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他们跟着我们?”
司机知道麦克想要带上女人和男孩一脸的惊讶,然后回头看向班长询问班长的意见。
“带他们一程吧,到了前面有人的地方就放下来,毕竟只是无辜的平民,也不忍就扔下他们任其自生自灭。”
班长同意了麦克的做法,司机也只好照办,给女人和男孩拿了两条毯子披上,又给他们分了少许的口粮。
到了傍晚卡车终于修好发动,一个班的西坦士兵和两个在南疆的东陆人又开始向着前线进发,谁知道前面还有什么等着他们。
2
男孩名字叫上杉润京,那个看起来已经疯掉了的女人是他的妈妈,死去的男人正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是孩子的父亲。
六岁的男孩只知道父亲死掉了,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现在的母亲看起来浑浑噩噩,呆滞着目光任人摆布,跟谁也不说话。
车上除了麦克艾德还有班长,其他人在车上也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掉队的艾德他们在第二天中午就遇上了一群刚刚从战区撤离的避难民众,看见是西坦军的汽车他们都远远的躲开,像是躲避瘟疫一样。
班长麦克他们带着稍微有了点精神的上杉润京和他母亲下了车,想要问问那些避难的人可不可以收纳他们母子俩,却遭到了拒绝。
“他们可是东陆来的魔鬼!我们都认识,就是住在附近村子的东陆人!你们跟他们混在一起,西坦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避难的流民远远的站着,看向艾德他们的眼睛里满是敌意。
“对,附近的村子都知道,他们一家都是东陆来的魔鬼,你们跟魔鬼混在一起,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人群里不断的有声音在喊,说上杉润京一家是从东陆来的魔鬼。
“因为这个孩子么?”
麦克扶着上杉润京的母亲,上杉润京怯生生的躲在母亲的身后,南疆避难的民众似乎比带着枪的西坦大兵更加的可怕。
“现在怎么办?”
艾德问班长。
“没人肯收留他们,我们先追上部队再说吧,虽然这个孩子确实很是怪异,但我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魔鬼,就算有的话也只在人的心里。”
艾德点点头,那个叫上杉润京的孩子真的让他们吃了一惊,甚至是感到恐惧,围聚在一起的沙石像是有生命一般在保护他,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艾德肯定会以为是在做梦,或者是什么天方夜谭之类的东西。
可是那个孩子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危险,至少至今为止是这样。
“你要继续跟着我们一段时间了,孩子。”
作为小队里唯一一个会说东陆话的人,麦克很自然的承担起照顾上杉润京和他母亲的责任。
战争是双方军人之间的事情,无关乎无辜的民众,再则女人孩子是弱势群体更加不可欺凌。西坦人的骨子里便流淌着一些可以被称为道德准则的东西,绅士则是西坦人西坦男人对自己的形象要求。
这也是他们会没有什么争议便把一个疯癫女人和一个六岁稚童带在身边的原因。
“打死他们,打死那个不祥的魔鬼!”
麦克刚扶着上杉润京的母亲转身欲上车,却听到远处的人群里是谁喊了一嗓子。接着一石块就拖散着抖落的泥尘飞了过来,啪的一声砸在了麦克光洁的脑门上。
麦克脑袋嗡的一声,双耳瞬间震荡起来,外面的一切声音似乎都飘扬而去听不真切了。
“先生你没事吧?”
“你还好吧记者先生?”
班长和艾德都跑过来扶住麦克。
但随即更多的石块飞了过来,密密麻麻的像是在半空略过的蝗虫群。石块噼里啪啦的砸过来,卡车玻璃哗啦碎了一地,铁皮车厢噼噼啪啪像是在放炮仗。
“住手你们!”
艾德和同伴们往前站了几步,抬起枪指着人群希望可以制止他们。
石块雨终于停歇下来,麦克这才松开紧紧揽在身下的上杉润京和他母亲。
“我没事,不打紧的。”
麦克的额头被石块砸了一个血窟窿,正往外冒着血,看起来格外恐怖,上杉润京躲在麦克身下看到麦克的额头流血就用瘦弱的手掌去捂在被砸到的地方,想要阻止鲜血继续流淌。
麦克笑着说没事没事,同时心里竟生出了许久没有过的温暖感觉。
“啊!”
鲜血淌下来滴到了上杉润京母亲的肩上,母亲感觉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正在自己的身上流淌,就扭过头去看,那鲜红的液体却不知怎么让她忽然大叫了起来,本来呆滞的表情变得格外狰狞扭曲,然后忽的从麦克的怀里挣脱,向着避难的人群里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嘶声尖叫。
“快拉住她!”
麦克冲着士兵们大喊,却被砰的一声枪响打断了所有的声音。枪响后的寂静稍纵即逝,避难的人群以为西坦的士兵向他们开了枪,纷纷叫喊着四散逃开,上杉润京的母亲也跑进了人群里转眼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被人流冲散去了哪里。
“怎么回事?谁开的枪!”
班长看着身边的同伴大声问。
同伴之间面面相觑,他们相互之间看了个遍,都摇着头表示不是自己。
就在这时站在麦克身前的艾德忽然跪倒了下去。艾德中弹了,是艾德中弹了!人群已经四下里逃散,就他们一个班的人根本不能把所有人都控制住再找出凶手。
麦克顾不得自己还在流血的脑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好让自己看的清楚一点。他第一个过去抱住了快要倒下的艾德。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你坚持一下啊,我们现在就走,去给你找医生!”
鲜血从艾德的胸口流出,浸透了艾德脏兮兮的军装,也染红了麦克捂在艾德胸口上的右手。
“我还是没有,没有看到它结束啊。”
艾德剧烈的咳嗽了一下,一股泛着黑色的血液从他的嘴里溢出来,他漆黑的瞳孔慢慢的失去了神色直至完全灰蒙,那便是西坦陆战兵艾德的最后遗言。
六岁的上杉润京茫然的站在麦克身边,不知道自己是该去找被人群冲散的母亲还是该去抱一抱那个一直很照顾自己的年轻大哥哥。他也像自己的父亲那样再也不会醒来了么?看着围在一起的士兵们都流着泪呼喊着艾德的名字,他的眼睛里也分泌出了不明成分的液体,然后慢慢从他的脸颊下滑落,最后滴在战乱时代南疆的土地上。
两个月之后,西坦大陆境内。
麦克递交完最后一份战报和文章之后便写了份回国申请,申请很快批复下来,临走的时候麦克以收养的名义把上杉润京带在身边一同带回了西坦。
“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好了,前记者先生。”
回到乡下农场休养不久,麦克接到了一个来自西坦原子研究中心的电话,对方语气强硬,说是需要麦克配合执行一项命令,并说很快就会有人过来跟他接洽。
关于西坦原子研究中心麦克早就有所耳闻。
几年之前西坦北方某国家一位名叫爱因斯坦的科学家创立了一项关于时空和引力的基础理论,命名为相对论,相对论理论极大的发展了此前人们发现总结的力学理论基础,之后短短的几年里此项理论便被应用到了实践中,微观层级下,人们试图通过破坏元素稳定的结构来获得相应的巨大能量。
为了探寻这一设想的可能性,西坦建立了原子研究中心,众多知名的科学家都参与其中。曾作为记者的麦克自然不会不知道,他甚至给爱因斯坦写过信希望可以进行采访,但是遭到了婉拒。
跟对方简短的交谈中麦克猜测对方背景深厚,可能不止仅仅是跟军方有合作的研究机构那么简单,至于对方口中需要自己配合执行的任务,麦克隐隐也猜到了几分,只是没有想到对方会来的这么快。
麦克把一大早就驱车前来的两位客人带到了书房里,一位看起来约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但精神很足,身材高大,两眼中放射出来的光芒甚至让麦克都不敢直视,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只是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金丝圆框眼镜。
另一个略微年轻,一身黑色西装装扮,一直沉默不语。
“哦,这位是国防部派来的人,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向你提供政府出具的有关资料及证明。你可以叫我阿尔伯特,我是西坦原子研究第二中心的主任。”
老头瞥见麦克看向身后的年轻人便开口介绍说。
麦克摇摇头,然后走到窗户便的柜子前打开柜门。
“喝点什么?”
“不,谢了,我们还是快点说正事比较好,时间宝贵。”
白头发老头随手掸了下椅子上的坐垫然后坐在上面,双手交叉在胸前,笔挺着后背。
“还是尝尝吧,这是我从南疆的一个岛屿国家上带回来的,是叫锡兰红茶还是什么,据说是可以跟东陆的茶叶媲美的好东西。不过可惜现在茶园全都荒废了,只剩下好几拨疯子还在喊打喊杀。”
麦克拿出自己在市场上淘回来的东陆瓷器茶具,然后浇上滚烫的开水,来回冲洗了几遍后才注满水阖上盖,清幽的茶叶味道已经飘散开来。
“那就感谢先生招待了。”
白头发老头轻微抽抽鼻子,然后眯起眼睛笑了,然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