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善恶岂在一念间，无奈萧郎是路人
易秋直直走到慕容轩面前，含笑道“慕容公子，你还是把”天机十三式交出来吧！
“哼，休想。”慕容轩嗤之以鼻，越发高傲。
练素素悠闲地喝着茶，四下的气氛瞬间变得有如地窖，冰冷寂静得听不到一点动静。
忽然“嘭”的一声，练素素手中的茶杯竟被她轻易捏碎，那张美艳的脸上慢慢扬起一抹危险的笑意。但听得她幽然道“慕容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古武林绝学是有能者居之，像你这般执拗，也不怕污了你师傅的威名？”
闻言，慕容轩越发狂妄地大笑“只怕阁下未必就是那位”有能者，还是少开金口，免得众人以为阁下是位大言不惭之人，反倒污你师傅断红烟的盛名。“
一听“断红烟”三字，练素素与易秋的脸色全变了。
练素素的脸色异常可怕，慕容轩还不待反应，顿觉肩上一麻，整个身子立时动弹不得。他厉声喝问“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样，就是对你有些乏了，想让你陪我的宫人们好好戏耍戏耍。”练素素食指一点，一股强大的力道立时贯穿了慕容轩肩膀，鲜血马上涌了出来。下一刻，慕容轩的脸瞬时充血胀红。眼前一黑，慕容轩“咚”声倒地，登时不省人事。
易秋的心颤了颤，她万没想到练素素现在的武功已达到了这样的地步，心中不觉畏惧起来。现在的她，可以随时要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即使后天在此，若无神弓利箭，只怕也未是练素素的对手。思及此处，易秋顿感脊背发凉。
没想到，她竟陪在了猛虎的身边。
“穿了你的琵琶骨，我就不信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练素素柔媚地笑着，纤手一摆，冲下手道“把他关进地牢。”
语毕，练素素若无其事地离开，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她，依旧是那抹妩媚的浅笑。只有易秋知道，练素素的心，从未笑过。
千痕焦虑地在鬼狱城门处徘徊，不久前莫浪心带着重伤的萧柳娘回转，将整个得意宫闹得沸沸扬扬。最令千痕担忧的还不是这个，是莫浪心的脸色，那是即将爆发的预兆。然莫浪心还是下意识地强压住体内蠢蠢欲动的魔性，尽量不让自己失去理智。
可是千痕思前想后，都想不出现今江湖上到底还有谁能将萧柳娘伤成这般，而又会让莫浪心异常愤怒的？
不待千痕发问，莫浪心已被欧承业昭进了城。
由于放心不下莫浪心，千痕只好苦苦等在城外。
莫问阁。
莫浪心面色铁青地注视着眼前一脸气定神闲的男子，体内正邪两股力量正在激烈冲撞，血气登时涌上脑门。莫浪心咬咬牙“少主有何要事？”
欧承业心无旁骛地专心练字，许久才放下手中之笔，抬头便看见她痛苦的神色，淡然问“又发作了么？”
他的声音很轻，妨若初春的清风，柔和地抚过她的耳边。
“没有。”莫浪心倔强地昂起头看他，却紧咬自己的下唇。
闻言，欧承业幽幽地叹息一声。那一刻，她又看到了他苍白的手，仍是那么纤瘦无力。没有言语，欧承业只是背对着她，将视线远远地投向窗外无边的天际。
见此，莫浪心忍不住缓步走到他的身后，一低头，猛瞥见书桌上的白纸那里，赫然写着：玉致天成，奈何承殇。
心头重重一惊，一抬头，却见欧承业正别有深意地凝望着她。眼神中那抹难掩的柔情与锐利像把利刃，瞬间刺穿了她的心。
可是，她的眼眸中仍只有不信任，在她的思想里，这样一个谜似的强者，是绝对不会留恋人间情感的。她自认为没这个影响力，也不敢有这样的奢望。更何况现在的她，心中早已消去了对男人的希望。
“曾经有个男孩，从小就接受他祖父的霸权教育，可是他的父亲却是个无比懦弱的人。在年轻的父亲心里，他的妻儿就是他的一切，他愿意为那个家付出所有，甚至生命。所以，从男孩懂事起，一直都鄙视着他的父亲。”欧承业委婉地说着，仿佛说着一个古老的童话，却沉重到了骨子里“直到有一天，男孩的母亲去世，他的父亲痛不欲生，可是在这个非常时候，男孩做了个惊人的举动。他夺走了他父亲身体里所有的武功，然后去对付他的祖父。用同样的方法，瞬间得到了上百年的纯正魔功，眨眼便成为至高无上的魔道第一。”
语罢，欧承业眼神迷离地凝视她，不再言语。
聪明如她，又岂会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那后来男孩的祖父和父亲呢？”莫浪心不敢确定这是否就是欧承业的故事，然她真的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哪怕他只是在编故事。
“他的祖父因为毕生功力尽丧而一命呜呼，至于他的父亲，只能永囚地牢，不见天日。”在欧承业平淡无奇的口吻里，莫浪心终于察觉了丝丝颤动。
一低头，莫浪心忽然想到了自己，无情，冷漠，绝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冰冷无温，甚至于爱上了鲜血的滋味，还有无边的杀戮。沉默，依旧是冰冷的沉默，突然觉得他们之间最多的莫过于这样的冷漠。
“你厌倦杀戮么？”莫浪心问，胸口两股正邪力量已然纠结，她不知道这次究竟谁会获得最后的胜利。或正？或邪？可是，无论怎样的结果，对她来说，还会有区别么？
欧承业低头发出一丝嘶哑的苦笑，在莫浪心期待的眼眸中慢慢走出门去。他在门口那雪亮的光线中站着，莫浪心看着他浑身散发出迷人的光芒，却始终没见他转身回来。那个背影，如此熟悉，仿佛那里站着的便是她自己。
“曾经没有，可是现在……”欧承业带着那个未解的答案消失在刺眼的光芒中，徒留下一片寂寞的空荡。莫浪心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心中不甚滋味。她仍旧不明白他未完的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鲜血从莫浪心口中喷出，她知道，自己又要制不住那股极邪的力量了。紫电在剑鞘中激烈地震动，不时发出嗡嗡声响。莫浪心脚步匆忙地寻找一个僻静之地，可是她忽然发觉，只要活着，这个世界就没有宁静的地方。
莫浪心像疯子一样冲出鬼狱城，拼命地努力奔跑，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远离这种折磨的地方。她从千痕身边跑过，不敢去看千痕伤心的眼眸。就那么疯了似的冲进人群，来不及躲避，体内可怕的力量瞬间爆发。
“啊……”歇斯底里的凄厉叫喊划破灰白的苍穹。
紫电应声出鞘，鲜血像喷射的水柱，染红了整条街。惨绝人寰的哀号遍布这个天地间，那一刻，她的剑是绝情而又冰冷的。白色的阳光洒落在她绝美的容颜之上，眼眸不断地躲闪太阳的照射。她看着自己的剑毫不留情地落在别人的生命里，无辜的人一个两个三个……在她面前倒下。炙热的鲜血飞溅上她的脸颊，却唤不醒那残存的善良与良知。
千痕跪倒在地，任泪水淹没自己的脸，她无能为力。因为，她是哑巴！因为她现在是哑巴啊！她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刹那间，她觉得自己是那么无能，只能在一旁眼见莫浪心大开杀戒而只有默默拭泪。
莫浪心面无表情地望了千痕一眼，忽然着魔一般直奔得意宫的方向。
透过那蒙胧的泪眼，千痕凄楚地望着远去的背影，。嗓子里发出破碎的声音，却始终无法连接在一起。每每到这一刻，她的心里就会更恨后天，更恨易秋。因为恨结成了冰，成了她一生中最大的心结，她才会在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成了一个可怜的哑巴。
整整一条街的人，瞬间消失在人间，瓦砾变成地狱，繁华与喧嚣成了终极的悲凉。四处都是鲜血，遍地都是残肢，满目沧夷。紫电剑下，死无全尸！
远处，一名黑衣男子微微蹙眉，怜悯地望着这对在泥泞中苦苦挣扎的姐妹。而后悠然地开口“人生除了杀戮，就是死路。”语罢，他失神地颓首。仿佛正思虑着自己的言语，不知晓那是对她们的预言，还是在对自己忏悔？
身后的鬼奴微微叹息，不动声色地望着、自己的主人渐渐显露出一个男人应有的神情。
在一个漆黑的角落，还有一个男人，正为某个女子而无声落泪，然始终不敢现于阳光之下。他哭，哭她的无助，更哭自己给与的伤害。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伤心流泪，只有他自己知道，曾经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他犯下了怎样的错误，才造就了今天的那个女子。他懂她的崩溃，死去的爱情，只能像风一样，淹没在自己的心底。可是，他真的好爱好爱她。
如果眼泪能换回曾经的那个人，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眼睛。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愿意舍弃一切，只要给她一点点的信任。
可是，一切都已不能回来。
他还是伤了她。
所以她还是恨着他。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隐藏得那么辛苦，生怕她的蓦然回首会让他无所遁形。
在她的生命里，他只能用莫须有的身份出现。
可是，他能怪谁，只怨自己当日瞎了眼，做了不该做的事。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以前那样，远远地望着，陪她哭，陪她笑，陪她一生。哪怕就这样永远躲在她的身后，直到时间慢慢的流逝，仇恨渐渐的淡化，除此之外，他已无选择。要她原谅他，除非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但他会一直等，一直等下去，哪怕白了头发，愁了容颜。
若然她比他先死，那么他就与她生死同穴。
若然他比她先死，那么他也要将自己葬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泪，顺着他分明的轮廓缓缓坠落，无声无息，却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底。
生疼！生疼……
莫浪心将自己困锁在房间，身子止不住颤抖，那张发紫的唇越发的抖动厉害。紫电仍在召唤，发怵的声音震得整个得意宫都跟着恐惧，遍布死亡的气息。千痕与宿命守在门外，面色凄凉地注意着房内的一举一动。
她快要崩溃了，不知何时起，一条街的杀戮已不能平息她体内的魔鬼杀性，她要更多的鲜血，更残酷的杀戮。可是，那一抹未泯灭的良知却在日夜折磨着她，唤醒她的善良。
“谁也不要进来！”她厉声冲门口大喊，手却不由自主地伸向紫电“不，不可以，不可以！啊……我受不了了！”
莫浪心仰天怒吼，所有的器皿家具瞬间发生爆破，整个房间顿时陷入无尽的毁灭。她眼眸散发着无止的杀性，一把抓起紫电，疯子似的冲出去。
紫电发出饮血的渴望和冰冷的紫光，在莫浪心手中肆意地挥舞。宿命与千痕持剑上前，她这样的状况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先前都没有像今日这般，杀了一街的人竟也平息不了她的魔性。彼此心里都是清醒的，只怕这样的事，将要源源不绝地再次上演了。
得意宫的奴才婢女在紫电的挥洒下，倒了一地，鲜血染红了整个宫殿。
千痕狠狠地挥剑劈向杀红了眼的莫浪心，却被她轻易躲过，眼见着紫电即将落到千痕身上。宿命眼疾手快挥剑替千痕挡去了那一记杀招，脚下一旋，又使出一招击向莫浪心。千痕见机凝聚了八成功力拍向莫浪心。
谁想莫浪心眼神一沉，不仅躲过了宿命与千痕的袭击，反而扬起她那发紫的唇瓣邪邪地笑着。数百年的功力瞬间爆发，千痕与宿命的世界像两片轻薄的白纸，被狠狠地弹开老远。
千痕一口鲜血喷在地上，脚下一软，顿时瘫倒。
宿命的剑被硬生生震断，退开数米方站定，体内血气翻腾得厉害。他死死盯着莫浪心诡异的面容，面色变得异常难看，然硬是一口真气也提不上来。面色一沉，宿命无力地单膝跪地，鲜血从袖子里缓缓流出来。
忽然一抹黑影从天而降，千痕的脸上霎时露出欣喜的神色。
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赫然出现在莫浪心面前，但见他戴着面具，将整张脸遮掩得严严实实。然白纱飘逸，便可知这定然是个俊俏的后生。可惜的是，难见真容，心有不甘。
透过面具上的眼孔，她知道他在看她。她张了张嘴，他知道，她是在叫他----长恨公子。
那一刻，他多想告诉她，自己根本就不是所谓的“长恨公子”。可是，他清楚，他不能。
可笑的是，在她面前，他竟连自己真实的声音都不敢露出来。
此刻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枝寒光闪闪的箭，这就是他的武器。收回视线，他眼眸一黯，笔直向莫浪心袭去。
现在的莫浪心已不是原先的那个女子，她是充满了杀戮之念的恶魔。紫电带着夺魄的杀气，毫不留情地刺向长恨。
说是迟那时快，只见长恨脚下生风，登时离地直上九天。身子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冰冷的箭霎时犹如箭尊般发射出千万利箭射向莫浪心。莫浪心脚尖一点，身子凌空而上，紫电在眼前划着完美的半弧，刹时形成牢不可破的紫色保护圈，完全阻挡了所有利箭。
只见长恨一惊，已有一股无情的剑气迎面袭来。心头一慌，左肩已重重地挨了一剑，身子陡然落地。
千痕睁大了眼，那一刻他看到了属于她的惊慌与担忧。
剑尖与地面摩擦，绽放出刺眼的火花，耳边却是惊悚的长吟。千痕与宿命眼看莫浪心拖着紫电缓缓走向长恨公子，却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