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不知足,得陇望蜀道:“那还有一半呢?”
“我靠!你总得让我留点儿东西孝敬父母吧?!”
方佳呢对我的这种说法很满意,许诺以后她吃苍蝇的时候也会分我一半。
“哥哥,如果你以后再骗我,我就永远都不理你了。我是说真的。”方佳呢靠在我肩膀上说。
我心里百味杂陈,说不出一句话。
方佳呢走进寝室楼了,我一路踢着一颗小石子回宿舍,文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我耳边大喝:“哎!”
我吓得一哆嗦:“你本来长得就丑,还到处扮鬼,不怕吓死人吗!马哲呢?”
“他回宿舍了。”文娜倒背着双手,两脚一颠一颠的,“听说你和方佳呢又和好了。”
“偶尔吵一次闹一次,为的是调节平淡的生活,没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文娜站住了,问我:“她很讨厌我吗?”
“开玩笑!哪个王八蛋说的?”我极口否认。
“谁都没说,感觉,我的感觉告诉我的。”
我松一口气:“你的感觉也太不准了。方佳呢说她最喜欢的就是你,如果不是怕世俗的压力,她都愿意跟你谈恋爱。”
“你才开玩笑,我早就知道她不喜欢我。”
“其实她不是不喜欢你,是不喜欢我跟别人的女孩交往,越是漂亮的女孩就越不行。而你呢,又长得太漂亮,所以……”
文娜笑笑:“我不在乎她是不是喜欢我,反正咱俩还是朋友。”
“通情达理!怪不得马哲这么喜欢你,换了我我也喜欢。”我说,“我送你回宿舍吧?”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还是送送吧,我不怕别人说我脚踏两只船。”
“我更不怕。”文娜笑着伸手来挽住我的胳膊。
到她们宿舍楼下,文娜忽然说:“我觉得你还是和方佳呢分开好。”说完,看我一眼,然后道,“她不适合你,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比她更好的。”
我笑笑:“除非你把自己介绍给我,就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文娜突然变得很认真:“你是说真的吗?”
我像是在动物园逗老虎玩,而那老虎却突破铁笼跳出来了一样,我万分后悔刚才逗它,愣在那里。
“那我现在就把自己介绍给你,你要吗?”
我觉得如果此时我能像听到一句笑话似的笑两声,也许会在很大程度上缓和气氛,无奈“笑”这东西对我来说是很独立的,不像富豪家里的仆人那样招之则来挥之即去,只好用很生硬的开玩笑的口气说:“那马哲还不得打死我!”然后推她,“赶紧进去吧。”
“我是认真的。”文娜说完,慢慢地转身走开。
我忐忑不安地回到宿舍。马哲正在床上坐着和秦重聊天,见我进来,抬头就说:“吴宇,你不觉得该跟我说点儿什么吗?”
我像是正在行窃的贼听见有人叫“抓小偷”,吓得不轻,强做镇静道:“说什么?”
“关于文娜的事。”
我像是正在行窃的贼被当场擒获,愣愣地说不出话。
“我靠!你不该给我说‘谢谢’吗?文娜本来是要跟方佳呢绝交的,是我劝她,她才改变主意。”
我连声说:“谢谢、谢谢。”心里有种阴世还阳的感觉,像是被送上法庭的贼,本以为会被关个十年八年的,却听到法官宣布“当庭释放”。
我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见马哲每天都很正常地去找文娜、正常地回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暗自庆幸。但每次见文娜,我都马上找理由走开,不跟她多说话。
上课时,宋凯成笔走蛇龙地抄作业,抄完后把作业本扔在桌子上说:“你们抄吧,明天帮我交了。我现在就走。”
“晚上又不回来了?”
宋凯成咧嘴一笑:“可能。”然后就从后门溜走了。
“凯成这小子是被哪个美女迷上了?废寝忘食的。”
“也不带来让咱们给他参谋参谋。”
“不会是和葛唱从归于好了吧?怕葛唱见了咱们不好意思。”
“扯淡,我昨天还见葛唱和赵洋在一起呢。许露说他俩早就在外面租房子住了。”
“房租多少钱一月?”
“不知道。”
“水电费是另算,还是算在房租里面?”
“不知道。”
“附近有没有厕所?”
“不知道。”
“不会上个厕所还要收费吧?”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他妈这不是废话吗?我又没在外面租过房子,我怎么能知道?那我问你——外面的房租多少钱一月?”
“不知道。”
“水电费是另算,还是算在房租里面?”
“不知道。”
“附近有没有厕所?”
“不知道。”
“不会上个厕所还要收费吧?”秦重故意把语气撇得很夸张。
“不知道。”
“我靠!你他妈真是个傻X。”秦重用胳膊碰碰我,“吴宇,马哲这个傻X傻得越来越厉害了。”
马哲和秦重边抄边吵边聊,直到放学才抄完。马哲跟我说:“你晚上再抄吧,你要有事我就替你抄。”
“你晚上没事吗?”马哲以往每天晚上都要和文娜一起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来。
他低头收拾东西,说:“没事。”
“怎么了?”
“没事。”
我推他一把:“跟他妈谁,就没事没事地敷衍。到底怎么了?”
“也不知道文娜这几天是怎么搞的,对我爱理不理的。”马哲停止收拾东西,抬头看着我。
“是不是月经来了?”秦重问。
“她来不来那个我……我还能不知道吗?刚过去没几天。”
“那是不是月经不调——又来了?”
“你他妈……”马哲作势要打。
“我说错了、我说错了。”秦重连忙认错,但矫枉过正,“调、调,比中央空调还调。”
“你他妈……”马哲再次要动手。
“我走、我走。”秦重连忙拿了东西跑出教室。
我跟马哲说:“作业我自己抄。方佳呢还有一节课,我边抄边等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去找文娜好好聊聊吧,我估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其实,我估计事情可能会很大。
我匆匆把作业抄完,边抽烟边看所抄内容,发现虽然我跳过几段没抄,但老师肯定是看不出来的,因为我的字迹潦草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晋朝有个女画家,世称卫夫人,王羲之曾拜她为师,她这样论述书法:“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按此说法,我属于墨猪一类。并且“猪”得很彻底,因为我写过字的纸张也与猪的住所仿佛,毫无整洁可言。
手机响了,是马哲打来的,我把手机拿在手里却不敢接通,像是一但接通就会引爆一颗埋藏在身边的炸弹一样。单调的铃声充斥了空荡荡的教室,引得我心跳加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文娜跟马哲说什么了,会不会与我有关。我真不该把文娜介绍给马哲。
铃声停止,俄顷,再次发作,似乎比刚才更响了。
“喂——。”
“吴宇,你干什么呢?怎么不接电话?”从他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来。
“我正在厕所里忙和着呢,你有什么事吗?”
“文娜说她上次过生日没玩儿痛快,要大家再聚一次,补回来……”
“噢,好……”
“她让你和方佳呢一起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非让大家都来齐了不可。你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没问题,什么时候?”
“就现在,等方佳呢放了学你们就一起来吧。还是那地方。”
“好、好。”
我体会到了当年宋江被逼上梁山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