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铁血匠心之耶律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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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铳声连天恶贼饱虎口 皂袍飘然柯钺遇斯人

两位工匠出得均州,在西边的山中碰到一条赤手空拳拦路剪径的彪形大汉,名叫杜魁。辛柯求战心切,反被挟持,致使李钺火器难以施展,也被击倒在地,眼看就要殒命。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头巨兽从乱石岗中跃出——其身长丈五,头如磨盘,口似血盆,硕大的手掌长着寒光闪闪的利爪,好似大锤上嵌了尖刀一般。相貌虽然穷凶极恶,黑白分明的毛皮却似雪地上泼了墨一般,甚是好看——正是晴雪的前一位养父,均州的山中之王。

这猛虎从乱石中跃起,扑向杜魁,将他扑翻在地救下了李钺——这却是如假包换的饿虎扑食。而后它张开血口,直取杜魁的咽喉。

“你这畜牲坏我大事!”杜魁急忙用右臂招架,被那猛虎死死咬住。要说常人的力气,是断然不能与虎相比的。自古以来的打虎英雄,或是后人附会夸大,或是手持利器,或是人多势众。就算李钺这样的怪力,也远远莫敢与之抗衡。

杜魁却已经是是非人体魄了,任凭手臂被猛虎咬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丝毫不肯相让。

猛虎也察觉出了异样,晓得这不是它通常捕食的兽类,便猛然松开口,向后跳了两步,紧紧盯着杜魁,左右徘徊,伺机而动。

李钺挣扎着爬起来,摸不到自己的兵器,却是早已被打飞了。

“真是天杀……”他嘟哝着骂着。

杜魁也知道猛虎不好对付,见李钺爬起,便转而向他扑过去。

虽然云烟传授过以小搏大的岳家拳《练手余功》,但是李钺在武艺上本来就天生愚钝,看过拳谱之后记了要诀,招式却丝毫未曾学会。他便想了想其中的头两句,“出手残推紧劲直,逼捺三分借彼力”,用自己几下三脚猫的功夫,硬套歌诀中的要领,不退不缩,直直冲向杜魁。

眼看李钺要撞上杜魁那怪躯,他忽然把身子一蹲,左腿贴着地面,“哗啦啦”滑过去,杜魁扑了个空。李钺旋即起身,右肩顶住杜魁脊背,借着杜魁的冲劲,整个身体用力猛推。身高力大的杜魁竟晃晃悠悠扑在了地上。李钺暗喜时,却发现不对,杜魁倒下的地方,却正是两把火枪掉落的所在。

李钺大叫一声“不好”,杜魁早已抛开手中的断树,拾起了步云,面上浮出一丝狞笑。

“都说‘能人死在能耐上’,今日才知道俗语不欺我也!就叫你自己尝尝这滋味吧!”

李钺灰心丧气,站立不住,跪倒在地上,闭眼等死。

“你这窝囊废!就这么跪下了!”

晕倒在地上的辛柯见状,怒骂道。

“不是你这丫头恋战,焉能落到如此地步?”李钺怒喝道。

“若是他拾起的是飞霰该多好,此枪只容一弹,适才被丫头打空了。”他转念又想。

杜魁已经对准了李钺的脑门,单等扣下枪机。

“匉!”一声,枪弹打在了李钺腿边的地上,击起的砂石打在他的脸上,针刺般生疼。

却原来,杜魁得意忘形之时,巨虎早已抓住了这个空当,从身后扑到他身上,咬住了他的肩膀,枪口也随之偏离。

李钺急忙就地一滚,捡起飞霰,在腰间摸索,摸到两颗弹丸,便抓起一颗,往枪膛里装。

杜魁拼命挣扎,拿着步云,枪口拼命找向身后的猛虎。又是“匉”一声,枪弹擦着猛虎的脑门飞过,它却还是死死咬着杜魁的肩膀不肯松口。

李钺顾不得许多,用飞霰对着杜魁的咽喉便是一枪。只听“轰”一声,杜魁颈间变得血肉模糊,还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李钺见行之有效,摸出最后一颗弹丸装进枪膛。杜魁右手无头苍蝇般挥舞着另一把火枪,打伤了猛虎的后腿。

李钺见状,不禁心急火燎,手筛糠一般哆嗦了起来。

“你这手是抽的鸟风!”他大骂一声,右手猛砸地面两下,方才不抖。

装好枪弹,李钺上前一步,顶着杜魁的下颌,恶狠狠说到:“拿命来!”

“轰!”火药烧红的数十颗铁砂从杜魁下颌向鼻腔炸开,贼首登时被打成破瓢一般,贼躯轰然倒塌。

辛柯见状,抓起铁锤,跑上前去,锤向残破的贼首,数十锤下去,贼首已成碎渣,鲜血溅满了辛柯的衣衫,她还不肯住手。直到精疲力尽,才丢了铁锤,疲惫的粗喘和失心疯的吼叫变成了止不住的大哭,扑在李钺怀里。

李钺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又碰上这情形,只得丢了火枪,把辛柯抱在怀里。

片刻,他才回过神来,对那猛虎说:“多谢大王救命之恩!”却发现那猛兽顾不得后腿中弹,兀自扑在那一丈高的死尸上大快朵颐。

辛柯哭了半晌,方才平息一些。“怎么了?方才还说我窝囊,自己却先吓哭了?”

“我看你差点丢了命!能不哭吗!”晴雪一边带着刚哭完的抽泣声,一边带着一丝笑意说,“对了,那老虎为什么帮我们?”

“你记得云烟道长说的晴雪小时候被母虎收养吗?这就是它的夫君,晴雪的养父啊。”李钺说。

忽然,李钺想起了什么,便松开了辛柯,向辎重马车走去——幸而车上铁器甚多,故而极重,适才一场恶战惊扰了马匹,也未曾拖着马车到处乱跑。李钺拿下火折子一双火钳,走到猛虎身旁,轻声说:“你右腿中弹,且忍疼痛,待我与你取出弹丸。”

猛虎似懂他意思,竟点了点头。

李钺用火折子引了一把火,烧红火钳,探进弹孔。只听“呲啦”一声响——纵使百兽之王也要疼痛彻骨,不由往贼尸上猛咬一口,传来“咔嚓咔嚓”骨头折断的声音。

幸而这猛兽身强力壮,筋骨极为结实,弹丸入肉不深,撞在腿骨上,未曾穿出大洞,竟可整个取出。弹丸取出后,李钺唤辛柯取金创药敷好。

“它有伤筋动骨吗?”辛柯问。

“腿骨略有折损,”李钺说,“不过这又何妨?虎与猫同宗,筋骨小伤可自行痊愈,又不似人一般娇贵——怎么了?”李钺发觉辛柯听他说话间,忽然走神了。

辛柯指指他的身后。

李钺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人。此人身高与李钺相近,身材却纤瘦许多。穿一身黑袍,足蹬漆黑长筒皮靴,头戴黑巾,肩挎木箱,最离奇的是戴一诡异面具,口部有尖锥向前伸出,约有一尺余长,形似鸟嘴一般。

“真是无比英俊啊……”那人说道。话音从尖嘴中传出,变得瓮声瓮气。

“阁下甚是过誉。鄙人形貌粗笨,如何当得起……”

“别误会了。我说的是这头灵兽。”那人说。辛柯一听,捂着嘴笑个不停。

“死丫头别笑!”李钺往她腰上猛掐一把。

那人说罢,也不看李钺,径直走到老虎跟前,抚摸它黑白分明的毛皮。

老虎对他似乎有所警惕,便不再进餐,猛然站起身,回头盯着黑衣人。

“哟,我想看看你的伤势,信不过我吗?”这个声音慢吞吞的,却还有点轻佻。

“我中原不拘南北朝,皆是以礼为重。阁下不以正面示人,又以奇装异服遮挡真容,莫要说人,就是禽兽,都觉无理。”李钺说。

“这么说,它也知道礼数喽?”黑衣人摘下面具,慢慢扭回头,看着两人。

猛虎似觉无趣,便咬着自己的猎物,踮着伤腿,不瘸不拐,缓步走回乱石怪树间,不见了踪影。

不知来人是什么身份,且等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