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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军校教官

3天后……

“小姐,有位苏先生找你。”一个丫鬟走进房间里说道。

琉翊在梳妆镜前理着头发,然后惊愕地自言自语道:“苏先生?!”

“您好!我是董琉翊……”琉翊穿着一身朴素无华的天蓝色薄纱小洋装,上面的兰花图样清秀淡雅,头上只是别致地用一个兰花水晶发饰做装饰,梳了个简单的披肩小卷发。

“你好。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默,是外滩军区军校的校长。”这位先生约莫40多岁的模样,脸上略有皱纹,但是眼睛十分有神,似乎能洞悉一切。

苏校长抬起了头,琉翊感到十分愕然,同时又很欣喜,颤抖地喊道:“师傅……”

“小翊儿?难道你是……小翊儿?”苏先生很郑重地说道。

琉翊错愕了一下,激动地说道:“师傅……这么多年没见了,您老人家好吗?徒儿非常想念师傅。我曾多次回到后山那个小树林,但是都再也没有找着师傅了。”

“易老弟向我推荐你,说你的枪法和骑术皆卓越超群。今天见到你啊,我就更加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军校,为国家效力。你应该不会推辞吧?我可知道你从小就是个有志气的孩子。”苏校长满心欢喜地激动说道。

琉翊委婉地说道:“师傅,我何德何能可以担此重任呢?”

“小翊,我知道3天前那个晚上,你在哪,并且你都做了什么?就凭那个惊天动地的射击技术和策略,我认为,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职务。再者,你在德国学了这么久的枪械,难道你就甘心回国后这样默默无闻地浪费掉专业吗?”苏先生说话一语中的,简明扼要,句句都说到了琉翊的心坎里,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谁知此时董鄂。庆麟、董鄂。阑珊等一干人等刚参加完一个交际活动后回到府中,说说笑笑之际,听到了这一幕。

董鄂。庆麟大怒地吼道:“什么?枪械专业?”

琉翊猛地转过身来,眼睛看着满腔怒火的阿玛,下了一跳。但董鄂。庆麟似乎注意到了一旁的苏校长,立即改变嘴脸打招呼和道歉,说道:“苏先生,真不好意思。今天不知道苏先生大驾光临,府上也没备下酒席,改天一定隆重其事,给苏先生赔礼。”

“董老爷,不必如此客气。说起来,我与令千金缘分不浅,不过今日军校中还有事情要处理,不便久留,下次再登门拜访。”临别时,苏校长还专门嘱咐了一下琉翊,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好孩子,我等你的消息。”

送走了苏校长,家里的气氛立即变得沉重起来。董鄂。庆麟怒吼了一声:“跪下!”

琉翊恭敬地跪在了董老爷子的身前,听候训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辛辛苦苦培养的掌上明珠,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欺瞒了我们这么多年!来人啊,上家法!”董老爷动真气了!

“阿玛,在上家法前,可以让孩儿说几句话吗?”琉翊十分诚恳地请求道。

接着,她伤感地说道:“我知道,家中没有男孩儿,这是阿玛一生的痛。也正因为如此,阿玛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女儿的身上,一直望女成凤,这些女儿都明白。可是阿玛不知道,女儿从小就希望,有一天可以靠自己的本事为董鄂氏重新塑造荣耀,并且,女儿希望自己拥有力量,有能力去保护这个家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

琉翊的话,让董老爷着实心软了。可是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翊儿,当下的情势你是不知道啊,军阀武装割据,马大帅一直在外滩只手遮天,军校则响应孙中山的新民主革命,帅府与军区军校势力一直相抗衡,现在你是帅府的准儿媳,你怎么能到军校去任职呢?今天苏校长到我们府上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你这不是要了我们全家的命吗?”

“是啊,翊儿,你阿玛说的很对。这个事情非同小可,可关系到我们董鄂氏家族的身家性命,姑母决不允许你再掺和到这种事情里面去了。”董鄂。阑珊马上补了一句。

“阿玛,我不要嫁进帅府,他们一直纵兵为患、横行霸道,现在还勾结日本人一起压榨国人的血汗钱,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绝不会与他们狼狈为奸,成为一家人。”琉翊十分固执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你……你这个……”董老爷气急败坏,一时说不出话来,然后憋足了气,说道:“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我关进房间里去,待到出嫁之日为止,此前不允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谁知,琉翊三两下功夫,将家丁们都擒下了,然后快速地跑出了院子里,吹了一声口哨,一匹白马快速地飞驰过来,她一跃就跳上了马匹,朝着追出来的董老爷子大声说道:“阿玛,请恕女儿不孝!女儿绝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你给我回来!”董老爷在原地气得直跺脚,但大家都没办法追上马匹的脚步。琉翊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次的离家出走,让琉翊铁了心要走进军校的大门,为她人生开启了崭新的篇章,彻底诀别了过去那个被传统礼教所束缚、迷失自我的董琉翊了。

次日,琉翊换上了她在德国经常穿的那套欧式黑白配骑马装束,穿上了马靴,披上卡其色帅气的风衣,一改昔日精心别致的大小姐发饰,梳起了清爽干练的卷曲马尾,精神奕奕地走进了苏校长的办公室。

“是小翊来了?”苏校长似乎早就做好了琉翊会来的准备,茶点都一应俱全。

“师傅猜到我会来?”琉翊感到诧异地问道。

“看你今天的一身装扮,想必,你给为师带来的肯定是好消息。”苏校长信心满满地说道,并为琉翊沏上一杯清香的铁观音。

琉翊闻到了那股久违了的茶香,觉得非常温暖,于是说道:“师傅,还是每日茶不离身呢。这味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以前我只要闻到这股香气,就知道师傅来了。”

“现在的国家,就如这铁观音,看似清香扑鼻,其实细品个中苦涩。但为师相信,最终会苦尽甘来的。”苏校长语重心长地抿了一口茶。

琉翊的教学之路,并非一帆风顺的,首先,因为她身为女子,这一点,就足以给她走进校园带来极大的难度。

“这是你们新来的射击教官,董教官。”苏校长郑重地向军校里的师生介绍琉翊。

远处有几个学生在窃窃私语,说道:“听说她在德国有个绰号,叫‘神枪骑士’。模样倒是长得很标致,不过怎么看,都是个弱不禁风的姑娘,让她当咱们的教官,开玩笑吧。”

这些话都听进了琉翊的耳朵里,但是她依然脸上保持微笑,顺利地完成了就职仪式。

“苏伯伯,好久不见。听说翊儿今天第一天上课,我正好在附近办完事,过来接她下课去吃饭。”易海蓝着一身靛青色手绣边纹西服,意气风发地走进了苏校长的办公室。

“是的,今天是她第一天正式教授射击课程,不知道能不能应付。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苏校长满脸笑容地提议一起去射击场参观。

“今天我们要练习多点中程射击,在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谁能与时间赛跑,谁就是赢家。我要你们在三十秒内将这5个移动靶全部射中,完不成的,今天下课后罚跑十圈。”穿着深蓝色军装的琉翊,严肃地指着远处的移动靶说道。

易海蓝看着这个形象的琉翊,站在太阳光下,仿佛全身都散发中一种耀眼的光芒,是他已经久违了的光芒。

突然,其中一个士兵挑衅说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三十秒?等于平均每六秒内就要射中一个移动靶,你分明在耍我们,根本没有人可以做到!”

接着,在场的士兵们陆续开始起哄……

苏校长正要往前帮助控制这个局面,却被易海蓝拦下了,他微笑着说道:“校长不必紧张,我相信翊儿能应付的。”

“是不可能的任务吗?”琉翊看了那士兵一眼,随手拿起练习的中程射击枪,啪啪啪的几声枪响后,六个移动靶均正中中心位置,大家都看傻眼了。似乎大家都还没看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就已经结束了。

苏校长十分感概地说道:“不简单呐,大家都瞬间被震慑住了!看来我还是没看错人!”

“相比一个专业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每天都要在不同的嘲讽声中挣扎走过来,这又算的了什么呢?”易海蓝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柔情和赞许。

突然,现场的士兵们都不约而同地快速自己拾起枪,有秩序地开始了射击练习,琉翊的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笑容。

“董教官,辛苦了!”校长礼貌地打着招呼,然后转过身严肃地对着士兵们说:“我们的责任是要保家卫国的,下一秒也许面对的就是凶残狠辣的敌人,我们没有任何时间可以去犹豫,也不允许给自己的胆怯找借口。”

“是!”士兵们都齐刷刷地敬礼答应道。

第一天的课终于结束了,琉翊也终于舒了一口气。她和易海蓝一起骑马到了他们常去的那个海边,在海滩上坐了下来,他们依旧一边吃着小吃,喝着买来的老树咖啡,听着海浪,吹着海风。

“怎么了?今天从走出军校到现在,你一句话都没有,不像你啊!是今天在射击场上,被吓到了?”琉翊侧着头,带着稚气的声音询问道。

“不是吓到,是被震撼了。”易海蓝淡淡地回答道。

“虽然我没有经历过战争,但现在的局势可以说是风雨飘摇,战争不知道哪天就可能一触即发。握住枪,同时要握好这把枪,太重要了。”琉翊叹了一口气,看着远方无尽头的海平面沉思。

“你变了。”易海蓝突然说出了一句。

“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琉翊噗嗤一笑,故意问道。

易海蓝却意外地严肃认真地说道:“是变成熟了。你比我从前所认识的,更自信和勇敢了。”

“海蓝,谢谢你。”琉翊看着易海蓝的眼睛,也严肃认真地说道。

“谢我什么?”易海蓝温和地笑了一下,然后眼神逃避了琉翊的视线。

琉翊突然稍稍坐起来了一点,正面地看着易海蓝,然后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伯父向苏校长推荐我,是因为你。你不要否认,你知道的,你是骗不了我的。”

易海蓝没有否认,只是默默地继续听着琉翊说话。

“因为你看到我为了马仲临,为了那份迷恋,放弃了尊严,放弃了理想,放弃了自我,所以,你想让我清醒过来。我说的对吗?”琉翊眼睛盯着易海蓝,等待他肯定自己的想法。

易海蓝轻轻地拨开琉翊被海风吹乱的鬓发,微笑地说道:“即便没有我,你迟早也会自己清醒过来的,因为你是董琉翊。”

“不,没有你,我相信,我必不是今天的我。”琉翊继续看着易海蓝深邃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翊儿,你会一生都这样相信我吗?”易海蓝情深款款地问了一句。

琉翊完全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当然。”

二人一直深情地对视着和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