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小祖宗2.0命运之轮
5290200000028

第28章 谁是世上最爱你的人?(2)

“段冲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他想要谁时,会像猫一样假扮可爱温存,释放全部迷人的魅力,也像小狗一样做出无比忠诚的样子,让你以为自己是他唯一的主人……呵呵,真是个骗死人不偿命的浑蛋。该死的东西。可当你看着他的眼睛,又会觉得,即使那是万丈深渊也能够不惜一切向下跳……好了,说正题吧。我在找他。从几天前他就突然失踪了。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和他说了些什么,他想避开我。我曾在他手机里偷偷记下了你的联系方式和工作地址,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来找你,因为对你来说是一种伤害……但总活在假象里也不算是幸福吧……我不想伤害你,单纯小妹妹,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连忌妒都没有。因为我了解他的真面目——远远比你看得要透彻得多。我只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段冲在哪里?请你转告他,逃避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哦。”

看猫咪女孩抽着烟,听她用慵懒的姿态沙哑的声音悠悠然说完这一席话,小小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冷,她闭上眼,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浑身颤抖却又不想被猫咪女孩发现。隔了好久才睁眼开口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他吗?他为什么要逃避?”

猫咪女孩咬着嘴唇,眼神复杂地微笑道:“……和你直说了吧,我有了他的孩子。这次我不想打掉了。医生警告我说太多流产会导致不孕,我还是挺想生下这个孩子的……所以上次我和他谈,提出想和他结婚,他看起来有点意外,他一直以为我也和他一样不那么认真,只是随便玩玩,调剂一下枯燥生活,增加些刺激和情趣的……没想到我突然想安定下来了,而且还以孩子为筹码……但我想过了,女孩不能一直玩下去,最后总得找人结婚。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挺爱他的。虽然不那么疯狂……你要知道,清纯小妹妹,一旦你交往的男人超过十个以上,就很难对任何一个相思刻骨了。你终究会懂得,只要你不在乎,他们就全都只是过客。但我真的还挺迷恋段冲,他是我交往过的对象里最能挑起人本能激情和欲望的……非常棒的床伴。近来他的工作也相对稳定,越来越有社会责任感,我想他也可以做一个好父亲吧,至于结婚后他是否还会有其他的女孩,说实话,我并不太介意……我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找他谈,没想到他就消失了。”

小小支撑着额角的手臂从桌面上滑落下去,整个人扑倒在桌面上,连咖啡杯也被撞翻,棕色的液体蒸腾着扑鼻的浓香在桌面上流淌四溢,滴滴答答地从圆桌边缘滴落到地板上。

猫咪女孩笑了笑,扶起杯子抽出纸巾递给小小,“你的袖子……擦擦吧……咖啡污渍很难洗哦……”

小小抬起脸来,面色苍白地呻吟道:“你是骗子吧。你为什么要捉弄我,开这样的玩笑?段冲他向我求婚了,你知道吗?就在新年元旦凌晨,在世纪广场上,他当着四周成千上万人的面,向我求婚了……”

“这个家伙……又玩这套把戏。”猫咪女孩露齿一笑,“他是一个最懂得捕获女孩心魂意志的出色猎手。他提供给你的享受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而是让你从身体头脑直到精神灵魂全部向他臣服。所以有时候我也迷惑不解,你说他到底是在哪一刻真的爱你呢?还是太热衷于扮演这个现代唐璜的角色,入戏太深?他倒是没有向我求过婚,但无数次对我描摹未来白发苍苍的我们一起去威尼斯,在月光下穿越叹息桥之类的场景,哦,他和你说过这个故事么?乘坐一条贡多拉船穿越叹息桥的情侣会永生永世在一起……”

小小牙关打战,死死咬合也制止不住自己的颤抖,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猫咪女孩微眯着眼盯视了她半天,发现她真的已经完全失神,再等下去也得不到回答,就莞尔一笑站起身来,伸出手轻轻安放在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上,俯视着小小妩媚微笑道:“……滕小姐,请记得我对你说的话。我想段冲应该不会躲着你,既然他都和你玩儿求婚游戏了……请你见到他时告诉他,阿宝是个怎样的女孩他很清楚,玩起来很疯很HIGH,但要认真起来,也是一条道走到黑的。即使他不想承认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他的,即使他不想承担做父亲的责任和义务,阿宝也会义无反顾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因为阿宝现在玩累了,想做一个贤妻良母了。他最好快点出现在我面前,乖乖地和我领证结婚。不然,我就拿着医院化验单、挺着大肚子跑去他工作单位,一个部门一个部门挨个儿找他。我会逢人便说我是他什么人,告诉他每一个同事、领导——段冲这样一个总在宣扬社会正义的优秀记者,他自己的私生活是个什么状态……阿宝为了达到目的,为了未出世孩子未来的人生,可不怕丢自己的脸哦。好了,你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吧,我要走了。还有另外一个女孩要去拜访……宝贝儿,真的,你不要吃惊。除了你我之外,他还有两个藕断丝连的姑娘。为了孩子,我不得不在这大冬天里辛苦奔波哪……好了,拜拜。”

“病人家属,病人家属!你没事吧?”主治大夫黄医生正指着切片报告上的图像对滕正龄和滕小小讲解侯蓝的病情,抬眼发现桌边的年轻女孩面如金纸、眼眶下围着浓重黑晕,神思恍惚摇摇欲坠,如果没有桌椅作支撑,只怕她顷刻间就要昏倒在诊室里。黄医生不由暂停了叙述,关切地开导道:“谁都不想家里人生病,但疾病也是生命进程中的一部分,临到头也只有咬咬牙勇敢应对,小姑娘,一定要坚强点啊。”

小小咬紧嘴唇,用力点点头,把一小时前在星巴克里同名叫“阿宝”的女孩见面的场景拼命推到脑后,强制自己不再去想。眼前母亲的病情才是迫在眉睫的最重要的事件,其他的一概放到以后再想。然而无论怎么用力,思想却像遭到枪杀的飞鸟,羽翼漫天纷落聚集不到一起。头脑成了空腔,三魂七魄缥缈在哪里也无从知晓。

只听见医生断断续续在说:“……病灶发现太晚了……已经发生了转移……你们看这里的淋巴结细胞,都已经被深度浸染了……目前还没进行进一步检测,虽然肺部和肝部还未发现被侵犯,但如果癌细胞已经通过静脉入血,很有可能已经向颅骨、脊柱、盆骨等处转移……即使手术,康复可能性也很小……当然我们不会放弃治疗……方案是这样,建议在病人体力尚好的情况下进行两侧胸部肿瘤全切手术……术后采用放疗化疗结合药物治疗,也要看病人肌体对药物的吸收……当然有些效果较好的药品都是进口的,不在医保范围之内,希望家属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你们能够接受的费用范围是……”

“只要把我妈妈治好,钱,我们会想办法的!”小小盯视着医生的眼睛。

滕正龄迟疑着问一声:“……两万……够不够?”

黄医生看了看眼前这对形容憔悴的父女,轻微摇头道:“初步预计,一个疗程要十到十五万……可能需要两到三个疗程……而且我没有办法给你们打包票,乳腺癌晚期康复率通常只有10%到25%……”

小小和滕正龄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小小咬牙颤抖着声线道:“我们家哪怕卖房子,也要治的,医生,就请你给我们做个详细的治疗方案吧,最有效果的治疗方案……”

滕正龄皱眉道:“小小!你说什么呢,卖了房子全家人住哪儿?多多就要上高中了,以后还要上大学……”

小小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父亲,“……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才几岁?懂什么?!卖房子,这是你能擅自做主的事情么?刚才医生都说了,即使这几十万砸下去,你妈的康复率也只有10%~25%。万一治不好呢?真正的人财两失、家破人亡!”

小小惊愕得连话也说不出来,死死瞪着父亲滕正龄,他的脸孔史无前例地扭曲丑陋,简直像个异形怪物,他说话的声音也尖锐刺耳,像恶魔指甲挠过玻璃板时发出的叫人胆寒的刮擦声。然后有一个几近疯狂的声音高喊了起来,起先连小小自己都不认识那是自己的声音:“……爸!我再喊你一声爸,我求你卖掉房子救救我妈妈……如果你不答应,我哪怕去卖血、卖身、卖器官,都会筹到钱来救妈妈,可我来不及。爸,求你了,就算是我向你借贷四十万,我发誓我这一辈子一定会还给你。一定要试一试,无论怎样都要试着救救妈妈看……不要说10%~25%,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求你试一试,我不想没有妈妈,我要妈妈活下来……没有妈妈的话,你说,我们还能算是一个家吗——”

滕正龄甩开女儿拽住他胳膊的手,扭过头去蹙眉沉默不语。

黄医生又是吃惊又是尴尬,在一边做出和事佬的样子劝慰道:“当然,我会尽量考虑你们家的经济状况,用疗效好又相对费用较低的药……但是二十五万真的需要……可以去报社反映情况,寻求社会援助……”

“……我们不治了……我这就出院回家……”

黄医生抬起眼,小小和滕正龄转过身,发现一身绿白细条纹病人服的侯蓝正站在诊室门口,惨白的脸上浮现着幽灵般若有若无的微笑,“……麻烦你,黄医生,给我开出院单吧,我放弃治疗……”

小小感到心痛如绞,扑向妈妈抱住她,泪如雨下地哽咽道:“妈妈!你说什么傻话呢,你怎么可以偷偷从病房里跑出来?说什么放弃治疗?没事的,会治好的……”

“不,不要治了,真的,我已经这把年纪了,你们还年轻,多多还小,就算我治好了,身体也一定很虚弱,癌症也可能再度复发什么的,没有健康,生活没有质量,真的没什么意思。小小,妈妈知道你孝顺,有这份心意,妈知道,妈心领了。但妈希望把家里的钱尽可能都留给你和弟弟,希望你们将来的生活可以好一点,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人都有命数的,妈的命数到了,强求不来的……”

“你胡说什么呢!”小小拼命摇头,转身对滕正龄喊道,“爸!你劝劝妈——”

滕正龄霍然站起身来,紧皱眉头同面无人色的侯蓝对视了一眼,沉重地叹了口气,却一言不发。只探手进裤袋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来,边给自己点燃火,边从小小和侯蓝身边擦身而过朝走廊尽头走去。

小小想伸手去拽父亲的衣衫,却失手扑了个空,脚下一个趔趄重重跌倒在地。侯蓝蹲下身抱住女儿瘦削得如同两把刀片般单薄的肩,心疼地望着她因极度愤怒和痛苦而血气翻涌的脸。

小小浑身哆嗦着,对着滕正龄的背影号啕大哭着吼道:“……你不是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妈妈?!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啊!如果得病的是你,妈一定不会放弃你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良心!你不是人……滕正龄……你不是人……”

侯蓝摇晃着小小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小,别这样说你爸。你还小,你不明白的。多多和你的未来,比妈重要得多。我明白这一点,你爸也明白,不要恨你爸……”

小小垂下头,看着自己的眼泪滴落在医院白色的塑料地板上,她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地绝望。从来没有对世界如此绝望过。怎能料想自己的父亲竟然如此残忍无情,简直禽兽不如。

这些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男人,简直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