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铁血匠心之耶律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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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假戏成真妖贼劫营寨 舍生忘死莽汉救中丞

辛柯一听,踹营者又有火器、又有铁锤,还有诸多怪样手段,早就猜到是李钺。她自己虽不怕死,然这北狄皇帝若是杀心陡起,李钺的性命也难保,恐怕凉州百姓也要再度被兵灾祸害。她这才向成吉思皇帝叩头谢罪,求他放过李钺和凉州的百姓。

李钺既然与辛柯约定要单独查访安威的下落,为何会单人独骑杀进御营呢?原来,两人分别后,李钺来到梦中所指的地界,正欲用火药炸开地面,不料却发现自己早被几个阴魂不散的贼人紧紧跟踪,且这几个贼人似乎都是熟练的斥候,难以揪出现行。

自己既然被贼人跟踪,一直被贼人索求的辛柯更是处在耳目之下了。他心急如焚要给辛柯报信,一介布衣又难进御营,他便想了个下下策。

他把几包火药剔除木炭,只留火硝、硫磺,点燃后毒烟四起,又把几包平常配方的火药封进纸筒,而不加铁砂、木屑,点着之后只有震天响声,不易伤人。他又加急赶出了西洋游医魏兰那般样式的面具,其中不填草药,而用破布包好熟石灰填在其内。熟石灰乃是用水调成,毒烟乃是点火放出,水能克火,故而不惧毒烟。一切准备停当,他便天黑后趁着月黑风高,借着烟障和炸雷,闯进御营,众兵将不知底细,只听得震天响的炸雷,以为是攻城拔寨的火炮,又嗅到毒烟四起,以为是妖魔劫营,遂被搅得大乱。

且说辛氏在驾前连称死罪,圣上倒起了怜香惜玉之心,赶紧下位,亲手把她拉起来,“不慌,不慌,朕已经许诺不乱杀人了,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是啊,万岁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哪有轻易反悔的道理?”耶律楚材在一旁道。

圣上吩咐近卫备好战马,腰挎宝刀,率怯薛和耶律帝师驰往右营。

“来人听着!咳咳咳……”耶律楚材冒着呛人的烟尘喊道,“吾乃天赐成吉思皇帝驾前宰辅耶律楚材是也。尔一介布衣,心系天下百姓,可钦可敬,然不该深夜偷劫御营,当论谋反大罪,念在你夫妇义气,死罪可免。今圣上驾到,劝你即刻下马,有本面奏,不然万岁亲帅怯薛忝灭尔等,悔之晚矣!”

李钺一听,果然是耶律相公,方才放心,便翻身下马,叩拜道:“臣布衣李某见驾吾皇万岁。”

“我朝不兴这样大礼,起来吧。”圣上说。

“谢万岁。”李钺平身,起过一旁。

“这后生,你倒是也有些本事。冒死劫营,可是眷恋你妻,有反悔之意?那也不妨,让她服侍朕一年半载也好,十天半月也罢,安然归还你也就是了。不要说你们看中什么名节,就是朕的正宫皇后,当年被蔑儿乞惕掳走,还不是把她迎回来了?再说你既然一心为她着想,跟着朕享受富贵岂不是比跟你颠沛流离要好些?”

“圣上,名分之事暂且不论,你若留她进宫,恐怕于圣上安危也大有不利!”李钺心急如焚,奏道。

“诶,她的秉性朕都见识过了,朕就喜爱这样烈性的女子,掉脑袋的事,朕打了一辈子仗还见得少吗?”

见圣上如此固执,李钺便把辛氏的出身与一路上的遭遇和盘托出,一一奏明。

北狄天生便喜爱听异闻传奇,圣上听奏之后觉得耐人寻味,便向耶律楚材请教。

楚材受过夫妻二人救命之恩,岂能眼睁睁看着辛氏被纳入后宫,便奏道:“我看他夫妻都是奇人,历经一些奇事也是理所应当。若他所言是真,将辛氏留在御营少不得要招来一些祸患。不过话又说回来,听李钺之言,贼人索要辛氏恐另有他图,若是被贼人掳去,达成企图,恐怕于万岁日后的征讨也不利。”

“朕可是皇上,岂能怕那些小毛贼?再说,美人在朕的身旁,朕自然要保她无事了。”圣上若无其事。

“万岁,臣罪该万死。”耶律楚材见圣上还是不肯放手,便突然请起罪来。

“啊?楚材?你是朕的教师爷,有什么罪?有什么话放开了说,朕活着,就没你的罪!”圣上夷狄本性虽然难改,却最敬重耶律楚材,自然要恕他无罪。

“陛下,臣闻当年,皇后娘娘被蔑儿乞惕掳走,凡九月有余。待陛下迎回娘娘时,她已身怀六甲,苦痛不堪,诞下大千岁,险些归天而去。”楚材奏道。

“是啊,这有什么?虽然她被敌邦玷污,也是朕自幼订婚、从小恩爱的贤妻。况且如今朕是皇上,不比那蔑儿乞惕。朕纳了辛氏美人,那哪能叫玷污,用你们中原的话说,该叫临幸了吧!”

李钺见圣上固执,牙根一咬,摸向火铳“飞霰”,准备拼死刺驾。楚材见状,不敢挑明,便打马走几步,横在李钺跟万岁中间,面朝圣驾奏道:“虽然如此,其间九月有余,万岁龙心可曾安稳?”

圣上闻言,如五雷轰顶一般,说不出话。

“万岁,蔑儿乞惕掳走皇后,令龙心哀痛如割。今万岁若强纳臣妻,则臣下心境哀痛亦然。万岁既为圣君,当体恤臣民,若不然,与蔑儿乞惕何异?”楚材咄咄逼人,毫不相让。

圣上闻此言,方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罢了,帝师都这么说,看来朕是无福消受了!”万岁叹了口气,“后生,你夫妻既然要去西方寻亲,就留在朕的麾下,随朕西征,不知意下如何?”

“万岁,这……”李钺一听此话,却有些犯难。随军西征倒是万岁爷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只是他对辛柯姿色执念甚重,莫非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你莫非还怕朕惦记着你的妻子?你信不过朕,还信不过耶律相公?”万岁诘问道。

“是啊,你夫妻若是就此离去,孤男寡女面对贼众岂非凶险?我看你二人都是可用之才,若是留下,一来随我扶保明主,二来数万大军保护,免遭毒手,三来圣上西征你们寻亲也是顺路,有何不可?”耶律楚材劝道。

君臣二人言出一辙,李钺方才放下心来,叩头谢恩:“如此,臣谢主隆恩。”

“就这么定了!传朕的……皇帝的命令该叫什么来着?”万岁汉话究竟只是粗通,磕绊打结也是常事。

“旨意。”耶律楚材提醒道。

“对,朕是皇上,传的就是圣旨了。传朕的旨意,辛氏不必入侍后宫,夫妻都留在耶律相公府上听用,楚材你按汉制封他们个杂号将军。金国的捕票捕牌在此无用,你也就不用做了,今后你若是访得妖贼线索,就是奉朕的圣旨办案!”

圣上传罢圣旨,李钺方才放下心来,满怀感激拜谢天恩。

“不必谢我,谢耶律相爷。”圣上说。

李钺谢罢相爷大恩,正要上马去后营籍录,一名亲兵忽然大喊:“不好!头上!”

众人慌忙抬头,只见星光下有几个黑影飞来飞去,半空传来叮叮当当的刀剑声。

“这些会飞的妖怪恐怕这才是劫营的吧!李钺!”圣上高喊。

“臣在!”李钺慌忙应答。

“你闯进御营他们随后跟来,若是将其杀退,朕方信你的话,赐你军功,你若手下有一些个留情,朕就认定是你引他们来劫营的,定把你扔进马场,万马践踏!你妻子……也一并罚进后宫,再别想出去!”圣上再传一旨。

“臣领旨!”

觑得那些黑影越飞越近,李钺先举起“步云”,把为首几个打落在地。敌人见状,纷纷举起团牌,在周围盘旋。

那些盾牌俱是铁皮夹木板,步云本是精准见长,难以穿透,飞霰虽然凶猛,却要打一枪装一弹。李钺遂从腰间掏出响雷,大叫一声“万岁回避”,便打着引信扔向半空。只听“轰”一声巨响,那皇帝哪有工夫躲避,附近人等连李钺自己在内都被震得耳鸣目眩,而天上飞的妖贼被巨响震击,哗啦哗啦栽了下来。李钺从马上跃下,上前抓住一贼脑袋,顺着嘴撕成两半,血淋淋拽下下颌骨,丢在地上。

另一贼挣扎着起身,被李钺劈胸踩住,夺过刀来,一刀钉穿铁皮,嵌进盾牌。他又挥起铁锤,把贼人连人带盾像铁板钉钉一般钉在土里。

一贼拿着长枪从天上扎下来,被李钺对着枪尖一锤砸回去,枪尾穿过咽喉,登时毙命。李钺复跳上马,用铁锤与火器交替格杀,虽然招式杂乱无章,却举重若轻,挥舞三四十斤的大铁锤也不觉笨重。

圣上虽然年过半百,看见此景不禁热血沸腾,拔出宝刀,策马冲到李钺身边,左挡右杀。

“圣上保重龙体要紧。”李钺说话的工夫没提防,一把刀已劈到面前。他忙用锤柄末端架住,用力一推,把那贼人从半空掀倒在地,盾牌摔飞,露出面门,李钺便补了一枪,结果了性命。

“朕也是杀了一辈子的,这些小贼不在话下!”圣上刀法纯熟,如水中游龙,纵使贼人有铠甲、团牌护体,也能找得到软肋。众亲兵一见万岁亲自杀敌,也各自抖擞精神,马、步军与天上的贼人交兵虽极为不利,却无一人畏缩,越战越勇。

只是有一件,那帝师耶律楚材却是个文人,防身武功只打得一般地痞,如何是这些妖魔鬼怪的对手。李钺见两贼飞向耶律楚材,大吼一声:“相爷小心!”

李钺双脚离蹬,站上马背,跃将起来,冲向耶律相公,以图保护。一贼挥舞长矛拦阻,被他劈手夺过,半空将那贼刺穿;又一贼挥舞棍棒劈脸打来,被他一锤连棍带头砸得粉碎,凌空踏着尸首跃向楚材。李钺见另一贼已经举刀,便顾不得投鼠忌器,掷出铁锤将其铁锤打死,铁锤却落在了楚材胸口,只打得他一声惨叫,嘴角流下鲜血,趴在马背上。

这时,又一贼人挺起长枪,戳向楚材的后心。李钺在半空腾跃,往前用不得力,便把牙关一咬,先伸出一只手臂。

李钺虽然壮硕,却也是血肉之躯,枪尖戳穿皮肉,戳到尺骨方才挡住,救了相爷。那贼见李钺负伤,便从腰间甩出一根长绳,拴住李钺的臂膀,一声招呼,其他贼人俱都围过来,各自拿出绑绳,在空中像蜘蛛捉虫一般把他捆得结结实实,拖上天去,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