工程师共同研制的火箭从蓝图变成了实物,最后成功升进太空。大国工匠的荣誉,他当之无愧。

什么是工匠精神?我们从《大国工匠》第一集中不难发现“工匠精神”中包含的四个关键词:

关键词1:专注

火箭发动机焊接的精密度要求高,没有高度专注的注意力,是无法确保准确无误的。在高强度的作业过程中要保持一丝不苟,不能漏掉任何一个细微之处。眼睛里只有要焊接的点,脑中所想唯有每个焊接点的最佳位置与角度,以及恰到好处的焊接力道。

当一个人的心力集中在一个点上时,就可以释放出巨大的能量。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入这种专注的状态。这就是普通人与大国工匠之间的差距。普通人觉得难以保持专注,是因为心思太杂,关注点太多。大国工匠心无旁骛,故能不被琐事分神。

关键词2:坚守

高凤林在一个岗位上坚守了35年,其实他并不是没有跳槽的机会。曾经有许多企业看中他的精湛技术,用高薪与大城市住房来招揽高凤林。高凤林虽然有过一瞬间的动心,但最终还是婉拒了那些企业老板的好意。因为他热爱自己从事的航天事业,愿意为之奉献一生。

舆论经常批评当代社会充满浮躁之气,表现之一就是人们很难长时间坚守某样东西,总是游走于不同的行业与不同的单位。尽管这种自由流动在市场经济环境下无可厚非,也有利于提高人力资源的优化配置,但从个人发展的角度说,没有一个愿意为之坚守多年的事业,我们就很难把自己的潜力发挥到极致。

关键词3:卓越

一名优秀的焊接技师在纸一般薄的钢板上焊接都不出一丝漏点,可以把焊接密封精度控制到一根头发的五十分之一那么小。而火箭发动机一个焊点的宽度仅有0.16毫米,完成焊接允许的时间误差仅为0.1秒(恰好是人的反应时间极限)。要求如此严苛的精密技术活,全中国没几个人能做到。

发动机是火箭的“心脏”,是一种结构非常复杂的技术设备。以“长征五号”火箭为例,别看它的发动机喷管外观很大,管壁厚度其实才0.33毫米,上面还有几百根毫米级大小的空心管线。要把这些空心管线编织在一起,需要技术人员进行多达三万次以上的精密焊接。焊缝只能有头发丝那么细,完成全部焊接的长度相当于绕标准足球场两圈。

了解了这些,你就不难明白为什么53岁的高凤林被誉为中国航天界的“火箭发动机焊接第一人”了。

关键词4:自豪

如今很多职场人士都有这样一种心理一觉得没有成就感。换言之,他们不为自己的劳动成果感到自豪。当你否定自己耗费心血做出的成绩时,你已经与工匠精神相差十万八千里了,这是普通人与大国工匠之间的又一个差距。比如,高凤林不愿离开航天工业最主要的原因是,在别的行业找不到航天人特有的自豪感。

高凤林每次下班离开车间时,都会仔细检查自己与同事们焊接的元件。这些亮闪闪的元件在他眼中如同金娃娃一般宝贵。每当自己亲手焊接过发动机的长征系列火箭把卫星送上太空时,高凤林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受到身为航天人的自豪。对于大国工匠来说,这是任何金钱都买不到的荣誉感,值得自己骄傲一辈子。

上述四种品质的总和,只是工匠精神的某个层面的解读,却足以让世人受益终身。

长期以来,我们都在关注着“中国制造”的喜与忧,却忽略了那些默默无闻的“大国工匠”。他们始终在以自己的努力把中国逐步打造成“世界工厂”的“大国工匠”。而我们身上缺乏的工匠精神,早已是他们贯彻到工作生活中的优良习惯。

《大国工匠》节目制片人岳群说:“我们希望通过节目,让工匠精神在全社会形成一种共识,使其成为中国制造的内在支撑。中国制造业有很厉害的一批人,但他们不是多数人。我们期待有一天,我们也能在制造洗衣机或手机的领域,找到这样的大工匠。”

从引起舆论对工匠精神的关注来说,《大国工匠》这部专题片已经获得了成功。但弘扬工匠精神之路,还需要我们抱着踏上两万五千里长征的觉悟去做。

平凡的岗位,卓越的成就

我国大约在战国至秦汉时期完成了从青铜文明到铁器文明的过渡。这是一个科学技术取得飞跃性突破、各种伟大工程层出不穷的时代。工匠阶层在这次文明升级活动中居功至伟。比如,至今造福成都平原的都江堰水利工程、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的兵马俑、让考古学家惊叹不已的青铜长剑,都出自秦代工匠之手。你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却会对他们的作品产生由衷的敬意。

这些未被载入史书的平凡人物在秦国统一天下的进程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是什么力量让他们在平凡的岗位上创造出如此卓越的成就的呢?

考古学家发掘出来的秦朝竹简,记录了当时社会的大量信息。据出土秦简中的法律文书显示,秦国是个极度推崇技术与工匠的国度,对官营手工业的管理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完善。

秦国官营手工业大体分为三个管理层级:工师一丞、曹长一徒。

工师是手工作坊的领头人,相当于今天的厂长,不仅负责制订生产计划、监督生产流程,还有培训学徒的义务。工师的副手叫“工师丞”,“曹长”相当于车间主任,具体管理各班组的工匠。“徒”就是工匠,徒又根据工作经验分为新工(相当于实习生)与故工(老员工)。此外,秦国还设有监工,监工往往是郡县官员,甚至由百官之首的丞相来担任。

出土秦代器具与秦律表明,秦国器物有“物勒工名”的传统,都会刻上生产年份、制作单位、建造者的名字、工师的名字、丞的名字、负责制作这件器物的工匠的名字,以便明确追究各级责任。

比如,如果在年终考核中被评为最下等,相关工师被罚缴一副铠甲,丞及曹长罚缴一副盾牌,工匠罚缴络组(可能是某种纺织品)二十根。如果连续三年被评为最下等,工师罚缴两副铠甲,丞和曹长各罚缴一副铠甲,工匠罚缴络组五十根。按照当时的物价,罚一副盾牌的钱可以买六个多月份量的粟米。

假如不刻铭文会怎样?秦国的《效律》规定:凡是公家制作的器物不标明工师、工匠姓名的,官啬夫(主管部门的官员)要被罚一副盾牌。

秦国有一套严格的工匠教育制度。新手工匠的培养周期是两年,有工作经验的工匠则要学习一年,负责传授技术的是工师。新工匠在第一年的考核标准仅为规定产额的一半。到了第二年时,他要生产出与老工匠同样数量的产品。如果学徒提前毕业出师,上级部门会奖励工师。假如学徒期满还没学成的,工师要记名上报,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在生产管理环节,秦国工匠要遵守很多法律规章制度。比如秦国《工律》中有以下细则:每个工匠在制造同一种器物时,必须做到大小、长短、宽度都符合相同的规格。工匠记账时,不同规格的产品不准列在同一项中出账。

标准化生产是工业社会的特征,但两千多年前刚进入铁器时代的秦国还处于农业社会,居然有这么先进的工业管理观念,真是很了不起。

秦国还规定:县政府和工室(工匠作坊)每年至少要校正一次权、斗桶、升等衡器。各单位原本有校正工匠的就不必代为校正。此外,每个单位领用上述衡器时都要加以校正。这条法律是为了贯彻统一度量衡的精神,确保各单位使用的衡器精确度不超过法定误差。

为了避免原料浪费,秦国还在很多工序细节上做了细致的规定。

秦《司空律》提到:修缮马车时用的油脂和胶也是有规定的,用一两胶与三分之二两油脂;车辆开胶时要按照开离的程度来使用新胶;如果马车走不快,可以酌情加油脂。

《秦律杂抄》有规定:工匠选择筑墙用的立木时,把合格木料标为不可使用就罚缴两副铠甲。而且,工匠认为不可使用的木头,装设者经过申请后发现没问题的,要处罚那个认为不可使用的工匠两副铠甲。

以上介绍的只是秦国官营手工业管理的部分内容。无数秦国工匠就是在这些细密严格的法律督促下,刻苦学习技术,曰复一曰地以高要求打造标准化的器具。这在纯手工制造时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秦军士兵手中的武器,哪怕生产日期相隔十几年,规格依然一致。这都要归功于精密的手工业管理方式,以及广大工匠们的高超手艺与责任心。

人们常把秦国的强大归功于商鞅变法、重贤用能、国富民强、军队善战。其实,工匠阶层对秦国大业的整体贡献,不逊色于任何帝王将相。

我们无从知晓到底是谁制定了秦国军工生产的标准化规范,也无从了解秦国各时期的工匠研究出了哪些技术发明。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他们的执着探索,秦国不会取得对六国的技术优势。没有他们的辛勤劳动,秦国官府无法按质按量完成各种基础建设任务,秦军官兵也不会有精良的装备去冲锋陷阵。

士农工商,工排第三。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被视为当时社会技术水平的最高代表,但不如士人地位显赫,也不如表面上地位最低的商人有钱。明明是不可或缺的社会齿轮,却总是被人们当成熟视无睹的背景板。

这便是古代工匠的无奈。

由于古代史官往往以宏观角度叙事,能在二十四史中留下名字的能工巧匠寥寥无几。考古学家在出土文物中找到了不少工师、工匠的名字。但是,我们永远也无法知道他们的具体事迹。他们留给后人的痕迹,就是自己亲手精工细作的器物。这里面倾注了他们的心血与灵魂,代替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展现秦代工匠的骄傲。

工匠精神的伟大,源于工匠本身的伟大。而工匠的伟大,恰恰在于不起眼的平凡。在平凡的岗位上,扮演好自己的社会分工角色,做好社会分配给自己的任务。工匠心中总是有一个大大的蓝图,知道自己负责其中哪一道工序,也明白自己所在的工序有什么意义。他们有着清晰的目标与规划,严密的团队协作纪律,踏实认真的办事态度,齐心协力完成同一个大目标。从这个意义上说,工匠人生是一种最明确、最高效的生活方式,也是一段始于平凡、追求卓越的旅程。

我们赞叹不已的各种文明奇迹,都是无数平凡工匠一起努力的结果。假如其中有人在某道工序上玩忽职守,任何“文明奇迹”都会落得个“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下场。

人与人之间的配合默契能达到何种程度,一群有组织的普通人能在平凡的岗位上完成多么了不起的目标,古代工匠与现代各行各业的先进工作者都向世界展现了令人肃然起敬的答案。

泰山不厌微尘细土,故能成其大。平凡的岗位虽然像微尘细土一样不起眼,但无数平凡的岗位交织在一起,就是生生不息的社会系统。

古代工匠以虔诚之心坚守在自己的工位上。他们并不因为自己非富非贵而舍弃对技术的迷恋,停止对传世精品的追求。从平凡的起点开始,沿着明确的蓝图步步向前,做好每一个环节,做人做事不图侥幸,挥洒一生来铸就辉煌。他们把生命力发挥到了极致,故而能留下岁月尘封不了的成就,以及世代不绝的工匠精神。

针对互联网时代的“精神补钙”

小米科技的董事长雷军将近几年流行的互联网思维的核心概括为七个字:专注、极致、口碑、快。不难发现,前三个关键词与2016年“两会”上提出的“工匠精神”在某种程度上相通,但最后一项却有背道而驰之嫌。

互联网时代是人类有史以来发展最快的时代。媒体热炒的互联网思维中包含了“迭代思维”,不断追求升级换代,尽快地推陈出新。这种看起来充满积极进取精神的观念有个很强的副作用一让人们越来越急功近利。大家倾向于走捷径,快速复制某个成功样板,不愿再静下心来踏实做事。

在今天,一个“慢”字,仿佛已经成了互联网时代的原罪。我们总是感叹人心浮躁,而浮躁的标志之一就是慢不下来。

互联网思维求快,工匠精神恰恰推崇“慢功夫”。

慢工出细活是众所周知的常识。越是品质高贵的东西,越需要花费更多成本,尤其是时间成本。虽然现代工业制造技术发达,生产效率高到产能过剩,但高品质的个性化产品并不适合大规模标准化生产模式。品质越高越快不起来。互联网解放了消费者的个性,催生了越来越多的个性化与人性化的设计需求。互联网思维也高度推崇个性化消费模式,这就意味着企业必须绞尽脑汁提高产品的品质与特色。而要做到这点,又不得不回到“慢功夫”上。

当然,这里的“慢”只是相对而言。如今科技发达,个性化定制产品的制作周期早已大大缩短。但比起整齐划一的标准化产品,个性化定制产品需要花更多心思去精雕细琢,不能急于求成。故而显得节奏“慢”。

大家都知道瑞士钟表的精密度是很高的,人们往往也把瑞士人追求极致的理念视为工匠精神的代表。这其中有一个不容忽视的重要因素一瑞士人的生活节奏比我们慢得多。

2015年11月15曰18时,北京三元桥桥梁整体置换工程顺利竣工,从开工到恢复通车只用了43个小时。记录这次施工的延时摄影视频,很快成为全球社交网络的热门话题。

不少外国网友都感叹这样大的工程在自己的国家起码要三年才能完成。

我国在这次桥梁整体置换工程中展现出的技术能力的确震惊了世界。但我们换一个角度就会发现,那些以工业技术著称的发达国家达不到“中国速度”,并不完全是技术存在短板,更多的是非技术原因。中国作为世界第一大发展中国家,生活与生产的节奏越来越快。而瑞士等制造强国,发展节奏早已放慢,与中国只争朝夕的姿态不可同日而语。

瑞士的日内瓦火车站花了将近五年才竣工,而地铁修了几年也没全部弄好。进展缓慢并非由于技术落后,而是因为施工计划有许多法律限制。如施工的声音,施工的环境污染度,施工的时间长短。这样一来,瑞士工人就没法像中国工人那样高速施工,只能慢慢来了。

正是在这种慢生活的氛围下,瑞士工匠才能把“慢工细活”发挥到极致,创造出睥睨全球的高档精品。而在中国,互联网思维的“快”字诀已经深入人心,大家唯恐落后于时代发展,不敢放慢自己的脚步。这使得讲究“慢功夫”的工匠精神在中国没有普及。

然而,事物的发展都是辩证的。快节奏是互联网时代的基本特征,但对高品质的追求同样是互联网社会的内在发展需求。各国纷纷开发智能制造技术,试图将传统的标准化生产流水线改造成更灵活的智能化生产线,以满足大批量多种类的个性化定制需求。这与工匠精神追求更高品质产品的宗旨不谋而合。

现在的人虽然普遍比较浮躁,但同时也开始追求高品位。消费者希望获得精工细作的个性化产品,而这样的精品恰恰需要花费比“快餐型”产品更多的成本与时间来制作。

生产者求快,消费者求精,形成了一个难以平衡的矛盾。如此一来,粗制滥造的速成思想越来越难以赢得用户的口碑。唯一的破解之道,就是用工匠精神为浮躁的互联网社会“补钙”。

从某种意义上说,所谓互联网思维七字诀中的“专注、极致、口碑”,就是对工匠精神的一种借鉴。

工匠最令人着迷的就是不为外物所动摇的专注力,无论世界怎么变,都专注于自己选择的道路,专注于手中未完的作品。可以进度缓慢,但不可以半途而废。为了确保极致品质,甘愿不惜代价地反复实验,直到做出完美无瑕的作品为止。正是这些倾注爱心与诚意的精品,树立起他们巧夺天工的口碑。

专注一极致一口碑,对于互联网思维来说是三个点,对于工匠精神而言却是一条层层递进的线。

互联网思维追求快速与灵活,所以更喜欢以点破面、以小成本博取大商机。无论它多么强调专注的态度,都只不过是把“快餐”做得更精细化而已。工匠精神则不然,更强调稳扎稳打的慢功夫,力求做好基础积累,实现技术含量与品质的整体提升。

比如工匠精神表现最突出的德国,拥有世界上最发达的制造业。德国企业并不像中国的互联网公司那么热衷跨界整合,而更强调专注于开发某个领域。与此同时,德国始终把质量放在第一位,在必要的时候甘愿牺牲速度。虽然这会在某种程度上降低效率,但绝对不会降低品质。

从长远来看,浮躁已经成为互联网社会进一步发展的瓶颈,而重新崛起的工匠精神是对互联网时代短板的有力调节。互联网思维与工匠精神恰如太极图的一阴一阳,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当两者融为一体的时候,无论是个人还是企业,甚至整个社会,都将上升到一个更高的层次。

误区:将工匠精神视为落后生产力的代名词

说起“工匠”,大家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传统的手工业者。手艺人的技术再高超,也没能抵挡住生产流水线带来的历史洪流。传统手工业中的许多行业相继消失了。随着全球化与工业化的不断冲击,传统工匠的出路越来越窄。

老一代手艺人相继衰老,年轻人却不愿意做缺乏“效率”的手艺活。很多被选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统技艺,也因缺乏继承人而走向失传。

从这个角度来看,传统工匠注定要在推崇高效率的现代社会消亡。而他们身上那些精益求精、追求完美品质的“匠人精神”,仿佛沦为落后生产力的象征。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学习“工匠精神”岂不是在开历史的倒车,现实意义又何在呢?

生产方式的变革必然会引发生产观念的变革。传统的思想精神只有适应了新的社会生产生活方式,才能得以继续传承,否则就会被新观念全面取代。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社会发展规律。

尽管现代制造业代替了传统手工业,但工匠精神只会随着技术变革不断损益,而不会彻底消失。这是由未来个性化消费的社会需求与新兴的智能制造技术所决定的。

互联网与电子商务的出现,使得无数小众需求汇聚出规模效益,即所谓的长尾经济。如此一来,个性化消费需求日益上涨。比起大批量生产的标准化产品,做精做细的个性化产品具有更高的附加值,也更容易打开新市场。

传统手工业的优点是可以方便地制造完全符合客户要求的个性化产品,缺点是无法进行大规模标准化生产,效率非常低下。传统制造业恰恰相反,标准化生产效率极高,但生产的灵活性较差,不适合生产需求量较小但技术要求精细的个性化产品。两者各有优势,但前者需求小,后者需求大,不构成互补关系。面对消费者日益增长的个性化需求,传统手工业精雕细刻的产品又有了一线生气,但低下的生产效率依然制约着其规模。

工业4.0的智能制造技术,在很大程度上综合了传统手工业的灵活精细与传统制造业的生产效率。工厂可以用生产大批量标准化产品的规模来制造小批量多种类多批次的个性化产品,在把产品做精、做细、做出特色的同时,保持足够的规模效益。

也就是说,传统工匠精神最大的短板一规模效益在未来将随着工业4.0的普及而被克服。而传统工匠精神最大的优势一以人为本、精益求精、产品艺术化等品格将在先进技术的支持下,被发扬到一个新的境界。

所以,我们不应该把现代社会背景下的工匠精神简单等同于手工业时代的匠人精神。两者虽有很多渊源,但依附的社会经济基础不同,面对的社会形势也有很大差异。最简单的区别是:手工业时代的匠人精神只求精细不讲效率,可以花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做一样东西;而现代的工匠精神既追求极致的品质,也要求提升效率。如果说前者的精益求精是靠不计成本地投入心血,那么后者的精益求精更多的是靠技术上不断突破。

换言之,新时代的工匠精神只是反对社会上普遍的浮躁气息,但并不主张彻底抛弃快节奏的生产生活,而回归田园牧歌时代的慢节奏生产。

顺应潮流、积极求变是当代工匠精神的立足之本。如果不能领悟这点,机械照搬手工业时代的匠人精神,可能会陷入邯郸学步的误区。古人说:“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法古。”优良的传统自然要继承发扬,但不能适应现代生活节奏的东西,只适合远距离欣赏而不适合再用于实践。传统工匠精神也是如此。我们既要批判地吸收,更要积极为之注入符合时代潮流的新内涵。

那么,传统工匠精神有哪些精髓现在也通用呢?

第一,爱岗敬业。

工匠把工作看作是一种修行,甚至将其看作“人生”本身。热爱自己的工作,通过辛勤劳动把所从事的事业发扬光大。无论自己的收入是否最多,地位是否最高,都会为自己的劳动成果感到自豪。敬业精神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保持对工作与生活的热情,从而焕发出更多的活力。

第二,专注而不浮躁。

这是现代人最缺乏的品质之一。荀子说:“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惽惽之事者,无赫赫之功。”这句话的大意是:人要能静下心来保持精神专注,这样才能做到头脑清晰、思虑明澈,从而正确地为人处事,进而建立功勋。凡是出类拔萃的工匠,人生关键词里都有一个“专”字。当别人被蝇头小利或浮光掠影吸引时,工匠眼中和心里只有自己的目标。因专注而专精,因专精而专业,因专业而卓越。

第二,视品质为生命。

优秀的工匠是不允许自己出败笔的。因为工匠的作品不光是用来换取金钱的商品,更是倾注了自己心血的艺术品。艺术品岂能容忍败笔呢?对技术精益求精,对作品精雕细琢,不是为了用诚意之作换取“业界良心”的用户口碑,而是为了不愧对自己的“工匠灵魂”。

第四,不图侥幸。

工匠信奉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主义。任何花架子最终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也抵挡不住硬功夫的冲击。工匠凭借高超的技术立身,无论是天赋异禀还是资质平平,都坚持不懈地训练,锲而不舍地积累。工匠一生中最重要的作品,就是他自己。自己不能成大器,又怎能制造出令人惊叹的国之重器呢?

上述四点,不分时代,不分行业,都是万法归一的。而现代的工匠精神还应该增加两个新内涵。

一是不断紧跟前沿知识的学习精神。

工匠为了追求更高境界,会终身保持学习心态,见证层出不穷的新事物,吸收不断升级的新知识。优秀的工匠心中都有自己完整的知识体系,同时还不断地完善这个知识体系。他们对自己的不完美之处心知肚明,于是把自我增值当成头等大事,以免自己从先进工作者沦为落后于时代的庸人。

二是创意至上的原创精神。

无论工匠在执行一道道工序时多么刻板,他们的脑子里都经常会蹦出一些新创意。历代工匠都是技术革新的先行者。工匠作业并不只是机械地重复一连串枯燥的工序,而是一种具有创造性的活动。没有原创精神的工匠,注定成不了什么气候。工匠会以不同常人的眼光来观察生活,发现大家没意识到的东西,这往往就是他们的创新点。一切都是为了“求道”,发现生活中的新问题,研究出解决新问题的新方法,进而找到开启新世界的大门。

总而言之,“匠心”与效率相互冲突的时代正在过去,未来的世界需要更多以工匠精神打造的极致产品。在新技术条件下,经过革新的工匠精神不再是落后生产力的代名词,而会彻底融入现代社会的生活节奏,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练习:把工作当成一种使命

尽管媒体在热炒“工匠精神”的概念,但实事求是地说,没有使命感支撑的工匠精神都只是动听的空口号。

伟大的工匠无不把自己的工作当成一种使命。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投入令众生难以置信的热情去发明创造,去建功立业。在使命感的驱动下,人类常常上演由弱变强、转败为胜的奇迹。比如富有工匠精神的德国人,就曾经以改变德国产品的坏名声为使命。

德国刚进入工业社会的时候,英美法等资本主义国家已经在全球市场中占尽优势。为了快速发展本国工商业,德国人也想以廉价的山寨产品来打开出口市场。

例如,当时英国谢菲尔德公司的刀具用铸钥打造而成,在市场上口碑最佳,价格也不菲。德国索林根城的刀具剪子制造商不仅仿冒了这个品牌,还伪造了英国“谢菲尔德”或“谢菲尔德制造”的质量检查印章。可是,德国的山寨产品是用铸铁打造的。尽管外形酷似谢菲尔德刀具,但锋利程度与坚硬度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那时的德国根本没有什么工匠精神,还被英国以商标法的形式打上了假冒伪劣的标签。为了缩小本国工业与发达国家之间的巨大差距,德国企业家纷纷到英国同行那里偷师。

例如,德国企业家阿尔弗雷德·克虏伯到英国伦敦参观英国钢铁厂。热情好客的英国企业家带他参观英国最新的钢铁生产工艺。他回国后把自己学到的先进技术用于莱茵河畔的工厂,即著名的克虏伯公司。

阿尔弗雷德·克虏伯立志要让德国的钢铁及军工行业达到世界先进水平。他多次去英国考察学习,引进先进的技术与企业管理办法。他认为,过硬的产品质量是赢得市场竞争的关键,而要做到这点就必须提高劳动者的素质。所以,他一面提高工人的福利待遇,一面推行极为严格的规章制度。

例如,在当时的克虏伯工厂,迟到5分钟的员工会被扣掉1小时的工资,这笔罚款会存入公司的疾病保险基金。严格的考勤制度与规范的操作章程,让德国工人把认真严谨的民族性格发挥到了极致。

随着不断发展,克虏伯公司优异的产品质量始终是其在业内的标签。到后来,克虏伯的军工产品成为德国制造业的一道标杆,西方发达国家都知道克虏伯的大炮质量名列前茅。连清朝洋务派官员都在1871年为水师与海防炮台订购了三百多门克虏伯大炮。

直到今天,由原德国蒂森钢铁公司和克虏伯钢铁公司合并而成的蒂森·克虏伯集团,依然在钢铁、汽车、电梯制造等多个领域处于世界先进水平。其生产的所有产品中有80%以上是高附加值产品,各项经济技术指标在世界钢铁企业中名列前三位,在多个领域雄踞榜首。

就这样,通过不懈地赶超,德国工业不再是假冒伪劣的代名词,反而成了全球制造业的楷模。德国人的工匠精神也由此成为各国学习的榜样。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赶超发达国家的使命感,克虏伯公司不会在短短几十年中发展为名列前茅的钢铁军工企业。如果没有洗刷恶名的使命感,整个德国制造业也不会养成所谓的“工匠精神”。

真正的工匠精神,从来不会缺少使命感。甚至可以说,正是由于源源不断地注入了使命感,工匠精神才能成为工匠精神。

没有远大抱负,我们就不会像大国工匠那样以坚韧不拔的意志来克服种种发展中的困难。假如不是朝着一个崇高的目标前进,我们注定会养成得过且过的傭懒习性,无法保持足够的热情去开拓进取、求实创新。这就是使命感的现实意义,也是工匠精神的题中之意。

人活着总是需要一个精神支柱,不然很容易陷入悲观抑郁的苦闷中。每个人的精神支柱大相径庭。对于工匠而言,这个精神支柱就是爱岗敬业的使命感。

尽管谁都知道,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造福社会,就是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添砖加瓦,但在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工作是枯燥乏味的,只是在被动地忍受工作。真正对工作如痴如醉的人非常少,除非把工作当成毕生追求的某种使命。否则的话,我们很难从本职工作中体会到崇高神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