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眷恋的眼目凝注在柴芷青身上,手指慢慢伸过去,想去握一下芷青的手,不想刚一碰触芷青就嗖地将手收了起来,扭身躲在一边。
惠王不解,困惑,伤心。目中烁烁华彩一点点黯淡下来。
柴芷青是嫌弃自己身子的不洁,根本就没注意到惠王的情形不对头。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穆鸿举这只老鸟嘴里忽然发出子规的啼叫。闻得回音,车子四周突然立起数十名埋伏于雪地下的人,这与当日被萧太后布局擒杀何其相似?
柴芷青腾地跃下马车,手中已经抽了一把钢刀在手。
“见过郡主千岁!”四下雪衣人一见柴芷青跳下马车,纷纷单膝点地跪拜问安。
“秋菊,是你们?”柴芷青眼望着那个带头的女子,飒爽英姿正是秋菊,不由激动万分。
“奴婢救驾来迟,让郡主王爷受惊!”秋菊再次跪拜请罪,被翌祥郡主一把搀扶起来。
“说什么话呢丫头,你身上的伤可是好了?”芷青心下感动,知她先前受伤不轻,急忙扶住她上上下下打量。
“已经不碍事了郡主,我们赶紧上路吧,此地离幽州太近,恐不安全。”秋菊突然捏唇呼啸了一声,数十匹健马从山凹中飞奔而出。
“好,返回宋地。”柴芷青一翻身登上马车,命令启程。
数十匹马围绕着马车飞速往宋地奔去。
雪地下道路不清时有坑洼大石,马车内颠簸甚苦,惠王已不知何时昏迷过去。柴芷青抱住惠王的半个身子,一声声凄然呼唤,却见那张月华般的面庞渐渐变得红热起来。
“郡主,这个给你。”穆鸿举一边驾车,一边凝听车内状况,知道惠王不好,急忙将怀中的锦盒递向车内。
柴芷青不知内盛何物,心中猜想大约是玄空大师托穆鸿举带来的疗伤金丹,谁知打开来看,内里却只放着两株晶莹剔透的白色小草,以及一条蚯蚓状的黑蛇。
“寒蛇琼草?”柴芷青愣了愣,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寒蛇琼草?
“这东西怕是要熬炖才成,原打算找个安全的地方再给惠王爷服用,没想到王爷病情已经如此严重。”穆鸿举解释了一下,怕柴郡主怪他早不拿出药草。
柴芷青是熟读医术之人,当然知道凡是药草是要煎熬才成,此时只顾逃命,那里能够生火熬煮呢?可是惠王的情形越来越不好,附耳听他心跳,竟然微弱的几不可闻。
怎么办?
天色微明,眼见惠王生命之征越来越薄弱,柴芷青却手拿救命药材无从下手。她恨恨地咬着牙,紧紧抱着这个占据了她心中重要位置的男子,将那药材试探着放到他唇边,一边输注内力,一边急切地在他耳边唤。
谁料掌下之人不但没有丝毫反应,反倒体温越来越热,像着火了般滚烫。
王兄!柴芷青痛叫一声,一狠心将那两株琼草一条寒蛇统统塞进自己嘴中咀嚼起来,只觉得冰寒从口腔向身体蔓延,似乎整个人被从内浇了冰凉的水。
开始舌尖还有着感觉,只觉得其苦无比,后来麻木的无知无觉,在整个嘴巴僵掉之前,柴芷青赶紧将药材吐入惠王之口,加以内力引导,只听得惠王喉头咕得一声,芷青大喜之余整个人却因为中了寒蛇的寒毒,晕厥了过去。
马车恰在这时突然停住的。穆鸿举跳下马车,俯下身贴地耳听,只一霎那功夫,整个人顿时跳了起来。惊呼道:“郡主,前方三里处似来了大队人马。”
车内寂寂无回声。穆鸿举愣了愣,略一犹豫,回头看了眼秋菊。秋菊立时醒悟,急忙从马上跃下来,来到马车前撩起车帘往内探看。
“郡主,前方有情况。啊?郡主!王爷!”
此时车内的两个人一个热如炭火,一个冷如冰块。惠王还好,听到有人叫缓缓睁开凤眼,翌祥郡主却倒在车内一动不动。
“郡主,郡主,你醒醒。”秋菊整个人跃上马车,抱住郡主连连摇动。
“我没事,秋菊,看看惠王如何?”柴芷青幽幽醒转,急忙挣扎着看向惠王。
“我很好。”惠王脸上的红随着醒转渐渐退却。
“郡主,前方发现有大队人马直奔而来,我们是不是赶紧改道,或者躲到山坳里去。”秋菊看到郡主醒转急忙禀报。
“赶紧让大家到山坳里躲起来,派人上前打探究竟是辽人还是我大宋的人马。”此地为宋辽交接处,万不可大意。
众人纷纷下马,延了羊肠小道回避进山谷之中,穆鸿举登到高处往远处张望,借着遍地霞光,忽然看到烟尘滚滚处现出一支杨字大旗。
只听穆鸿举惊喜地回头禀报,说是遇上了大宋和议使团的前锋部队。听说救回了惠王和翌祥郡主,先锋官杨延嗣手提丈八蛇矛就跳下马来,急步奔到马车前跪倒请安:
“惠王千岁千千岁,郡主嫂嫂千岁千岁!”
杨延嗣是个直肠子的人,知道自己的命是郡主嫂子救的,一直感念柴郡主的大恩大德,今番听闻郡主嫂子与王爷先前被辽人捉拿差点丢了性命,不由气得哇哇大叫,嚷嚷着要去替郡主报仇。
杨继业闻听禀报也赶紧前来参见惠王和翌祥郡主,心想幸亏惠王与郡主逃出魔掌,不然不知情还用那假王爷假郡主去谈判只怕会当场就被萧太后揭破。这萧太后也太黑了,明明捉了惠王和柴郡主,还点名要惠王郡主参加和谈大会。
“杨元帅以为此番会谈还有可能成功吗?”柴芷青遭耶律休哥污辱后本不想再见杨家人,奈何心知辽人不安好心,只怕这数万大军进了幽州城有进无出,于是隔了帘子,也不下车,只淡淡的声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