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者:真的是蛮难受的过程,我发现原来可以隐藏这么久,其实是隐藏了没有出现。那么小的时候出现过的事情,我原来以为是自己意志造成的。
咨询师:意志造成的?
来访者:比如呼吸。
咨询师:不是可控的。(回到最初提到的“控制性”。)
来访者:是不可控的。上次简直是失控,这之后我失控次数越来越多。其实我也蛮怀疑,其实我可以做得很好,我可以让别人知道我做得到,而且我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其实我做得很好的。
咨询师: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而且是真实的,那么是什么动机或者有什么力量,触发你触碰这些很多年没有去碰的东西?(确认动机。)
来访者:其实我要找一个答案,我实在不知道幸福是什么,人为什么快乐,什么东西对我来讲……
咨询师:是最重要的东西,或者是什么叫幸福。
来访者:常常有人问我什么叫幸福,我会给一个奇怪的答案,我说吃东西最快乐。我想不出来其他答案。
咨询师:其实你可以做得很好,比如你可以给大家的形象很好,你可以工作或者人际关系貌似都很好,但你内心其实非常痛苦,除非你不面对它。(让来访者更清楚地看到自己。)
来访者:其实我不是很怕,(停顿)其实我还是蛮害怕的,但是我可以假装遗忘,当我不在那个层面上的时候。
咨询师:可以做到吗?(温和的面质。)
来访者:我可以忘了很多东西,我觉得好像已经把好多东西都忘记了。
咨询师:其实你找到一种帮助自己的方式,或者调节自己的方式,不是不可以用的,一种感受。比如说你以前平衡得还不错,虽然有点难受,也许你喝喝酒,或者睡个觉,吃点东西,骂骂人,抽抽烟,酗酗酒这些就过去了。但是到一定的时候,这种方式是不可能长久的,还可以有更好的、更健康的一种让自己过得更开心、更舒服,不是靠压抑、不是靠硬去遗忘的方式,不是靠你的意志力去绷紧的方式。当有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当有个情绪冒出来的时候,你马上用手压它,你会觉得很胸闷,那么憋闷,不那么舒畅。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我们把这些东西呈现出来,不是说看到就完了,而是说呈现出来以后我们才会发现这些东西可以重新归位的,你是有消化能力的,否则就像蛇吞进去木头蛋一样的,吐不出来又消化不了,不断地摔自己,不断折腾自己,糟蹋自己。我们把这些木头蛋拿出来后才发现不是木头,说不定里面还有些营养的东西,有些皮可以扔掉,有些营养可以吃掉,有些东西上个厕所就排泄掉了。我们拿出来的目的不是让你更加难受,更加痛苦。但是你可能也有一些害怕和担心,因为看到了更多,好像潘多拉盒子打开一样,看到了更多好像痛苦就更多。(一段综合性的总结,共感的同时想要打消来访者的顾虑,鼓励其开放自己。运用了比喻。)
来访者:说实话,其实这也是我担心的,我还有多少东西,还能想起多少东西(停顿,叹气)……
咨询师:会干扰到你,或者会搅动你?如果想起这些东西会搅动你,其实它搅动你是为了让你知道它,它在告诉你:“快来认识我,拥抱我,消化掉我。”我从来不认为一个人有心理问题是一个灾难,或者有心理困扰是一个灾难,其实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它在激励你往前走,否则你就在原地不断地沉沦了,或者在一个模式里面那个脚本反复重演,这样会更痛。(来访者叹气)
你愿意不愿意去把那些在里面影响着你的东西,看得稍微清楚一点,去感受一下,触摸它一下,甚至拥抱它一下,把它完全消化掉。如果你不愿意,你还需要一段时间酝酿这个力量,到了那个临界点了你就会出来。我觉得你的主观意志非常强的,别人真的要去碰的时候,你又封住了。(用比喻温暖地鼓励来访者。)
来访者:我不知道要给怎样的答案。上周躺在草地上那个事件,使得我不能来上课。
咨询师:为什么?
来访者:因为你来就要面对大家我想会不会影响别人。(一个新的情绪浮现。)
咨询师:你在担心影响别人吗?
来访者:其实我一直是这样,我知道,我觉得我总是会影响别人(停顿)……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我自己活得不好,也影响别人活得不好。自己一直想改掉这一部分,如果所有的东西都困扰,我最希望最希望能够改变,其实我是应该改变这一部分。(咨询目标。)
咨询师:哪一部分?(确认。)
来访者:我自己情绪不能控制的时候一定会影响别人,我知道各种方法能够去让别人很不高兴。
咨询师:包括你觉得胸闷的时候。(把影响他人和胸闷联系在一起。)
来访者:对,胸闷的时候也是。
咨询师:你觉得影响到别人?
来访者:我刚开始跟女朋友吵架的时候,我知道这样很不爽,但是后来我是不能控制而已。
咨询师:你好像对别人带来一点负面的东西都很在意?(回到影响问题上。)
来访者:对,因为带来负面影响的都是我最在意的人,这是最大的伤痛。
咨询师:不能给最在意的人带来一点负面感受,是吗?
来访者:看程度吧,如果它比较轻的话,如果它(停顿)……不需要那么难受的话。
咨询师:正是因为你内心的这种想法,你才控制自己的情绪,让它不要影响到自己爱的人,这是很难受的,也是违背人性的。我们能做到是不要爆发,而不是爆发以后怎么样不要让整个村庄都被淹。这是很难做的,我们只能在前端做工作,没法在后端做工作。而且这些情绪困扰着你,最大的受害者是你,对吗?我们需要更深入地来触碰这些情绪,不是用你的方式,而用一种更科学的方式触碰它,然后让这些情绪不再泛滥殃及到你所爱的人甚至无辜的人,它是个自然的过程,它不在你这里作祟,它也不会殃及无辜。更何况你有比一般人更强的自控能力,更不可能殃及无辜,而且你还有创造力。如果你愿意,我们下面的咨询才可以继续,你有个承诺,你要自己有意愿,你潜意识里会有阻抗这是很正常的,我只是说意识上可以试一试。(比较长篇幅的解述,运用到比喻。)
来访者:我愿意试,因为我都已经在努力处理,其实我还是蛮害怕的,因为当那些情绪都被翻出来的时候,真的会在控制边缘的时候。
咨询师:我能理解。
来访者:其实我不能接受我居然会那么失控。我觉得那应该是我很小的时候的事情。
咨询师:你好像很不能接受你的失控?(点出实质。)
来访者:你想想看,那天是在两个朋友之间,然后上周是在这么多同学面前。没有办法,控制不住。这样做会伤害他人,但是没有办法控制情绪。
咨询师:事实上造成什么后果呢,那些朋友都得抑郁症,还是他们都很伤心?(用现实的夸张来面质来访者的不合理理念。)
来访者:我相信他们有一段时间还是觉得(停顿)……这个人跟发作的那个人,是两种蛮明显的不同社会人格的。为什么班主任会让我来做,是因为我本来就很适合站在很多人面前,我可以做到,其实我每接到一个任务我都很焦虑,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比上次更好,怎么样才能让大家觉得更好。其实是非常焦虑,只是经过很长时间的训练我知道这个焦虑会带来一个很好的结果,我可以比较好地控制,其实我应该已经很好控制了。(焦虑情绪浮现。)
咨询师:好,如果我们开始面对你的这些波澜的时候,我们换一个思路,不是去控制它,你已经意志力很强了,感觉它,接受它。换一个思路,否则永远没有办法打开,不敢进入,他是一个坏人我还可以控制,可是放出来一堆坏人……(没有深入,而是回到是否愿意解决自己问题上。用到比喻。)
来访者:是,现在我还可以数它,我害怕接下来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数,根本数不过来。我自己觉得这样实在太可怕了。(对比喻做了回应,可以看出这个比喻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他的想法。)
咨询师:去感觉它,这是一个化敌为友的过程,我们去感觉它。如果你想去控制它、调配它,你就发现很吃力,敌众我寡的时候你就感觉失控了。我们现在是感觉它,因为它本来跟你就是朋友的关系,是化敌为友的过程,只是感觉它,而且你要相信自己,一次不会放那么多的负面的东西出来,你只会放到一个安全的程度。我们把它们一个一个变成朋友,咨询到一定阶段的时候回头看我们可以看清脉络,但不是在过程当中来控制它。你控制的愿望非常强,而且这个力量非常强,加上你很怕失控,所以你对心理咨询师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只有你有意愿我们才可以继续,我需要你的承诺。你要相信自己的内心,它们是会一个一个出来,开始可能面目可憎,但你会发现它们都是对你有价值、有意义的,你会发现恶魔底下原来是正常的人,你才会感觉到你其实一点都不孤独,否则你会觉得自己很孤独。你不要控制今天不要让谁出来,明天不要让谁出来。是感觉它,我们要做的是触碰它,去感觉它。心理咨询就是这样一个过程。刚才我们翻了这么多出来,你并没有失控,因为你的脑子在控制,像紧箍咒一样,你是一直箍在那里的,我们只是让这个紧箍咒放松。我们的内心有它的智慧,会有适量性,都是我们可以承受的量。我们是不是可以有这样一个你同意做下去的协议了呢?(解述,支持和鼓励,但并不强迫。)
来访者:(点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