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不由分说地拉住婉清的手，她垂眸一看，那骨节分明的手明显小了许多，却还是那样冰冷。
“我们，好久不见。”
清冷的声音自眼前这个少年的嘴中吐露出来，熟悉稚嫩的面庞让她心惊。
这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少年给过她最美的梦，如今只能是……噩耗。
是个意外的意料之中。
婉清嗫嚅着嘴唇，轻轻唤着那个不属于他的名字：“小信。”
“很好，还没忘了我。”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吧。”
火光微弱，空荡荡的神殿中回荡着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上一秒的温柔仿佛是她的错觉，韩信用命令的口吻对她说——
“离开。”
是毋庸置疑的命令。
婉清抽出自己被牵住的手，冷笑道。
“呵，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在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话？我救过的小白龙，还是龙族的殿下？”
韩信平静的眼眸里闪着微弱的光，似乎将这个夜晚都照得明亮。
“你说过，我是你哥哥。”
婉清僵硬的身子杵在他面前。
“我不记得了。”似是思索了许久。
“我都替你记得。”
“我要护着你。”
“龙是不允许欺骗存在的。”
一字一句，都是他的承诺。
婉清紧攥着拳头，微微颤抖着身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可是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啊！
“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相信那种东西。”
“你知道我已经嫁人了吗？”
她身着火红的嫁衣，龙族送了她十里红妆。
“你知道你已经骗了我吗？”
她等来的不是那条小白龙，而是成千上万，铺天盖地而来的龙族的兵。
“你知道……我已经不是公主了吗？”
名存……实亡。
婉清任性地说着，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淌过脸颊，泪落成冰。
她呜咽的声音含糊不清。
“你知道我还在等你吗？”
等不来，无论是谁，都等不来。
韩信伸出手臂将婉清揽入怀中。
他不知道婉清究竟受了多少苦，可他所能给予的，不过是一个冰冷的、没有温暖的怀抱。
＊
龙族没有鲜花遍地，只有穷山恶水。
婉清不诉苦，她拒绝了韩信，她不愿回去，韩信不明白，她为何愿意在厌离的身边为奴为婢，也绝对不肯回到南国。
她生为王族，却吃尽了苦。
不止是为了活着，而是别无选择。
“以后，你便唤我重言吧。”
重言，重言，便是一遍遍提醒自己的诺言。
没有厌离的阻止，婉清隔三差五便会见到韩信，与他闲谈。
她几乎与韩信漫步过王宫的每一处风景，哪怕它单调如一。
“南国的花，很漂亮吧。”
“嗯，妖治明艳的花……开遍了整个王宫，遍地都是。”婉清讷讷地说着，眼神空洞。
韩信想见到她嘴角上扬的微笑，在龙族的几个月里，他从未见到婉清笑过。
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又不敢去逼问。
婉清好像每天都很累，琢磨着她自己的心事。
他一直不想把那个词和婉清联系在一起，毕竟她是干净单纯的，可是那种感情他却是再明白不过的，骗不了他的眼睛。
她，有了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