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铁血匠心之耶律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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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豪杰遭缚受刑讯 虎女仗义救故人

李钺睁开双眼,却发觉自己在一间漆黑的屋里,只有一扇铁窗,能看见些许光。他试图走动,不料双腿和双手都被死死锁在铁架上,身上的兵器更不知道去哪了。虽然他力气过人,一番恶战再加上一顿毒打,早已用不出半分力气。

“升堂!”只听一声高叫,威武堂号四起,几扇铁窗打开,照进几束光来。李钺环顾四周,见这屋里杂乱无章摆放着各种刑具,不由得暗叫不妙。

果然,随着一阵开门声,两排黑袍蒙面的贼兵手持刑杖走进房门,随后进来一名官老爷打扮的头目,头戴七寸乌纱,身穿大红袍,足蹬粉底布靴,相貌虽然唇红齿白、文质彬彬却带着十二分杀气,白净面庞在阴森的房中如厉鬼一般,正是那玉面判官王珪。原来,这正是他私衙的刑房。

王珪升上正座,皮笑肉不笑问道:“李钺,你可认得老爷?”

“如何不认得你这私设公堂、祸害百姓、人面兽心的山贼流寇?”李钺开口便骂。

“可真是有你的,”王珪把惊堂木一拍,喝道,“只为不教老爷寻获那小贱人,你竟自做皮条客,将你妻子献与那化外野人之君做妃嫔?夫妻恩爱也不过如此!”

李钺一听此言,不禁火冒三丈:“你混账!今日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快些动手,老爷性急,等不得许多时辰!”

说罢,一个贼兵走到他跟前,往脸上重重一拳。

“拶起来!”王珪从签筒中抓起一根红头签,举过头顶高呼。贼兵即刻拿两副拶子,左右两边上好刑。

“呵,上来就用这么厉害的刑具,好大的威风!”李钺冷笑道。

“收!”王珪掷下签子。

众贼兵得令,把拶子一收,顿时,十指的剧痛一起传到李钺的头颅里,仿佛头骨要炸裂一般,大笑声顿时变做惨叫。

“还好笑么?”王珪问道。

“我笑你们白费力气。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说半个字!”李钺道。

“哈哈哈哈!”王珪仰面大笑,“老爷可不是要你什么口供,老爷就是要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王珪手持一根白头签走下位来,看了看那拶子,道:“阁下还真是皮糙肉厚,四个人收拶子,也未曾伤筋动骨。你左臂这贯穿前后的大伤口,似乎也并未造成什么大碍嘛?”说罢将签子剜进伤口。

李钺疼痛钻心,却被粗大的铁锁紧紧锁住手脚,只得一边呼喊一边扭动身躯。

“这白头签子,是要刑吏轻慢用刑。不过这白头却是被染成了红头。既然如此,那就……”王珪走到公案前,将签子一掷,“杖刑一百!”

李钺身躯刚猛,腰身如铁板一块,贼人乱舞刑杖打将上去,如打石头一般,只几下便“咔嚓咔嚓”尽数磕断。

“足下真是好体魄!硬的不行,来软的可好?”

众多爪牙心领神会,纷纷抄起皮条、藤鞭,蘸了水,极力殴打。李钺忍着疼痛,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怎么,足下缄口不言,莫非有困倦之意?来啊,给李匠人提提神!”

一贼从墙角抓起一罐盐,倾入水盆,乱搅一通,不由分说泼在李钺身上。

才受了笞刑的李钺浑身已经是伤痕累累,一浸盐水,登时撕心裂肺惨嚎起来。

“哎呀,坎为水乃阳气,若不来点阴火,也怕阴阳失衡啊。”王珪复掷一根红头签,众贼点燃火盆,烧红一把烙铁。

“笑话!这是爷每日靠着吃饭的玩意,可笑你们黔驴技穷,孔夫子门前卖弄文章!”李钺忍着剧痛,强打精神,嘲弄道。

贼人二话不说,把烙铁直接烙在他胸口上。

皮鞭打破又浸了盐水的皮肉被烙铁一烙,发出滋滋的响声和一股焦味,李钺反倒是已经麻木了,除了“哼哼”的冷笑发不出别的声音。

王珪回到正座,抽出一根黑头签,高高举起。“白签乃慈悲开示,红签乃皮开肉绽,这黑签……”王珪故意一顿。

左右抬出一盘铁链,一端乃一铁钩。贼人将带铁钩一端抛过房梁上的滑车,把铁钩钩在李钺的颚下。

“李匠人,你在此五刑受尽,你妻子却在御营宝帐陪王伴驾。你眼看就要跟集市上的猪羊一般,一口腔子挂在铁钩上,受刀俎之灾,令正怕是在陪那夷狄君王欢歌饮宴吧!可惜今日我有些失算,未把令正一并带来,改日让她看看你的惨状,掉几滴泪,也不枉你们夫妻一场了。”

王珪说罢,便掷下黑签。掌刑喽啰把铁钩搭在李钺颈下,握紧铁链,准备吊起。李钺正要闭上双眼,束手待毙。

未等双眼合上,李钺却看见一名女子不知何时一声不响潜进了刑房。他顾不得皮肉之苦,睁眼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疑是自己身受重刑,心智错乱,急忙用力睁眼观瞧。为何惊疑,只见那女子衣着单薄轻巧,只在脖颈、手腕、腰腹、小腿围着几圈狐裘御寒,腰间左右各挂一把倭刀与一条藤鞭,手背绑缚铁爪。头上梳着两个丫髻,插着两根铁簪各别着一把三角铁叶飞刀,好似猫耳一般。不是别人,正是那海氏晴雪。原来她从小便习得奇术,虽然体态高挑丰腴,却能在狭缝中流水一般来去自如,于是便从铁窗中不声不响淌了进来,手按利刃,弓步猫腰,伺机而动。

王珪掷下竹签一瞬,晴雪便全身发力,箭步向前。一把利刃夺鞘而出,一道白光擦着李钺鼻尖闪过,贼兵首级便滚落尘埃。

另一贼人慌忙连滚带爬挡在公案前,护住王珪。晴雪转身过去,左手甩出铁鞭,缠住那贼脖颈。晴雪身轻又有力,右手把刀收起,长鞭用力一拽,把自己拽到贼人面前,亮出手背上一副铁爪,自下而上穿过喉咙,贼人顷刻毙命。

王珪见势不妙,急忙夺门而出,不知所踪,其余众贼也紧随其后。

“李钺大哥,还认得我么?”晴雪贴上前去,擦拭着李钺脸上的血迹,问道。

“晴雪贤妹,我何尝不认得!”李钺喘着粗气,强打精神答道。

晴雪拔下一枚簪子,撬动李钺手脚的铁锁。才撬开右手的铁锁,就听门外一阵骚动,原来是贼人各自拿了兵器,正往刑房赶来。

“别慌,你先活动活动手脚,我来对付。”晴雪拔出刀来,摆好架势,转身对着房门。

晴雪自幼跟随铁剑山人学飞檐走壁之功,所有功夫以快见长,又与一东瀛刺客不打不相识,缴获倭刀一把。那铁剑仙见多识广,也懂些东瀛剑术,传授了几招,她自己融会贯通,琢磨出契合自身的一套路子。交战起来身轻如燕,刀光如电,加上藤鞭、铁爪、铁簪等旁门兵器,贼人像捕风捉影一般,被她戏耍。不多时,众贼便被悉数歼灭。

晴雪拔下簪子,撬开李钺右脚的铁锁,左边尚未动手。一贼还未死透,从身后拔出晴雪的刀,意图偷袭。晴雪知觉敏锐,急忙双手掐住那只拿刀的手。贼人另一手便勒紧晴雪的脖颈,试图向门外拖行。李钺虽知晴雪对付一个小贼不在话下,却生怕夜长梦多,自己左手锁在墙上一时又不能活动。束手无策之间,他一把抓住了吊在房梁上的铁钩。

李钺如获至宝,用力一拽,“哗啦啦”把那铁钩拽将下来,觑得一个准,猛地抛出去,正勾住那贼肩窝。他用力一拽铁链,将贼人钩过来,晴雪趁机脱身。李钺撒了铁链,铁钳一般的手右掐住那贼咽喉。那贼欲挥刀反击,李钺瞋目切齿,用前额往那贼面门上一撞,将贼首撞得粉碎。

晴雪急忙上前,撬开他左手最后一把铁锁。李钺像山石滚落一般从墙上倒下,压在晴雪肩膀上。他身体甚是沉重,晴雪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你莫要慌乱,待我看看你的伤势。”晴雪顺势俯下身子,把他扶在墙角坐好。

“我……没什么大碍。”李钺说。

晴雪解开他的上衣,看着密密麻麻的鞭痕和烙痕,要哭出来一般:“还没什么大碍,你可是受了苦了!”

晴雪解下腰间的两个葫芦——一个里边是一葫芦糖盐水——给李钺灌下,让他缓过劲来。另一个葫芦是一壶药酒,晴雪把它倒在李钺的各处伤痕上,痛得李钺深吸一口气。

“贤妹这是何意?”

“师父说这能叫伤口免于化脓迸裂,你忍忍吧。”晴雪说。

“我自己能行,不用贤妹操心了。”李钺依旧是一副逞强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这样还不用别人操心?”晴雪拉过他的左手,只见前臂上洞穿一个半寸多的窟窿,乃是在御营替耶律相爷挡了一枪。

晴雪也不追问,直接狠狠心从自己襦裙上扯下一片,用药酒浸湿,缠在李钺手臂上。

“我抵挡他们,你不会武功又手无寸铁,我给你包好伤后你就尽快从墙上的风洞逃离此处,辛姐还放心不下你呢!”晴雪一边敷药一边说。

李钺一听她说,才想起自己的所有兵器、武备早已一概不见,身上只有一件单衣了。

“这却不是兵器!”他捡起地上的铁钩,又看了看被晴雪撬开的铐锁,便把铁钩的链子垫着裹伤布,锁在左腕上。“虽然左手有伤,也不用吃许多力气。这样便正好,我岂能叫你这小姑娘替我断后!”

他说话间,身上的伤口又是一阵疼痛。他不愿让晴雪看到自己怕痛,便一拳打在身边的墙上,墙皮被打落一片,灰浆扑簌簌落在地面。

“辛姐面前你逞强就罢了,我面前有什么害羞的,疼就喊出来吧。”晴雪把他身上几处红伤敷好,缓缓搀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