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方佳呢上课的教室门口等她。下课时间到了,她第一个走出来,挽着我的胳膊,问我晚饭是在食堂吃还是到外面去吃,我刚要开口,她们老师就在后面叫她了:“方佳呢,你过来一下。”
方佳呢很不情愿地放开我的胳膊,说:“你等我一下。”过去了。
那老师边和方佳呢说话边不时看我,目光中带有很大的敌意,我用厌恶的眼神回敬,毫不怵他。后来那老师给了方佳呢一个档案袋,方佳呢将其塞进包里,拉长着脸走过来。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他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什么也没有。”方佳呢挽住我的胳膊,把头靠在我肩上,“哎呀,你就别问了。我都要饿死了,咱们去吃饭吧。”
“是什么?让我看看。”我抓住她的包。
“好好好,给你看、给你看。”
方佳呢把那档案袋拿出来,打开,里面是她的入党申请书。
“怎么被驳回来了?”
“怎么搞的?”
方佳呢把档案袋塞进楼梯拐角的垃圾桶里:“不入就不入,有什么大不了的!”
“每次上党课你不都去了吗?成绩全班最好,还是班干部,不让你入党谁还有资格入?”
“我们老师说我逃课了。”
“他知道你在谈恋爱吗?”
“知道。”方佳呢推我,“快走吧,我都要饿死了。”
“那你以后你就别逃课了。”我搂住她,心里觉得很愧疚,“这次责任在我。下次你再写申请书,肯定通过。”
“我们辅导员说,上党课的时候不能带男朋友去,更不能在课堂上吵架。”
“以后你再上党课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
“我不入了。”方佳呢把手插进我兜里,“给我暖暖。我不怕逃课,反正我不听课也能考及格。你什么时候想和我在一起都可以。”
“以后咱们都别逃课了,我还想入党呢。”
“那好,咱们都不逃课。”方佳呢笑着答应。
我真想给马哲打电话说我们有事,不能去了,但又怕马哲在文娜面前为难,最后只得曲尽委婉地跟方佳呢说:“上次文娜过生日的时候……是我的错,我承认,是我不该骗你,但不管怎么说,最后搞得大家都挺不好看的,所以我就跟马哲说找个时间咱们再聚一次……毕竟大家都是朋友,以后还要相处,马哲……马哲说今天大家都有时间,他请客,让咱们……过去。”
方佳呢看着我,不说话。
“算了吧,我给马哲打电话,就说咱们有事,不……”
“你亲我一下我就去。”
“我靠!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带响的。”
我立即在方佳呢脸上啪叽、啪叽来了两下:“双响,怎么样?”
“好,走。”
“方佳呢同学,本人现在严正声明:我比以前更喜欢你了。”
我们一进去,马哲就说:“好,都来了、都来了。”然后叫服务员,“服务员,上菜。”
“方佳呢,来,这边坐。”文娜笑眯眯地让方佳呢过去坐在她身边。
我们刚坐下,马哲让我和他一起出去看看还需要点什么菜。
“吴宇,”我们出来,马哲顺手把门关上,“文娜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非要让我把你和方佳呢都叫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她也许只是心情不好。”
“那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我怎么能知道?我又不是文娜。”
马哲在自己头上拍一巴掌:“我他妈真是越来越傻了。”
那天晚上没出什么事,只是席间文娜要方佳呢跟她喝酒,方佳呢不愿意,只肯喝饮料,气氛一度尴尬。不过文娜也没有太强求她,一个人跟我们几个男生喝开了。她跟我们轮流干杯,喝醉了,吐了。马哲要送她回宿舍,她大声嚷嚷说:“不回宿舍,去开房、去宾馆开房,我要去宾馆开房。”马哲只好带她去了他们常去的一个小宾馆。马哲回头看我一眼,我看见他的脸红到了耳根。
秦重跟许露说:“咱们也别回宿舍了,去宾馆吧?”
“为什么?”
“文娜喝那么多,万一出什么事马哲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说着,向我挤挤眼,拉着许露走开了。
“你喝多了吗?”方佳呢问我。
“没有。”
“怪不得你没像文娜那样大叫‘我要去宾馆开房’。”
“怎么,你想去开房吗?”
“咱们还没开过房呢。”
“那今天我就满足你这个好奇心,走,去开房。”
方佳呢走了两步,又站住:“还是别去了,我害怕,咱们回家吧?”
“胆子小就别想着学人家偷东西。”
“就你胆大,流氓!”
我上午有两节课,而方佳呢全天都没课。但她早上八点就起床了,买来早点叫我起床吃了去上课,我说我们没课,翻身继续睡,她说:“我知道你们有两节课,后两节。快起,昨天还说以后都不逃课了呢。”
我把她拉过来,边脱她衣服边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下午回到宿舍,马哲正在床上睡着,趴着,被子蒙在头上,也没脱衣服。秦重正在洗头。
“马哲怎么了?”我问秦重。
“不知道。我早上从宾馆出来的时候怕打扰他,就没给他打电话,没想到他比我回来得还早,已经在宿舍里睡着了,课也没去上,饭也不吃。问他有事吗,他只说困了。”
我叫马哲两声,问他有事吗,他说没事,困了。
“那你就脱掉衣服好好睡。”
他不说话。
我在走廊里给文娜打电话,她关机了。
马哲睡到傍晚,接了一个电话,是文娜打来的,然后就急匆匆地出去了。我很想和他一起去,想想又觉得太不合适,只得作罢。
我和方佳呢在食堂吃过晚饭,正琢磨是去看电影还是在学校里转转。
“到操场上去转转吧,好片子咱们都看得差不多了。”她说。
“不去,那么多人,想亲你一下都不好意思。”
方佳呢打我:“怪不得每次看电影你都拉我坐在角落里,坏蛋!”
正说笑间,我手机响了,是文娜发来的短信:我在新川等你。新川是我们学校附近的一个居民小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谁?让我看看。”
“看。”我把手机在方佳呢眼前很快地晃一下,就合上了,“是我爸爸,让我回宿舍等他电话。”
“他怎么不直接打过来?”
“为我节省电话费。恐怕是又跟我妈生气了,今天没有一小时别想完事。他一给我打电话就没完没了,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见到娘家人似的。”
“我在你们楼下等你。”
“算了吧。我爸那颗脆弱的心一但受到伤害就难以抚慰,我看今天晚上我是出不了宿舍了,你还是回宿舍吧。”
“那……”
“我一完事就给你发信息,你先回宿舍,外面挺冷的。”
我送走方佳呢,本想给马哲打个电话探探口风,想想又无谓,就心里七上八下地硬着头皮到新川去了。
文娜一个人站在新川门口,看我来了,转身向里面走。我小跑几步跟过去。
“干什么神神秘秘的?马哲呢?”我明知马哲不在,有意这样问,并做出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文娜不说话,在路边的一个秋千上坐下了。
新川小区的开发商很有创意,在路边搞了很多秋千架用以代替普通的长椅。整个小区的绿化也很好,种满了长青植物。到了这里,让人在万物凋敝的冬季仍能感到些微的一丝春意。
“你推我。”文娜坐在秋千上说。
大一刚开学时,我和文娜跟同学们都还不太熟,就经常两个人一起到这儿来玩。那时候,文娜总是坐在秋千上让我推她。
“总想占我便宜!今天你推我。”我拉她,“下来。”
我坐上去,文娜推了我一下,说:“我可推不动你,你比猪还重。”
“这两年我是胖多了,想当年我高中那会儿,身材跟模特似的,那腰细的,楚王见了肯定要流口水,坐在秋千上不动都飘,正所谓‘人欲静而风不止’。”
文娜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瓷像,塑的是一个小女孩骑在一头猪身上,说:“这个东西我还保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