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刚过而立之年的玄震海在这么一瞬间竟露出了老人方有的疲态。
他太累了,这群闹事的人在玄家门口堵了整整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了。这期间府上的人皆进出不得,报了官官府也不理。本以为那些人只是听了外头的人一些疯言疯语受人挑波方会这样,过些日子就好了,不想事情越演越烈,现如今外边的一听说是玄家的人来卖菜宁将菜毁了也不卖给他们……
“哎……”
玄震海又哎了一声,眼眶发湿的撇过头,挥了挥手说:“走,从后门走。”
“哎。”
老管家笑容忽绽,起身往后苑奔去。
想他玄震海半生迷迷糊糊,自发妻逝去后便不再续弦,死守着玄青衣这么一个女儿,本想将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到头来却保护不了她,让她承受莫须有的痛苦,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无人处,一滴浊泪从眼角悄然滑落。
在玄青衣昏迷不醒之时,三辆马车从后门出,分作三路出城。
本以为万无一失,玄家老管却不知马车从玄府出来时便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留在昌平城的苏家管事听到手下的汇报不由下令道:“追,兵分三路。夫人说了,她要玄家小姐的命,那玄家小姐便不能还活着。”
“是。”
整个昌平城地下势力齐齐出动,取玄家小姐人头,领百俩白银,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小姐你醒了?”
马辆内玄青衣悠悠的醒来,前一刻她还在闺房中,下一刻居然到了十里之外的山林,这样的变化让她无所适从。
“杜鹃,我们去哪?”
“家里被围了,老爷让我们出来避避,现如今已出了昌平城,在昌平往东十里处。”
杜鹃贴心的将玄青衣扶起,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取出用温水温着的小米粥,一勺又一勺喂她。
整整一天没吃的玄沐云一口气吃了半碗,随后心事重重的她便再也吃不下了,杜鹃只有将粥放回温水处,等玄青衣饿了再取出给她吃。
“我们要去哪?”
外边的景色那么的陌生,昏黑夜色中的树木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鬼,她好怕,她好想家,想她那宠溺她的父亲。
“呜呜呜……”
想着想着竟低声哽咽了起来。
杜鹃从小跟着青衣,自然懂得她的心思,她又何尝想离开那个温暖舒适的家。
只因意外来得太过于突然。
她可怜的小姐,她该是海中明珠,天上明月,怎奈上苍嫉妒让她遭此难,将她蒙上不该用的灰尘。
“查到了,查到了,玄青衣往东去了,昌平城离蜀国有百里距离,小的猜可能是要去蜀国。”
听到属下的报道,李才目光一震,猛然想起交朋天下的玄震海有几个文士好朋在蜀国,这玄青衣恐怕是真的要去蜀国避难。
“追,都给我追,不能让她出了吴国国境。”
李才拍案站了起来,大步走出屋,牵过下人递来的大马,率领众人往蜀国边界而去。
若这玄青衣出了吴国他们可真鞭长莫及了,想到夫人的手段,若此次他没能安成任务,李才不由打了个冷颤。
要追上,一定要追上,他们不过方走了两天,一定能追上。
就在李才快马加鞭时玄青衣他们也在日夜兼程,昨日家里来了信,另两条路上的人被追上了,现在所有的人都往他们这来了。被追上是死,他们不是在逃难,是在逃命。
马车上两个姑娘的精神变得疲靡,连日奔波连壮汉都顶不住,何况是两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娇滴滴小姑娘。
“好难受。”
在颠簸之中杜鹃出口抱怨,玄青衣认同的撇了她一眼,她感觉整个人快散架了,心里不由一阵委屈。
五日,他们连续跑了五日,马儿都跑死了两匹。听车夫周衡说,再翻过这座山便到蜀国边界了,到时她就安全了。但一想到以后将一人孤身在异国,身安心难安啊!
“爹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膝下,如今您可还好?”
哭了好几天,玄青衣已再也哭不出来了,只能在心中不断的呐喊,希望远方的爹爹能够听到。
“嘶……嘶……吁,吁……”
随道一声紧急的勒马,马车内的晃动,两个姑娘像球一样滚到了角落里,刚要打开车门看一下是怎么回事忽听周衡大声喊道:“危险,别出来。”
杜鹃刚触到门边的手收了回来,一支箭带着风劲射在她的手刚要触到的地方……
一支,一支,又一支的利箭从四周八方刺了进来……
“啊!”
在女子的尖叫中整个马车被射成刺猬状,杜鹃护主的把主人护在身下,“嘶……”马儿被箭雨惊到,发疯的向前奔去。
“嗒嗒,嗒嗒……”
“妈的,追……”
硬吃了周衡一招的山贼头呸了一下,放弃了在重林中与他游斗的周衡,跨马带着手下向那暴走的马车追去。
有顾主赏白银千俩要他们猛虎帮取一女子人头,一再强调要人头为证,刚才箭雨中的那声和最后的了无声息证明他们的暗箭已经重伤或杀死了对方。他总不能到头来因和一个下人游斗而取不到对方的人头让这到手的银子飞了,这样子也太亏了。
“滴嗒滴嗒……”
是什么?滴在她脸上粘糊糊的是什么?腥腥的……
“小姐,杜鹃不能陪你了,对不起……”
泪从眼角滑落,玄青衣看着满身插满箭枝的杜鹃微笑着倒下,她却只能伸长着手,那么的无能为力。
“杜鹃……啊,杜鹃……”
玄青衣望着死不暝目的杜鹃,她不由放声的哭泣,“啊……”恐惧,愤怒,怨恨袭卷全身,她只能通过大声的呐喊来用力的发泄……
“我的杜鹃……”
杜鹃她是家生子,与玄青衣从小一起长大,她经历了她的悲欢离合,她给了她关爱无私,如今她还为了保护她而慷慨赴死。
“不,不应该这样,不应该这样的……”
她们描绘的未来不是这样的,她应该嫁到苏家,当个悠闲的少奶奶。然后她给杜鹃还了良民藉,将她许给一个能干的主事,从此各自相夫教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逃亡,然后阴阳两隔。
“啊!”
而就在玄青衣陷入悲痛情绪之际,她不知此时那发疯的马儿正带着她奔发一条死路,一条深不见底的断崖。
“啊!老天爷,我诅咒你。天机老人,我好恨,你害了我,害了杜鹃,你不好死,不得好死……”
“锵……”
远在一千里开外的玄震海坐在书房间正拿着玄青衣送与他的玉佩睹物思人,忽然一个惚恍,玉佩掉在地上碎成两瓣。望着破碎的玉佩,玄震海似有感应的像一个孩子嗷嗷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