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婢女原本提着食盒跟随王妃到牢里来探监,没想到王妃喝退左右后命她一起走进牢房,一进牢房刚放下食盒就被王妃点了穴。
眼睁睁看着王妃将那囚犯装扮成她的模样提着食盒离开,自己却被装扮成囚犯的样子卧在稻草中。身体动弹不得原本惊恐万分,忽见来人是北院大王,眼中顿时燃起希望,嘴中呜呜不停。
耶律休哥略一思索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唇角不由浮起一抹欣慰笑意。这笑意看在婢女眼中却显得十分怪异,心道王爷怎么还不赶紧解开她的穴道反倒一个人在那里傻笑不止。婢女心下大急,不由嘴中又发出呜呜之声。
耶律休哥这才看向她,心中对杀不杀这个婢女略略犹豫了一下,也就这一犹豫事后却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惨剧。
此时这位北院大王断没想到自己一时妇人之仁会酿成事后大祸,伸指弹在婢女的昏睡穴上,起身离开了牢房。
却说柴芷青趁着天黑假借探监之名,将惠王装扮成女子的模样带出牢房,出门后两个人坐上马车往北院王府方向行了一段路,见身后无人追赶便命那赶车的马夫将车子赶往幽州南城门。
这马夫是个汉人,也是新近才进北院大王府负责赶马车的,此时见柴芷青神色知道情况紧急,不由扬起鞭子在马臀上狠狠抽了一鞭子,两匹黄骠马吃痛之下,蹄扬如飞,快速奔跑起来。
“站住!什么人夜闯城门?”守门的辽兵远远见一马车逼近,哗啦啦手持刀枪挡在城门前。
城门已经关闭。柴芷青心中一凉正想另想他策谋开城门,不想那汉人马夫突然用契丹语向守门的辽兵大声喊了几句,守门辽兵听后愣了一愣,立即收起刀枪向马车施礼,却并不给让路开城门。
“郡主,辽人不放行,称需有太后旨意才可出城。”马夫感觉到腰间被顶了一柄寒气森森的匕首,不由呲了呲牙。
柴芷青听这马夫说话,忽感熟悉万分,手中递过去的匕首不由收回手中。
“穆大哥?”柴芷青试探着叫了一声。
马夫听得这一声叫,嘿嘿笑了一声,扬手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转过头来果然就是穆柯寨山大王穆鸿举。
“穆大哥真的是你?”柴芷青在这辽人手中颇受折辱,此时见到穆鸿举就像游子忽然遇到了亲人,眼中顿时落下眼泪。
“郡主千岁切莫伤心,此时还是赶紧想办法出城的好,惠王爷假扮婢女离开天牢,只怕很快就会被人瞧出真相。”穆天王见那些辽兵不听唬弄,急忙将马车停在贴近城墙的暗影里。
“你刚才跟他们说什么?”
“我说北院大王命我等出城采办食材。”
“出不了城,就怕要麻烦了。”
柴芷青扭头看了看虚弱中昏昏欲睡的惠王,眼中不由浮起焦躁的神色。
“秋菊已经率人在城外不远处接应,只要出了这城门,我们就有希望返回宋营。”
穆鸿举皱着眉头举头看了看高高的城墙,若是用飞虎爪,爬这城墙却也不难,难就难在惠王身体虚弱需要有人背负,重负下势必影响爬墙速度,万一不小心被守在城墙上面的辽兵发现,就会引发万箭穿身,这可是穆鸿举不敢想象的后果。
一个黑衣人就在这时突然出现在马车前,穆鸿举大惊之下,手已经摸向藏在车辕下的大刀。
“柴郡主在否?”那人就在弩张剑拔之际出声说了一句汉语。
柴芷青一愣,不知道来人何意,只听那人顿了一顿道:“郡主切莫惊慌,某家上官流云是也。”
上官流云?“天马行空”上官流云?
穆鸿举举目细看,见对方勾鼻深目面色清冷,果然是上官流云本人。
“流云这就送郡主王爷出城!”不知这上官流云有何办法让辽兵打开城门,只见他一人健步迎上正向这面虎视眈眈的城门守兵。
上官流云一个人赤手空拳迎向那群手持武器的辽兵辽将,就连虚弱无力的惠王赵德芳也强自从车厢里撑起身子注目观看。
众人拼住呼吸,看着上官流云用契丹话跟那些辽兵交涉,手中拿出一面金灿灿的牌子晃了一晃,就见那守城的兵士刷拉一声跪拜了一地,接着就有人起身去开启城门。
城门吱呀呀推向了两边,上官流云一挥手,穆鸿举急忙将马车赶将过去。
马车一出城门就如同困兽脱笼,箭般在官道上往南飞奔。
柴芷青透过车厢后窗望向城门方向,见上官流云并没有跟随出城,心中困惑不解。他为何会出现在幽州城里呢?他手中的金牌是从何处得来的?
现下逃命要紧,既然对方帮了他们,那定然不会是投降了大辽。
马车奔出约四十里的路程,在一座小山丘前放慢了速度。
山中寂静,马蹄特特声显得特别惊心。
“布谷布谷布谷。”
在这寂静声中,山丘上突然传来几声鸟儿的鸣叫。这寒冬腊月那里会有布谷鸟的叫声?柴芷青疑惑中回头看向惠王,见对方微眯着凤目,一身女装,长发飘然,还真是有股妩媚的味道,忍俊不禁嗤地笑出声来。
惠王蓦地睁开眼,见芷青笑盈盈的样子,唇角一扯强自回了一笑。体内血气翻涌,似乎病症越来越重,他却怕给她带来压力,一直强打精神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真是要感谢芷青,不然他这个大宋的惠王千岁真有可能客死在异国的大牢里了。
即使是死,他还是喜欢死在故土,毕竟那里的土地有他父兄的气息。生不当同袍,死亦同眠于同一片沃土。只是青儿,剩她一人在这世上,九泉之下他又如何放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