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方佳呢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虽然那天她在她爸爸面前说过我是她男朋友,但她的那句话就像很多人在入党宣誓仪式上许下的宏伟愿望一样,说过之后就忘了,更别提贯彻。我们偶尔在一起,她也不再挽我的胳膊。有一次我主动挽了她的胳膊,结果她说:“你怎么跟猴子似的?”这让我很着急。我想经常约她出来吃饭、聊天,以加速感情的发展,但她几乎每天课后都要到外面去做家教,空闲时间甚少。我们平时偶尔的见面大多是她发信息找我。
那天中午,我发信息让她出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她回信息说她要赶作业,没时间。
马哲说:“吴宇,这也不是个办法,主动权不能总握在女人手里。”
文娜笑得很阴险,问他:“那应该握在谁手里?”
马哲立即说:“一定要握在有能力的人手里。例如你我之间,主动权就始终都握在你手里,因为你比我有能力。”
秦重看看身边的许露,欲语还休。许露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要夺回主动权,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方佳呢弄上床。你以前就是这样做的。”
“看看,连许露都知道该怎么做。”秦重指着许露跟我说。
宋凯成经验之谈:“我觉得最主要的还是抓住她的心。现在的女生把上床看得比上课还随意,那都没用。”
宋凯成此话的打击面比氢弹还广,可谓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文娜和许露都认为自己中弹,同时变脸,异口同声地骂宋凯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宋凯成连忙赔礼道歉。
在失败中总结的经验往往是最可贵的真理。诚如宋凯成所言,抓住一个人最主要的还是抓住她的心,电影里的女人就经常给自己不爱的男人说:“你抓住我的人,但抓不住我的心。”
心这个东西虽然确有其物,但真要抓起来就像抓住青春一样虚幻得让人无从着手。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抓住方佳呢的心,所以就想先从抓住她的人下手。然而“抓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弄不好就是强奸。遂与不遂先不说,一辈子的名声肯定是完了。
听说强奸犯在监狱里的地位也很低下,经常被人拉去鸡奸。其实被鸡奸对于强奸犯来说也不失为是一种惩戒的好办法,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和杀人犯应该被杀是同一道理。
再与方佳呢见面,我虽然还是连牵她的手都不怎么敢,但心里总有一种游走于法律的边缘,随时都会沦为强奸犯的恐慌。看来,当强奸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它需要很大的勇气。
坏人总是比好人勇敢,因为做坏事往往比做好事更需要勇气。
我和方佳呢约会之后回到宿舍,马哲问我事情发展得怎么样了,我说:“跟洽谈业务似的,双方都彬彬有礼,整个过程都是在精神文明的范围内有条不紊地进行的。”
“一点儿有伤风化的事情都没做吗?例如接吻。”
“连飞吻都没有。”
“我靠!”马哲不能理解,“怎么搞的,还没有进一步发展?你……”
“不,这已经是进一步了——以前我们走在一起,距离两步远;现在走在一起,只距离一步远。”
“那什么时候才能亲密无间?”
“有朝一日。”
马哲收起开玩笑的神色,正经起来:“吴宇,她是不是不喜欢你?”
“她没说过不喜欢我。”
“那她说过喜欢你吗?”
“也没有。”
秦重比西方的巫婆还厉害,连水晶球都不用,就看透了事情的本质,插嘴道:“完了,吴宇被耍了。都在一起三四个星期了,她不但不说喜欢你还不和你接吻,那她肯定是在耍你,根本就没打算跟你谈恋爱。”
“也许是因为她羞涩。”我替方佳呢也替自己分辨。
“羞涩?你知道什么是羞涩吗?21世纪的羞涩就是羞羞答答地好色!”
我被秦重的词语新解吓一跳,连忙求教。
秦重言简意赅地说:“吻她!然后得寸进尺,直至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毛爷爷教导得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迈出第一步再说。”
“如果她不愿意呢?”
“那就证明她不喜欢你!”
秦重此话虽无理但有力,把我镇住了。看来,我不当强奸犯,就得当纵火犯。想想也是,我和方佳呢的进度好像是慢了点儿。
等了几天,方佳呢终于又有时间,说她晚上外面没课。晚饭后,我把她叫了出来,和她看似随心所至实则暗含玄机地在校内转了几圈之后,直奔小树林而去。我想的是那里有很多亲热的情侣,在浓厚的气氛烘托之下,我们接吻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毕竟大家都有从众心理。没想到方佳呢一进小树林,看见有很多人正在亲热,张口就说:“这里太黑了,咱们去教学楼吧。”说完,雷厉风行地掉头就往回走。害得我白舔了几次嘴唇,心潮澎湃了半天。
我不甘心就此失败,边走边在心里继续预谋。
“咱们还是别去教学楼了。人家都在学习,咱们连书都没拿,像傻子似的坐在那里多难看。”
方佳呢思维僵硬,道:“那咱们回去拿书不就行了吗?”
“别自找麻烦了,还是转转吧。”
我很快就在心里精心勾画了一张比诸葛亮的八阵图还迷魂的线路图,想先把方佳呢绕晕了,然后再次把她引入小树林。但三番五次之后,我走得脚都软了,仍未得逞。这说明方佳呢比陆逊聪明许多——她能识破迷魂阵,而陆逊不能。
我的计划彻底宣告破产,时间也不早了,只得怏怏地送方佳呢回宿舍。
推开宿舍门,一股浓香扑鼻而来,引得我几乎要像高尔基见到书籍那样——扑过去。马哲他们正围着一个电热炉吃火锅,还有邻宿舍的两个同学。
“我靠!吃东西怎么不叫我?”我失落的心情一扫而空,奋勇地抢下马哲的筷子在锅里捞,都是荤菜——鸡、鱼和香肠。
“给你留着呢。”马哲一边另找筷子一边指指我的床。我床头上吊着一嘟噜香肠和半只鸡。
“不会是买的吧,从哪儿搞来的?”我捞了一只鸡腿在嘴里啃着,模糊不清地说。
“别废话,赶紧吃,文娜和许露还等着用炉子呢。”
秦重把我床头吊着的那些东西拿下来说:“既然吴宇回来了,那就别留了,现在都吃完吧。反正凯成晚上是不回来的。”
“好、好,赶紧放里面。”马哲连声赞同,伸头吹开锅里的蒸汽,看一眼说,“得加点儿水。”说着要站起来去加水。
一个邻宿舍的同学忙说:‘“我来、我来。”起身出去了。
我继续捞已经熟了的东西吃。
“吴宇,让开,小心水泼你身上。”
我快速地把刚看好的一快肉夹出来,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起身让开。
那同学把水加好,将火头打到最大,又把剩下的半包火锅料子倒进锅里,说:“兄弟们等着吧,我这炉子煮东西快得很。”
“幸亏你有个电热炉,不然今天晚上就吃不上了。”马哲拿出烟来一一分发。
“我不抽、我不抽,烫着嘴了,正难受呢。”邻宿舍的另一同学看马哲给他烟,拒绝说,转而向刚才加水的那同学道,“盆里还有凉水吗?我喝一口。”
那同学把盆给他:“还有两口。”
我一看那盆,当场愣住,问那同学:“你是用这个盆加的水吗?”
“是啊。”
他话音未落,我就冲进卫生间去了,马哲和秦重随后跟来。三人比赛似的吐个没完没了。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我不知怎么的就患了痔疮,医生说不是很严重,只开了一小瓶高锰酸钾给我,让我化在水里洗屁股,每晚一次。那只小塑料盆就是我专用来洗屁股的。后来,我痊愈,要把那盆扔掉,马哲不同意,说它代表着我的一段苦难史,理应留作纪念,就随手扔在墙角了。
三人彻底把肚子吐空,回到宿舍,那两个同学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今天的晚宴到此结束。”马哲推那二人出去,“锅,我先用着,你们回去睡觉吧。”
马哲下楼买一瓶八四消毒液,把那锅里里外外、认认真真地刷洗了一遍,郑重地跟我和秦重说:“把刚才的事忘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是,什么都没发生。”
“我把炉子给文娜她们送去,你们再去搞点儿东西来,咱们重新开始。”
“好。”
于是,大家分头行事。马哲去送炉子,并等她们吃完了再拿回来;我和秦重扛了一根顶端系了把小刀的竹竿去搞东西。
东西是从教师住宅区的一幢楼里搞来的。
我国虽然是社会主义国家,但毕竟咱们的社会主义还处在初级阶段,所以真正意义上的人人平等尚需大家的共同努力,并随着时间地推移,一步步地去实现。目前,只好先不平等着。老师之间也是不平等的,这从住房上可以一目了然。教授级别的老师住得自然好些儿,副教授略逊一筹,往下以此类推。到助教这个级别的时候其住房就与我们学生宿舍相当了,只不过我们是四人一间房,而他们是一人一间。当然,事事都有例外,也有人家庭情况允许,自己在校外买房了,但相对来说此类人尚属少数。
助教的住房虽小,但也要结婚生子。俗话说“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所以助教们都先结婚,然后再去考职称,因而就有很多结了婚的助教小两口蜗居在一间房里。
我们来到一幢教师住宅楼。那楼仅有六层,然而其内部构造却被拦腰截为两部分——下面三层全部是独立的三居室,上面三层则是像学生宿舍一样的单间。不言而喻,单间里住的都是助教。
秦重让我抬头看三楼以上的窗台——几乎每个窗台上都垂吊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看不真切,但我知道那就是我们想要的东西,心想,助教们的住宅确实太小了,连食物都无处摆放,只好悬在窗外。
“文娜和马哲发现的,今天傍晚。”
“怎么搞?你这竿子也太短了。”
“傻X !从两头卫生间的窗户里把竿子伸过去不就不短了?”
我看见四楼有一边靠近卫生间的那个窗口荡然无物,知道是被我们刚才吃掉或者扔掉了。这次只能搞另一边的了,或者更上一层楼。
“走。”
我们顺楼梯而上,一路上没遇见一个人,静得两个人走路却总让人疑心听到了四个人的脚步声。来到四楼,秦重说:“那边的刚才搞过了。”说着,向右边拐去,“去那边。”走到卫生间门口,秦重把竿子立在墙角,吹着口哨,做出逍遥自在的样子走进去看了一下回来,说:“好,里面没人。”然后拿了竿子,对我说,“我进去,你在这儿看着人。”
“好。有人来我就大声说话。你也别太专注了,听着点儿我这边的动静。”
“万一有人来你说什么?”
“我大声说‘晚上好’。”
“我觉得你还是说外语比较好。教咱们外语的卫老师住在这幢楼,你就假装是来找他的,见了人你就说‘Good-ningt’,然后缠住他问卫老师住哪儿。”
“好。”
秦重进去了,我双眼紧盯着走廊,嘴里随时准备弹出秦重让我说的那句外语,并在心里默默练习。靠近卫生间的那扇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男人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团纸,像是要去卫生间的样子,正是教我们外语的卫老师。我一紧张,忘了该说什么,他看见我,很和蔼地对我笑笑,开口道:“Good-ningt !WUYU ,What are you do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