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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好买卖

一个农夫赶着一头母牛去市集,卖了七块银圆。回家路过一个池塘,老远就听见青蛙在呱呱呱呱地叫。“胡说八道,”他自言自语,“我卖了七块银圆,不是八、不是八、不是八!”他走近池塘,朝青蛙喊叫:“你们这些愚蠢的畜生!还不明白?是七块银圆,不是八块。”青蛙还是照样呱呱呱呱地叫个不停。“好吧,你们不信,我就数给你们看。”他掏出口袋里的钱来数,二十四个小硬币合一块银圆,总共七块银圆。可是青蛙不买他的账,又呱呱呱呱叫起来。“唉,”农夫生气了,“你们自以为比我清楚,就自己数一数吧!”说着把钱统统扔进池塘给青蛙。他站着等青蛙数完了把钱还给他,可是青蛙们固执己见,不住地呱呱呱呱叫,总也不把钱扔出来。他又等了很久,直到傍晚,只好回家。他把青蛙大骂一通:“你们这些划水鬼、大脑壳、鼓眼睛,你们有一张大嘴巴,就会叫得人耳朵疼,可是连七块银圆也数不清!你们以为我会站着等你们数完吗?”他边骂边走,青蛙依然在他背后呱呱呱呱地叫,叫得他回家也心烦。

过些日子,他又买一头母牛,并把它宰了。他算了一笔账:如果牛肉卖好了,能拿到值两头牛的钱,外加一张牛皮。他带肉进城,城门前一大群狗跑过来,跑在前头的是只大狗,它围着牛肉又蹦又嗅又吠,汪汪汪汪叫个不停。农夫对它说:“我知道你汪汪叫,就是要肉吃。我给你肉吃,就该倒霉了。”那狗除了汪汪叫,不答别的。“给你点儿肉,你不叼走,还为你的伙伴们讨点儿?”狗照旧汪汪叫。“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干脆都给你,我认得你,知道你在谁家里干活。我可告诉你,三天后我得拿到钱,不然的话,我就给你点儿厉害,你把钱送到我家里去好了。”说完,他卸下肉,转身走了。群狗向牛肉扑过去,汪汪乱吠。农夫走远了,还听见狗叫,他自言自语:“你听,现在它们都要吃点儿,但那只大狗得付钱给我。”

三天过后,农夫想:“今天晚上钱就到我口袋里了。”心里美滋滋的。但是左等右等,没有一个来付款。“谁都靠不住!”他说,终于忍耐不住,跑进城找屠夫讨钱。屠夫以为农夫在和他开玩笑,农夫却说:“谁跟你开玩笑?我要我的钱!三天前你家的大狗不是把一整头牛的肉都给你们送家里来了吗?”屠夫很恼火,抄起扫帚,把他赶出门外。“你等着,”农夫说,“世界上还是有公道的!”就进王宫告状。他被引到国王跟前,公主也在那儿坐着。国王问他有什么委屈。“啊,”他说,“青蛙和一群狗拿走了我的钱,屠夫还用扫帚把打我。”他把事情经过详细讲了一遍。公主听了哈哈大笑。国王对他说:“我虽然不能说你有道理,不过你可以娶我的女儿做妻子。她生来还没有像刚才笑你那样开怀大笑过,我曾经许诺,谁能让她笑,就把她嫁给谁。你要感谢上帝赐予你的幸福。”

“啊。”农夫回答说,“我可不要她,我家里只有一个老婆,就已经觉得太多,我一回家,就觉得好像哪个角落都有个老婆。”

国王很生气,说:“你这人真粗鲁!”

“啊,国王,”农夫回答,“我除了期望公牛牛肉,还能期望什么?”

“慢着,”国王答道,“应该给你另一种奖赏。现在你走吧,三天后再来,给你五百整。”

农夫走到门外,卫兵说:“你把公主逗笑了,会有什么厚赏吧?”

“我想是的。”农夫回答,“说是要给我五百整。”

“听我说,”卫兵说,“分给我一点,你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农夫说,“给你二百吧。三天后你去见国王,让他数给你。”

旁边一个犹太人听了他们的谈话,追上农夫,拉着他的上衣说:“好极了,您真是个幸运儿!我要跟您换一换,换给您零钱,硬邦邦的银币您怎么用啊?”

“冒色尔,[1]”农夫说,“你就会拿到三百的,快给我小硬币吧,三天后国王会付给你的。”

那犹太人很高兴占了便宜,用三个只能当两个使的坏硬币给农夫。三天过后,农夫遵命来见国王。“脱下他的褂子,”国王说,“给他五百板子。”

“啊,”农夫说,“那五百已经不是我的了,我送了卫兵二百,犹太人换走了我三百,按理说我一点都没有了。”就在这时,卫兵和犹太人进来,要求得到他们从农夫那儿要到的钱,结果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板子。卫兵知道那是什么滋味,还挺得住;犹太人大声号叫:“哎哟!哎哟!这就是硬邦邦的银币吗?”国王忍不住对农夫笑了。他已经怒气全消,便说:“你的奖赏你还没得到就已经失去了,所以,我要给你补偿,你去我的金库里拿钱吧,要多少,就拿多少。”农夫没等他说第二遍,把他的大口袋都塞得满满的,然后去小酒馆数钱。犹太人跟在他屁股后面悄悄溜进去,听他自个儿嘟囔:“国王这无赖耍弄我!要是他自己把钱给我,我就能知道我有多少钱,现在叫我随便往口袋里装,我怎么能知道装了多少!”

“上帝保佑。”犹太人对自己说,“他说侮辱我们国王的话,我快去告密,会得到奖赏,他还得受到惩罚。”国王听说农夫讲那些话,勃然大怒,叫犹太人去把那个罪人找来。犹太人跑去对农夫说:“国王陛下马上要见你。”

“我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农夫回答,“我得先定做一件新衣。你想,一个人口袋里有那么多钱,怎么能穿着破旧衣服去呢?”犹太人见农夫不换衣服怎么也不走,又怕国王怒气一消,他就领不到赏,农夫也受不了罚,便说:“我愿意暂时借给你一件漂亮的衣服,这纯粹出于友谊。人为了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农夫也不反对,穿上犹太人的衣服就跟他走了。国王质问农夫为什么胆敢讲犹太人向他告密的那些坏话,“啊,”农夫说,“犹太人说谎成性,嘴里从来不说实话,这家伙还会一口咬定我身上穿的衣服是他的呢!”

“这是什么意思?”犹太人叫了起来,“这不就是我的衣服吗?要不是我纯粹出于友谊借给你穿,你能来这儿见国王陛下吗?”

国王听了这话,说:“犹太人肯定骗了人,不是骗了我,就是骗了农夫。”他下令再补赏给他一些硬邦邦的银币。农夫穿着漂亮的衣裳,口袋里装着好多好多钱回家,他说:“这回我可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