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华人十大科学家:茅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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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2月23日午后1时,传来命令,立即炸桥!丁教官指挥士兵赶忙将装好的引线,一根一根接到雷管上,到3时完毕。但北岸仍有无数难民潮拥过桥,无法下手。

等到5时左右,江天暮霭沉沉,黑暗即将来临,隐约中可以看到敌人的骑兵向桥头冲来,再没有一丝时间可供拖延了,不得不断然禁止行人车辆,开动爆破器。一声轰然巨响,腾起漫天烟雾,这座刚刚雄跨钱塘江的大桥,被拦腰炸断。

眼看着大桥被炸,茅以升心潮难平,咬着牙对自己说:“我一定还要亲手修复大桥。”

所幸的是,在茅以升的努力下,保存了大量钱塘江桥的重要资料。

一般的工程,只有设计图和施工图。茅以升却认为,竣工图表示所建工程的实际情况,对于重大工程,是最宝贵的档案资料,因此非常重视这项工作。他要求大桥全部工程,不论大小,不论水中或陆上,都要有竣工图。

战争爆发后,大家忙于赶工,没有时间完成最后几项工程的竣工图,因而要在兰溪补办。

但是,工程结束事务刚办完,铁道部就任命罗英为湘桂铁路局副局长,罗英就带着桥工处的大部分工程技术人员,赴桂林去了。

1938年春,北方的唐山工学院撤退到湖南湘潭,请茅以升任院长,主持复课。于是他带领桥工处的剩余人员,从兰溪迁往湘潭,秋天又随唐山工学院迁往湘西杨家滩。1939年初,又迁往贵州省平越县(今福泉县)。

到平越时,桥工处经过一再疏散,只剩下了三个人,除茅以升外,还有一个银行稽查员和一个帮助保管公物的监工员。

这套公物共14箱,包括各种图表、文卷、电影片、相片、刊物等,都是钱塘江桥最重要的资料,被茅以升视为“科学珍宝”。从杭州到平越,饱经颠沛流离,遭遇敌机多次轰炸,幸而能完好无缺地保存下来。

1942年,茅以升离开平越,接任交通部桥梁设计工程处处长职务,1943年到重庆,担任新成立的中国桥梁公司总经理,1946年又回到杭州修复钱塘江大桥,这14箱资料都一直跟着他,直到最后移交给上海铁路局为止。

如今,这批档案仍完好地保存在上海铁路局;工程报告的副本存于浙江省档案局。这是桥梁史上少有的最完整的大桥建设史料。

抗战胜利后,茅以升于1946年春刚回到杭州,就接到交通部的命令,让他充实钱塘江桥工处,准备修复大桥。

当时的钱塘江大桥,真是满目疮痍,破败不堪!

靠南岸的第二座桥墩,顶部被完全炸掉,而江底又淤高了许多,埋住了桥墩的下半截,日本人就在沉箱上打木桩,桩上筑桥墩。根据日本人留下的施工图,发现他们所打木桩并未根根都到沉箱,而是靠江底淤积抬高、泥沙填塞来支撑。如果水流冲刷,江底变迁,桥墩就会坍陷。

在战争期间,我国的抗日游击队为了阻止敌人利用大桥,曾两次夜间偷渡至桥墩,安放定时炸弹,将江中第五、第六号桥墩炸裂好几处。敌人用在墩中填沙和在墩外加箍的办法,勉强维持,根本不能持久。

被炸断的5孔钢梁,日本人虽已补接成形,装上了桥墩,但新补的杆件,都是普通炭钢,而不是原来的高级合金钢。许多被炸得扭曲的杆件,也未全部矫正。这样,钢梁的强度就大大削弱,降低了承载力。

大桥上面的公路面,日本人在修理5孔钢梁时,为了减轻重量,将上面的钢筋混凝土路面凿去,事后也未重新浇筑,所以公路不通。

这5孔之外的公路面和人行道,也都残破不全。人行道旁的铁栏杆,只剩下北岸引桥上的几孔,其余全都不见了。道旁的铜灯也留下寥寥无几。真是一片凄凉景象!

1946年9月,开始第一步修桥施工。在破坏过的五孔钢梁上面,铺设木桥面作为临时公路,可单线行驶汽车,两旁安上临时木栏杆。在各孔完好的钢梁杆件上,加涂保护油漆。

1947年3月1日,公路通车,恢复了大桥双层路面的功能。但由于大桥损伤严重,火车过桥,时速要限制在10公里内,汽车要限制在15公里内,而且火车与汽车还不能同时过桥。

第二步正式修复的设计与施工,茅以升委托中国桥梁公司上海分公司承办,总工程师是汪菊潜。

正式修复中最困难的问题,和建桥时一样,仍然是正桥桥墩和钢梁。对被炸毁的靠南岸第二座桥墩,要凿去日本人草草筑起的上部墩身,拔出日本人打下的木桩,在下面沉箱上,另筑新墩。江心的第五、第六座桥墩,墩壁破坏严重,非彻底修复不可。但这是水下作业,修复时还要保持通车,计划用“套箱法”来解决这个难题。对于损坏的5孔钢梁,计划向国外定购高强度合金钢杆件,将所有炭钢杆件和扭曲杆件全部换新。在拆换杆件时,也要保持大桥通车。

“套箱法”是一种别出心裁的方法:从桥墩两旁的钢梁上,吊下一个大套筒,将桥墩四面围住,下面落到墩底沉箱顶板,上面高出水面,抽干套筒中的水,让工人下去修理墩壁。

大套筒分为两节,下节是八角形钢筋混凝土的套箱,上节是木板围堰。套箱悬挂在桥墩两旁的钢梁上,就像一个吊在空中的开顶沉井。放松悬索,让它降落江底;在箱内挖泥沙,使它下沉,直到下面的沉箱顶板。同时在套箱上面接木围堰,形成套箱的延伸部分。整个大套筒重约800吨。然后用水下混凝土,封闭套箱的底脚。等混凝土凝结,抽干箱内的水,套筒就成为挡水围墙,在围墙内就可进行修理工作。修理完毕,拆去套箱上的木围堰,就全部竣工。

1947年夏,上海分公司开始筹备套箱工程,随后在第五座桥墩开始施工。这时国民党的统治已开始瓦解,经济日益崩溃,人心浮动,因而修桥经费时断时续,工程进展十分缓慢。

杭州新中国成立前夕,国民党军队在第五孔公路和铁路桥面的纵梁两端装上炸药,准备最后时刻炸断大桥。当时套箱刚悬挂下水,还未沉到江底。

1949年5月3日,杭州解放。当天下午,国民党军队撤退过桥后引爆炸药,但对大桥破坏不大。经奋力抢修,不到24小时,铁路、公路全都恢复了通车。

9月,已归属新政权的上海铁路局接办了大桥修复工程,按原定方案继续修复。1952年4月,第五座桥墩修复完工,第二年9月,第六座桥墩修复完工。茅以升“不复原桥不丈夫”的誓言终于实现了。

大桥在茅以升的主持下,虽经精心修复,但并未完全抹去战争的创伤,要更换个别扭曲变形的钢梁杆件,必须中断交通,又非短时间所能完成,这将给经济造成重大影响。因此,当时采取了一些其他补救办法,而这些带伤的钢梁竟奇迹般地使用至今而安然无恙。这充分证明茅以升当年选用铬铜合金钢,真是独具慧眼。

作为通往浙东南的必经要道,钱塘江大桥从建成到今天,一直承担着繁重的运输任务,尤其是公路桥,早已大大超出了当年设计的最大负载,这也充分证明了钱塘江大桥设计的科学性,建造的坚固性。

钱塘江桥是中国人自己设计和建造的第一座现代铁路、公路两用大桥。它作为民族精神和智慧的象征,永远和茅以升的名字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