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青暄。云麾将军莫九重的外甥女,具体来说是莫九重已故夫人的外甥女。楼青暄应该喊莫九重姑父才是。而在苏萦的脑海里,最先想到的则是莫雩。楼青暄是莫雩的表姐。
“原来是楼姑娘,久仰大名。我叫尹酥酥。”
苏萦不是有意骗楼青暄的。只是她虽然只是一个舞姬女儿,但是到底是一个郡主,这样在外面抛头露面,总还是不好的。所以,她就编了一个名字。
“尹姑娘,到了。”
苏萦抬头,便看见了虞家医馆这几个墨黑的大字。
虞家医馆的人看似与楼青暄很是熟拈。楼青暄一来,虞家医馆里就有药僮迎了出来,说道:“楼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今日王妃大寿,我们姑娘祝寿去了。劳烦楼姑娘这么忙还要来帮忙。”
楼青暄和煦地笑,看向了站在一旁拘束着不说话的苏萦,说道:“这位是尹姑娘,你好生招待,可别欺负她。我这就进去帮忙了。”
那药僮立刻朝楼青暄行了一个礼,然后上前一步,对尹姑娘说:“不知姑娘是来看病,还是来抓药的?”
“我母亲身子虚弱,想买些补药给她补些身子。不知道哪些药比较好。”
那药僮说道:“姑娘虽然只是买补药,却也要按照病人的身体来选。若是姑娘的母亲身体过于虚弱,也会出现虚不受补的情况,反而不利于病情。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随姑娘去看看你的母亲。”
“不必了,不必了。”苏萦下意识地拒绝,眼珠子一转,急中生智,说道,“麻烦小哥一件事情,等你们姑娘回来,就请你们姑娘准备一些补药,就说是陶家要的。麻烦小哥了。”
那个药僮虽然不知道一个尹姑娘怎么又变成了什么陶家,但还是点头答应了。苏萦再一次谢过,然后就快步回了定安王府。
可是定安王府那儿,已经有人等着她了。
玉嬷嬷,宣侧妃身边的玉嬷嬷。
玉嬷嬷带着人守在了那里,看到苏萦之后不但没有行礼,反而还阴阳怪气地说:“小郡主不是要照顾陶夫人吗,怎么现在却是从外头回来的?亏得莫大公子还夸小郡主孝顺,小郡主就是这样孝顺的吗?”
苏萦虽是一个人,却也不惧怕她们这些恶奴。不过她们人多势众,所以苏萦就踩在了几级台阶上,待自己是俯视她们之后,便开始还击。
“本郡主如何孝顺,还轮不到你一个奴才来指手画脚。你们方才见了我都未曾行礼,难不成这就是金柳苑教导出来的规矩吗?”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想提醒郡主,姑娘家的,还是不应该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苏萦冷哼了一声,问道:“你不好好地在前头伺候你两个主子,带着人来这儿做什么?”
“王妃请小郡主过去。听说陶夫人已经睡下了,想来有齐嬷嬷照顾便足够了。”
玉嬷嬷一句话,将苏萦的后路全都堵死了。她到底只是一个终日呆在后院,不问世事的小丫头,自然还是对付不了一个老奸巨滑的恶奴的。
“我去看看母亲,一会儿便去。”
苏萦回到皓月轩,陶心月果真已经休息了。苏萦便交代了齐嬷嬷几句,然后就往前头去了。
那个玉嬷嬷果真是个小人,在宴会上大声地对东方平昌说道:“王妃,小郡主私自出了府,这才来迟了。”
苏萦当即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朝太子等人行礼。
七皇子看到了苏萦翻白眼,偷偷地笑着,对太子说道:“这个妹妹还真的是不识礼仪,刚才居然还翻了白眼。大哥可有看到?”
太子瞥了七皇子一眼,骂道:“你也不看看她身上是什么低贱的血统,居然喊她妹妹。”
七皇子颇为认真地反驳太子道:“她是姑父的女儿,虽然不是姑姑生的,但也算是妹妹没有错。”
太子不屑地“哧”了一声,懒得再与七皇子说些什么。
而一旁的东方平昌,听了玉嬷嬷的禀报之后,笑着问苏萦道:“你母亲的身子如何了?”
苏萦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有幸请虞姑娘为母亲看过,喝了药,便睡下了。”
东方平昌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陶夫人睡下了,倒也无妨。方才莫大公子便是估计着莫将军该醒了,这才提早赶回去服侍呢。这是一个道理。何况我当年被闷在宫里,也总想着出宫去看一看呢!”
莫雩在无形之中又帮了苏萦一次,她觉得自己一定得好好谢谢他才是。而东方平昌,那种不惜拉自己下水来帮苏萦说话的态度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东方平昌对苏萦好,那不是说说而已的。
“萦儿,来,做在母妃身边。”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一些哗然。
今日在座者,太子最为尊。不过他是以侄子的身份来给姑姑祝寿,所以坐在了左边第一个位置,而作为主人的苏永胜以及东方平昌,自然是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如果苏萦真的坐在东方平昌旁边的位置上,那东方平昌岂不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个低贱的舞姬的女儿,她的身份与堂堂太子殿下不分高下吗?
太子的脸,当时就黑了。
苏萦虽然不是那么在意礼节,但是有些礼仪还是清楚的。她立刻服下了身,说道:“萦儿只是王府庶幺女,实在不能坐在母妃身侧。”
东方平昌的脸色微微一变,却又在眨眼之间恢复了正常。太子看着东方平昌,眯起了眼睛。
他分明,看见了东方平昌眼里一闪而过的心痛。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吗?
七皇子的想法简单,却也是最好的办法。他对东方平昌说道:“姑姑,你莫要太疼爱萦儿妹妹了。方才莫大公子离去,留了一个空位置,让妹妹坐在此处不就好了?”
东方平昌听七皇子叫苏萦“妹妹”,可见他还是挺喜欢苏萦的。加之那位置又在苏萌与七皇子中间,也算是两边都有人照应着。东方平昌便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苏萦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过去坐下了。
“多谢七皇子。”苏萦小声地道谢。今天,她说的“谢谢”可比这十四年来的都多。
七皇子看向她,笑道:“姑姑对你这么好,我自然也应该当好一个哥哥才是,你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不过你日后想出去玩,还是应该与姑姑说一声才是。”
苏萦又和七皇子说了些话,再抬头,就立刻对上了太子阴冷的双眸,冻地苏萦情不自禁地抖了几抖,然后立刻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饭菜上。
玉盘珍馐值万钱。说的便是眼前的景象。想想自己之前还在为了钱财而奔波,现在却又在这里食用这么奢侈的食物,还真是很讽刺呢!想到这里,她又立刻回头看其他的酒桌,找寻虞小苔的身影。她原本没有想回到宴会上来,所以才麻烦那位药僮传话。现在她人就在这里了,自然亲自与虞小苔说才保险。可惜,上天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虞小苔也只是吃了一些,然后外面就进来一个婢女,对虞小苔说了些什么,虞小阳便告辞离开了。
苏萦原想喊住她,却又觉得不大方便,只得作罢。而这次的放弃,却让苏萦在日后每每想起,都心痛万分,如遭凌迟。
大约是一个时辰以后,苏萦看着舞台上的戏曲昏昏欲睡。眼看着就要睡过去了,大门那边突然传来喧闹声,惊得苏萦立刻醒了过来。
“齐嬷嬷!”苏萦大惊,正要过去,却被七皇子拉着了手腕。
“这儿有你父王和母妃做主,你可不要僭越了。”
苏萦沉下了心,感激地看了七皇子一眼。而齐嬷嬷,也已经被唤了进来。
齐嬷嬷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了苏永胜的面前,哭道:“王爷,陶夫人不好了,求您快去请大夫吧!”
苏永胜一听也是大吃一惊,立刻对大管家周伯说道:“快将虞姑娘请回来!”
而苏萦,则是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立刻飞奔回了皓月轩。
陶心月躺在床上,原本绝美的脸上流着脓水,让人看了就觉得作呕。而她的嘴巴此时也是半张着,流出来的血是腥臭的黑血。
虞小苔很快就赶了过来,一看到陶心月的样子,便道:“中毒,没救了。”
苏萦闻言,一把揪住了虞小苔的衣领,骂道:“你把脉都没有把,望闻问切都没有做全,你凭什么说她没救了!凭什么!”
虞小苔站在那里,面色平静。这样的情况,她遇见太多太多,所以才可以这样冷静,甚至是冷漠。
七皇子此时也已经上前一步,勒住苏萦将她带了出去。
苏永胜看了一眼陶心月,虽说没有感情,但也是有情份在的。更何况是在王妃的寿宴上下毒,他更不能坐视不理。
“虞姑娘,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她不要那么痛苦。”
苏永胜一怔,然后拱手说道:“那便……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