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他事实上毫无魅力,因此也没有人缘。这一点,凯蒂到香港后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关于他的工作,她依然不大了解。不过对她来说,只要知道——她知道得一清二楚——政府聘用的细菌学家没有多大油水这一点就足够了。他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似乎不愿跟她多谈。因为起初,当她对任何事情都抱有兴趣时,曾向他打听过工作方面的事情,而他却用一句玩笑话就把她敷衍了。
还有一次,他对凯蒂说:“这是技术性的工作,非常枯燥,而且工资很低。”
他的口风很紧。她所知道的有关他的一切:他的经历、出身、教育和认识她之前的生活情况等,都是在她的直接追问下得知的。很奇怪,好像唯一能惹他心烦的事就是问他问题。而且当她出于自然的好奇心,向他提出一连串的问题时,他对每个问题的回答往往会变得越来越支吾其词。她能够看出来,他之所以不想回答,并非有什么事想瞒着她,而纯粹是他隐匿的天性所致。他烦于谈论自己,那会让他不好意思和不舒服。他不知道如何敞开心怀。他喜欢读书,但是凯蒂觉得,他读的那些书都非常枯燥。埋头于科学专著之余,他就读有关中国的书或历史著作。他从不轻松娱乐一下。她觉得他根本就不会放松。他倒是喜欢一些比赛,如网球和桥牌。
她奇怪他为什么会爱上她。她想不出还会有谁比她更不适合于这个自律、冷漠和沉着镇静的男人了。然而,毋庸置疑,他狂热地爱着她。为了使她高兴,他能去干天底下的任何事情。他就像是她手里的一团蜡。当她想到他在她面前暴露出来的、仅为她一人所见的那一面时,她有点儿鄙视他。对于她所喜欢的许多人和事,他都持有一种带着轻蔑容忍的嘲讽态度,她怀疑他的这种态度,不过是他掩饰灵魂深处的弱点的外表而已。她认为他很聪明,大家似乎都这么认为。但是,除了当他极其偶然地和两三位要好的朋友在一起,而且是在他心情正佳的情况下,她从未见他尽情欢乐过。他并非故意惹她心烦,只是对她心不在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