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粉墨留痕:新中国节目单和入场券珍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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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凡人琐事留存照(1)

入场券其实就是凭证

侯宝林先生常说:“观众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认为,从演员这方面说,入场券就是观众送来衣和食的凭证;从观众这方面说,入场券就是演员送来“精神食粮”的凭证。入场券售出了,意味着演员有吃有穿有生活保障了;入场券买到了,意味着观众有的听有的看有的欣赏了。

往深了说,入场券系两家。演员和观众是互尊互信互谅的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说,任何舞台表演都是演员和观众共同参与共同完成的。

联合售票亭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咱北京城在繁华人多的地方常设联合售票亭。这其中以长安街上老青艺门前和西单科普橱窗东的两处最大、买票的人最多。一到有热门演出时,这两处亭前就早早排起了“长龙”。开卖之前,人们静静地排着队,或看书,或看报;开卖后,队伍井然有序地缓缓往前移动。不管队伍多么长,没有加塞儿的。买不到票的,谦和地跟买到票的请求匀出一张两张的;买到票的把票按原价转给对方后,得到一声真诚的感谢就很知足。

那时,没有“黄牛党”,也不知道什么叫“黄牛党”。

“规规矩矩”的喜获退票

一次,到首都剧场门口等德国名剧《屠夫》的退票。我在大院门口,门里门外,东问西问,二十多分钟过去了,也一无所获。后倦了,索性站在一棵树下静等,谁知五六分钟过后,福从天降:只见一位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年男子向我走来,问:“您要票吗?”我喜出望外:“要、要。多少钱啊?”回答更让我惊喜:“不要钱,送您的。”说着把票给了我。我赶紧掏出钱,塞给他,他推脱后,闪入了人群。我追了两步,激动地高声说:“谢谢您,谢谢您啦!”

坐在剧场,琢磨着刚才喜获退票的原因,可能是自己规规矩矩的样子打动了人家:为了到首都剧场看剧,我那天特意穿的是刚洗过又熨过的中山服,就连领口的挂钩也扣上了;皮鞋虽旧,但也是上午刚擦过油的;脸更是洗得干干净净;再加上当了几十年教师显示出来老成中又有几分儒雅的气质,一看,总体给人规规矩矩的感觉——把票送给这样的人心里踏实,也“得其所”。

我是这么想的,不知对不对?

可佩的“蹭戏一族”

梅兰芳大剧院开张志贺演出的十多出戏中,我连看了五出。看到第三出时,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入场时,每当我推开那玻璃大门迈进前厅时,总迎上来五六位等票的,他们客客气气地询问着:“您有富余票吗?”看上去,这几位年纪也就五十左右,穿得虽然普普通通,但也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我若有多余的票,真想白送他们。

有意思的是,以后每场散场时,我都看到这老几位从剧场门口陆陆续续走出来,然后到前厅等票的地儿聚聚齐儿,彼此说着什么,走近一听,满口是京腔京韵,听起来十分亲切……

后来才知道,他们是“蹭戏一族”,几乎每戏必到,而且每次都能看上戏——我真佩服他们!

退票的意外之得

最近十年,因故退过两次票,且自感都有意外之得。

一次,到首都体育馆外退罗大佑演唱会票。我刚走下体育馆前的过街桥,票便被一位迎上前来的男青年以原价100元买走了,可就在我庆幸这么快就把票退了的时候,只见他一转手,把票以300元的高价卖给了一对年轻的情侣。原来,我今天遇上了“黄牛”了。上了桥,回头望了望,只见那个男青年还在人丛中穿来穿去,干着那低买高卖的勾当……

一次,到首都剧场的售票室内退《暴风雨》的首演票。因为是下午,买票的人不多。一会儿,一对年轻人走过来,我问他们是否要票,他们凑过来一看,见都是72元一张的,女的向男的摇了摇头,男青年礼貌地对我说了声“对不起”后,到售票台买了两张480元一张的。又过了一会儿,一位穿得笔挺的小伙子看了看我手上票的价位后,对我摆了摆手说“抱歉”,到售票台也买了一张480块的,之后,又客气地让售票员开了张发票……

两次退票,遇到的都是年轻人,琢磨了一下,还真有点意外之得……

在“茶座”看演出“三自律”

茶座,是解放前北京的一些剧场设置的观众席位,建国后就渐渐地自我消失了。最近十年,不知何故,在有些剧场又出现了。

我最早在茶座看演出是在老舍茶馆,以后陆续在正乙祠楼、海王邨曲艺馆、广德楼、月明楼、德云社、碧玉阁、庆乐小剧场、朝阳区文化馆小剧场、东城书馆等处的茶座看过演出。

茶座席一般都设在舞台的前面,离演员很近,茶座观众的表现,甚至眉眼之间的表情,演员看得真真切切;演员演出时的情绪和状态,很容易受到近在咫尺的观众的影响。为了表示对演员和他们付出的尊重,为了向演员不断反馈、传递“正能量”,我给自己坐茶座看演出订了“三自律”:

一、演出过程中,不喝茶,不吃食物,不摆弄桌上东西;

二、虽不正襟危坐,但坐姿端正,不东侧西歪、不胡乱伸腿伸脚;

三、目光要专注、情绪要饱满,适时多鼓掌。

自尊者尊人,对演员的尊重,也表明自己是个有自尊讲文明的观众。

三块钱一张票——唉,我都愧得慌!

非常喜欢到东城第一文化馆听京剧票友唱戏。您还别看是票友,且主演都六七十岁的人了,可是不论折子戏、整出的戏,还是启蒙戏、吃功夫的戏都来得,还都是那么回事,还都那么出彩!无论是表演的,还是文武场的,个个都那么认真,那么投入,那么把事当事儿!再说,场子气氛也好,台上台下融成一片,刚才还是生旦净丑粉墨登场,一会儿卸了妆,走下台到了观众席,彼此又都是亲朋好友。您再听听那恰到好处的阵阵掌声、那发自内心的叫好声、那摇头晃脑手里击节与台上应和的哼唱声,嘿,这些也都是一种艺术享受。每听票友的戏,我都很动情;每到这场子里来,我都兴奋不已;每次散了戏,我都意犹未尽!可,每场的票价,唉,才三块钱!

每次在剧场门口从临时帮忙卖票的一位老弟手上拿到票的时候,我都愧得慌!

票价低水平高的周末相声俱乐部

在北京听相声,哪儿的票价最低?我告诉您,是北京周末相声俱乐部,才20块钱、30块钱!而且,有六七年,全场票价一律20块。

在道德滑坡、物欲膨胀、物价频涨的当下,十多年来,俱乐部“坚守信念、诺言不变”,一直坚持这么低的票价,真难得,真不容易,真让人肃然起敬!

这里的票价最低,但相声演出水平是最高的。十多年来我在俱乐部听了近200场相声,欣赏到来自全国各地的许多优秀演员的精彩表演。这里有资深艺高的老演员,积极进取的中年演员,虚心好学的青年演员;这里有经典的传统活,更有鲜活的原创节目;这里的相声,几乎都是干净的、健康的、“绿色”的,不是“蒙人”的“三俗”的、“下三滥”的、“带色”的。在这儿听相声,让你放心、开心、舒心,甚至这里的气场、这里的掌声,都让你感到畅快和愉娱。

每到周末的夜晚,当我们置身在修葺一新、设施先进的东城第一文化馆风尚剧场里的时候,当我们兴致勃勃欣赏着高水平相声表演的时候,请不要忘记向以李金斗、宋德全为首的坚守阵地、甘做奉献的俱乐部相声人致敬!

买低价票和“捡漏儿”

因为看的演出比较多(有3000多场),买票这项开支比较大,所以我看演出买的大都是低价票。就目前来说,我自定购票的“杠杠”是:100元以下的可买,200元以下的慎买,200元以上的不买。我看演出的“原则”是“进场就得”,不论座位的好次;我的座位虽多是后排,或是边边角角的位置,但很知足。我常坐在楼上最后一排正当中,高高在上、俯视舞台、通览全场,那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有时,开演好长时间了,见前面不少座位还空着,于是我和后排同志们“自己解放自己”,来个集体大“迁徙”,纷纷到前面落座,好的时候,能坐到前几排,100元的票享受到了1000元左右的待遇,真是“物超所值”了——只是看演出时心里有些不踏实。有时,开演前5分钟,有些剧场楼下成片空场时,工作人员还会动员楼上观众下楼去“填空”,楼上中后排的观众当然乐得这样做了。我把这些都叫作观演上的“捡漏儿”。

我进包厢听了一回戏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进正经的包厢听戏:进的是梅兰芳大剧院的包厢,听的是王冠丽主演的评剧《珍珠衫》。

包厢似设在二楼,内约有10多平方米,前面是一排大沙发,后面是几排软椅。我不是官商等之类,当然坐在软椅位上。我注意到,青年相声演员应宁和他的家人坐在我后面。沙发座上的是何许人,不清楚,只见服务员给他们添了两次茶水,只见他们看不多久,便起身走了。

因感觉包厢离舞台很近,视角也好,所以边听戏边录音,还拍了几张舞台照,我此“行”收获颇丰,十分有“成就感”。

散场时,见从别的包厢走出来几位熟脸,其中有阎崇年、纪连海两位老师。

和一位女服务员闲聊包厢售票的情况。她说,每场也卖不出几张去。

我这张包厢票,是我在剧院门口等票时,偶遇到一位在国家机关工作的我校毕业生赠给我的,票面标价是1880元!接到票时,我动情地对他说:谢谢你不忘师恩,难得!这是我看的3000多场演出中票价最高的,对我来说是天价!

当前的票价高还是不高

目前剧场演出票体大体是80元/180元/280元/380元/480元/580元/680元/880元,还常有过千元的。对这样的价位,收入不同者,感受也不同。看演出是件大众文化消费的事,不是小众“象牙塔”里的事。以中低收入者来论,让一位月收入在3000元左右的老百姓,去看一场180元、280元中低价位的演出,我看是高了些。80元、100元价位的票,有是有,但多是表态性的、象征性的,少得很。若想买到,必要有“先下手为强”的本事。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记得演出的票价是5角/6角/7角/8角/1元/1.2元,看梅兰芳大师的戏最高2元,当时人们的中等收入在40元到50元之间,若要看一场中等票价7角、8角的演出,须大体支付工资的1/56。而同样情况,现在中等收入者要买中等价位的票,须大体支付工资的1/16。五十多年后,票价均长了100多倍,而工资大体上是涨50多倍。无论是横比,还是纵比,当然会得出如下结论:现在的票价高,实在是高!

我是票价超过100元的很少看,因为我觉得不值,特别是那些被吹嘘得天花乱坠的、被包装得花里胡哨而内容空洞的演出,100元我也不去看,因为更不值。

北京市统计局等三家机构日前(2014年3月)一项调查显示,北京普通百姓期望的演出票价为65元/张,然而2013年大型演出场馆平均票价为523元/张,以国家大剧院为代表的多功能综合剧场平均票价为260元/张,高于百姓期望水平的4倍到8倍。

说检票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到大栅栏庆乐戏院听戏,门口只验票不收票,因为演出过程中还要查一次票,这是沿袭了以前的做法。之后,六七十年代到首都剧场看话剧,检票员把票撕下一小半,把一大半留给观众,留下部分的票面上印有剧场名、座位号和演出时间,大概是做凭据用。再后来,检票这个程序,各剧场就各行其是了:有撕一个小口的,有撕下一小角的,有撕一小半的,有撕下副券的,有在票上打个小圆孔的,还有全收的。2003年始,北京周末相声俱乐部便全收,弄得我每次都要和检票的保安费一番唇舌——我现在所保留的在俱乐部听相声的近200张票着实不易,当然后来改进了。

相比之下,我赞同在票上打孔和只收副券的检票做法,前者保证了券面完整,后者为出入场的观众提供了方便,二者都有人文关怀的含量。另外,有不少剧院还有指点引领座位的服务员,让人更感几多温馨。

盖在手臂上的“入场券”

2010年的一个夏夜,方家胡同46号院的“猜火车”举办吴吞和刘二的民谣演唱会,没听过民谣,很想买张票听听“鲜儿”。

现场来人很多,都是年轻人,只有我一位老人。在门口临时售票处,我交罢钱正要伸手要票时,只见一位小伙子在我手臂上轻轻盖了一个戳,然后说:“这就是票,您进去吧。”我先是迟疑了一下,但看前后左右的年轻人没把这么做当成一回事,也就随着进场了。

坐在座位上的我,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谁才被身上盖戳呢?这不是对人不尊重吗?于是,起身又到门口跟那位小伙子“理论”了几句,他一听,似乎觉得我说得有些道理,且见我又是一位老人,就随手找了张小纸片,扬起手,把戳往上一盖,把“现场制作”的票给了我。看着上面鲜亮的戳记,我满意地入场了。

演出9点多开始,结束时已深夜11点多了。回到家,把票拿出来一看,奇了,票上面什么都没有,再看看手臂,也印迹皆无——原来,他们盖印用的不是印泥,而是一种荧光剂!怪不得这样呢!

票,都是自己掏钱买的

一次,和人艺戏剧博物馆刘章春馆长聊看演出的事,他问:“我估计您看演出得有3000多场了。这么多场,都是您自己掏钱买的票吧?”当听到我的肯定的回答时,他竖起大拇指夸赞地说:“了不起!”

其实,对他,这话可能是有感而发,对我,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看演出自己掏钱买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