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爸爸几次提出搬家换大房子,他死活都不同意,他要和流苏在一起上学、成长。还记得他们爬到一棵大树上,坐在树杈上谈人生理想,那时流苏的理想是当一名幼儿老师,他的理想是环游世界。如果生活一直这样该多好,可九岁之后,一切美好都被拦腰截断,父母惨痛离世后,他不得不搬到姥姥那里,生活里不再有流苏。姥姥去世后,他又被梁叔接走。他的童年生活变得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性格也随之改变,变得敏感自尊、沉默寡言。自此他的人生远大且唯一的理想,便是复仇!
恨意,不会生锈,二十多年了,他每天都要拿来磨一磨。
“这人表面看盛气凌人、傲然霸气,其实挺好相处的,就是不苟言笑。”苏秀云脸上笑眯眯的。
“他就是我刚被炒鱿鱼的那家公司里的经理。妈,他可是公司女职员心中的男神啊。”
苏秀云啧啧道:“怪不得,真是多金又有型。”
一想到没了工作,沈流苏瞬间蔫了下来,而她妈妈却不着急了:“流苏,你是不是该学学化妆什么的,这么土,谁看得上你?”
沈流苏嗔怪起来:“身上有这么多债务,还有心情化妆?我现在只求哪家公司能看上我。”此时她们还不知道叶启铭已经替她们把所有债务全还清了。
“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郭涛呢。”苏秀云乐观地想。
沈流苏打击道:“把钱挥霍干净了,找到他又有什么用?”苏秀云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突然沈流苏说,“妈,你有没有觉得这叶先生眉眼有点像李孝正?”
苏秀云想了想:“我没看出来,但凡长得周正一点的,五官不都差不多?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
沈流苏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她无奈地撇了撇嘴,苏秀云嗔怪道:“我看你是有点魔怔了,那李孝正要是回来,早就回来了,八成是……”
沈流苏知道母亲要说什么,她捂住耳朵:“我不想听,我不想听!”说着便跑上了楼,苏秀云泄气地看着她。
沈流苏刚到屋里,就听到手机在响,接听后才知道是精英猎头公司打来的电话,他们让沈流苏明天就去上班。
“妈,我有工作了!明天就能上班了。”沈流苏欢呼雀跃起来。
“我女儿这么优秀,哪家公司都得争着抢才对!”母女俩笑作一团,这时门铃响了,两人慌了,以为债主们又来了。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沈严回来了,沈严在海淀区一家会计事务所工作,一月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
“呀,我儿子回来了!”苏秀云喜滋滋地拉住儿子,她往门外张望了一下,失望道,“就你自己啊?”
沈流苏和沈严会心一笑,知道母亲的意思,苏秀云说:“到底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领家里来看看啊?”
沈严和车宝莉从大学时就恋爱,直到毕业、工作,算来差不多有五年了。
“到时自然会领来让您看的。”沈严安慰道。
儿子回来,苏秀云高兴得赶紧下厨房,做了三四个菜。饭吃到一半,苏秀云嗔怪道:“怎么想起回家了?”
“我总觉得最近家里有事。”沈严看着妈和姐的脸,“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这一问,苏秀云和沈流苏面面相觑起来,沈严心思细腻且敏感:“姐,出什么事了?”沈流苏吞吐起来,苏秀云见此,索性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沈严大吃一惊。
“我知道你打小心思重,本不想告诉你,可你是咱家唯一的男子汉,你姐终归是要出嫁,债务不可能一直让她背着,最终还是由你来背才对。”苏秀云直言道。
沈严猛往嘴里扒饭:“我知道,不用姐还,我会努力赚钱的!”
“咱们一起还,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沈流苏安慰道。
沈严心事重重地点点头。母亲处处节约,家里的灯具全都是那种瓦数小的灯泡,昏暗的灯光下,饭桌上的气氛就更加沉闷和压抑,让沈严想起梵高的那幅名画——《吃土豆的人》。这也是他不愿带宝莉回来的原因,自家人跟着吃“土豆”不会感到难堪与脸红,只会惺惺相惜同心同德。沈严一直在努力改变家中的经济状况,但是接踵而至的巨额债务,让他束手无策。
“改天换个灯具吧?”他脱口而出,实在烦透了这种昏暗的光线。
苏秀云不解地抬头看着灯泡:“怎么了?”
“妈,你不觉得这光线让人感到很沉闷吗?在屋里看人,就像在看泛黄的老照片似的。”
沈流苏同意:“行,改天我去灯具市场买一个,现在的灯具可漂亮了。”
苏秀云不以为然:“花里胡哨的,一晚上得跑多少电啊。”她放下筷子嘟囔道,“真是倒霉,背上那么多债务。”一句话,让气氛更加低沉,如一团烂泥巴,拾都拾不起来。
洗碗的时候,沈流苏看到房东大婶打来的电话,她羞愧极了,没有接听,她想跟沈严借点钱,忍了忍,还是没能张开口。她乐观地想,明天不是就去上班了吗,有了钱,就立刻交房租。她还暗暗祈祷房东大婶不要记恨她不接电话。
叶启铭来到董事长办公室。“路上一切顺利吧?”杜世成一脸关切地问。
“还好。”神秘人的影像突然出现在叶启铭脑海中,他愣怔了下,看着神色自如的杜世成,“就是遇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杜世成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哦?怎么莫名其妙了?”
“说了一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话。”叶启铭做出搜索记忆的样子,“他说他掌握着您害死李义天的证据。”说完他去看杜世成的表情。
杜世成作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神经病。”他看向叶启铭,“他为什么会对你说这种话?”
“我估计,这人知道我是您手下,他觉得我会有兴趣知道。”叶启铭讪笑了下,直率道,“掌握后要挟您给我升职加薪啊。”
杜世成笑了起来:“有可能。但要挟的条件无效,因为那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我确实认识一个叫李义天的人,但我并没有害死他。”最后这句说得信誓旦旦。
叶启铭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可他还是云淡风轻道:“不说这些无聊的事了。”
杜世成笑着摆摆手:“就是,不说了。”他换个姿势重新坐好,“海南科技工业园区怎么样?”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迟经理和欧阳总工配合得很好,估计一个月后,就可以投产使用了。”
“哦,总算有点眉目了。”
两人聊了一些计划上的事,之后杜世成站起身:“走,我们去开个会,集思广益研讨接下来的事情。”
他们正要往外走,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是迟辉打来的:“杜董,叶启铭是不是向您说了我和欧阳总工发生的那点不愉快的事?我要向您解释下,我们只是一点私事,并没有影响工程进度。”
杜世成一脸不可思议:“还有这样的事?”
迟辉一听,一时间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他慌忙挂断电话。
杜世成问叶启铭:“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实是个人恩怨。”叶启铭暗笑,他心想,迟辉真是自作聪明,没承想聪明反被聪明误。
杜世成不相信地打开了公司内部网,仔细搜索了下,果然看到上面有个写得很详细的帖子。“竟然怠工了两天?欧阳总工还被打进了医院?这个迟辉太不像话了!”说着他抄起电话打给迟辉,“迟辉你好好在那儿给我用心工作!”
迟辉诚惶诚恐道:“是,杜董,我一定好好工作。”一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样子。
每次乘电梯,杜晓月总会听到女职员们在她身后议论纷纷,这让她倍加欢喜。
“啊,这可是普拉达限量版包包。”
“哇,看到她系的那款丝巾了吗?是爱马仕最新款,我做梦都想有一条呢。”
电梯门开了,杜晓月优越感十足地享受着别人艳羡的目光,款款地走进办公室。来上班,她有着走T台的感觉。
企划部里,赵青对杜晓月提醒道:“主管要这次的创意策划案了。”
杜晓月大言不惭道:“我可是斯坦福大学商学院毕业的,这种微不足道的事就不劳我费神费力了。”
“那要怎样?”
“我现在也没空,你就帮我写吧!”杜晓月耸耸肩,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赵青气得咬牙切齿,回到自己桌位上,小声埋怨道:“明明各司其职嘛,和她共事太糟心了。”刘丽见状凑了过来,“你知道杜千金此刻在干什么吗?”
“人家忙,人家是斯坦福大学商学院毕业的,不屑于写文案。”赵青抱怨道。
刘丽掩嘴笑了起来:“她在专心看《恋爱宝典》。”
两人笑作一团,赵青恨恨地说:“看也没用。”
“你说这男神就是男神啊,既帅气还有骨气!”刘丽说着,她看到杜晓月补了补妆,然后走了出去,“翻了两页宝典就去找叶启铭实战了。”
赵青看向门口:“希望她碰一鼻子灰出来。”杜晓月的狂妄自大,让她在女职员这里极受非议。
叶启铭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杜晓月就进来了,她看到叶启铭随手把西装搭在沙发上,一脸闲适地坐了下来,松解着领带。叶启铭抬头见杜晓月进来了,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
穿白衬衣的男人大概是最让人无法抗拒的,松散的衣领,俊朗的脸庞,下巴冒着若隐若现的胡须。杜晓月被叶启铭身上散发的男人味深深地吸引住了,她心神荡漾地走向叶启铭。
叶启铭一把攥住她伸过来的手,并刻意避开她贴过来的身子,提醒道:“杜小姐,这是在办公室。”
“我不管!我喜欢你!”杜晓月任性道。
“可我对杜小姐没有这种感觉。”叶启铭想起小时候,他刚刚失去双亲,不知怎么就找到了杜晓月的家。杜晓月看到他脏兮兮的样子骂道:“小穷鬼,讨厌,滚开啊!”说着还拿小石头扔他。他小小的胸膛里满是愤怒的焰火,脸上挂着委屈的泪水,一切都恍如昨日。
这一刻杜晓月像从云端上摔了下来:“为什么?”
“没理由。”
杜晓月想了想:“我们需要时间,这我理解。”说完她灵机一动,想起《恋爱宝典》里的一招,便“哎哟”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进我眼睛里去了。”她扮可怜样,“你能帮我吹一吹吗?”
这时刘顺进来了,叶启铭给他使了一眼色,刘顺笑嘻嘻地凑了过来:“美女姐姐,我来帮你,启铭哥感冒了,不能靠近。”
杜晓月疑惑他怎么进来了,不高兴地说:“我不怕感冒。”
“那可不行,您是杜董千金。”刘顺上前试着帮忙。
“走开!”杜晓月两手推开刘顺,知道自己演技败露,生气地离开了。
刘顺抄着口袋俏皮地说:“那睫毛长得都能当门帘了。”他滑稽地比划着,“鬼才信有东西飞进去,明显是对哥图谋不轨。”
“别贫,说正事。”叶启铭说,“你向马叔套点内容,看杜世成最近在和什么人接触,注意细节,特别是手指戴有独角兽指环的。”马叔是杜世成的司机。
“好,我明白。”刘顺点头,认真地记下要点。
赵青和刘丽看着杜晓月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两人会心地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