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医学医学与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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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智根所在——哲学之光(4)

“原因”是反映客观事物普遍联系的哲学范畴,它强调因果联系的客观性和必然性。“病因”范畴是“原因”范畴的专业延伸,在包含哲学范畴中“客观性”和“必然性”的限定的同时,更具体限定了疾病的因果联系中生命现象特有的差异性、条件性、不稳定性和复杂性。在“原因”范畴的视野中,“有因必有果”是一个基本的结论;在“病因”范畴的视野中,“有因未必有果”也是一个基本结论:暴露在相同的致病条件下,是否导致结果——进入疾病过程则因人而异,因为完全相同个体的概率只有1/70亿。这样的差异性和复杂性在其他领域鲜见。类似这样从一般哲学范畴延伸又具有医学专业特征的医学哲学范畴,还有“整体与局部”、“动态与稳态”、“结构与功能”、“现象与本质”、“个体与群体”等等。

医学哲学范畴和医学范畴的关系的关键词是“医学内在”。医学哲学范畴不是医学范畴和哲学术语的简单组合,不是医学范畴和哲学范畴的生硬嫁接,更不是外在的“穿靴戴帽”的形式,而是反映医学内在的、本质的、普遍的深刻概念。相对于医学范畴而言,医学哲学范畴是反映医学一般性质的理性认识范畴。也就是说,医学哲学范畴的形成是对医学自身进行形而上的思考而形成的。

“个体差异”范畴是医学实践中运用频度很高的范畴,几乎涉及医学的各个分支学科,是抽象于医学内在的、本质的范畴。个体差异可以表现在解剖、生理、遗传、免疫、生化、药理、临床等各个方面,没有普遍的一般的规律性可循?具有共性的制约因素是什么?个体差异的本质是什么?这些,都是对“医学内在”的形而上的思考。类似这样反映医学内在本质的范畴还有“生理与心理”、“遗传与变异”、“原发和并发”、“预后”等等。

医学哲学范畴体系内部诸范畴关系的关键词是“框架支撑”。医学哲学范畴,逻辑地存在于医学哲学理论体系不同组成部分的理论框架之中,并且充当着理论框架的“学术支撑”。

在医学哲学本体论框架中,“生命”、“死亡”、“健康”、“疾病”等范畴发挥着“元”范畴的作用,制约着对其他医学哲学问题的研究;在医学哲学认识论框架中,“医学认识主体和医学认识客体”、“疾病现象和本质”、“疾病复杂性”等范畴,构成了医学思维的基本形式。在医学哲学价值论框架中,“医学价值”、“医学基本价值”、“医学人文价值”等范畴,奠定了医学存在意义的哲学基础。在医学哲学方法论框架中,“医学假说”、“拟诊、确诊与误诊”等范畴,架设了医学哲学理论走向临床实践的桥梁。在医学哲学发展观框架中,“医学模式”、“医学本质”、“医学人文精神”等范畴,蕴涵着对医学发展的反思和规划。因此,如果没有上述医学哲学范畴及其合乎逻辑的存在,医学哲学学科本身的存在,就失去了学术根基。

2.多重属性的结合

医学哲学范畴是抽象性与具体性、普遍性与特殊性、稳定性与变易性的结合。

医学哲学范畴是抽象性与具体性的统一。相对于医学感性具体的实践来说,医学哲学范畴作为理性认识的形式具有抽象性;这种抽象扬弃了感性具体的直观、生动和丰富,但却走近了认知对象的本质与规律,获得的是一种多重规定、多方面属性的综合的理性具体。

在各科的临床实践中,有着大量关于各种疾病预后的感性具体。这时的关于预后的认识从总体上而言,是个别的、单一的。通过医学哲学范畴的抽象,人们把握了制约预后的多种规定性:临床类型、病因病机、病原性质、病理分期、症状表现、病情程度、个体差异、遗传因子等等,其中最具有普遍意义的是医学发展成熟度、有效诊疗时间窗和内在制约因子集,从而从总体的、综合的层面上形成了对预后的理性认识。

因此,医学哲学范畴抽象性和具体性的互动转化的过程,是医学哲学走向临床、指导实践的过程。

医学哲学范畴是普遍性与特殊性的统一。医学哲学范畴是普遍性的概念,具有哲学形而上的特征;又是包含着医学内容的特殊性的概念,具有医学专业化的特征。因此,医学哲学范畴不是游离于医学之外,而是存在于医学之中,也就是说,医学哲学范畴的普遍性是存在于医学特殊性之中的普遍性;而其医学的特殊性也反映了哲学的普遍性。

“医学价值”范畴具有哲学价值范畴的普遍性,医学价值体现了客体满足主体需要的关系。但医学价值的普遍性正是通过医学特殊性表现出来的。医学价值是指医学特有的、不可替代的、体现医学基本任务和基本目的的价值——救护生命和关爱生命;而医学满足主体的生命健康需要,则反映了哲学的普遍意义。

医学哲学范畴是稳定性与变易性的统一。医学哲学范畴是对认知对象及其属性的概括,在特定的历史阶段,与所反映的认知对象之间的对应关系是稳定的;同时,医学哲学范畴的内涵总是随着人们认知水平的提高而不断改变着、丰富着、提升着。

“疾病”范畴内涵不断丰富的过程,正说明了这一点。自然科学的疾病范畴的发展史,是现代医学发展史的缩影。如16-17世纪医学物理学派和医学化学学派的“理化指标改变说”、18世纪莫尔干尼和比夏的“器官组织异常说”、19世纪魏尔啸的“细胞损伤说”、巴斯德和科赫的“特异性病因说”等等,成为人类对疾病认识的里程碑。但是,在自然科学疾病范畴的语境里显然缺乏系统整体的思想。人类特有的精神和社会因素,在自然科学疾病范畴中,也没有得到体现。20世纪以来,坎农的“内稳态”思想、塞里的“应激反应”理论、维纳的控制论、贝塔朗菲的系统论以及追溯疾病远因的进化代价说,特别是分子生物学、人类基因组学的进展,拓展了人们认识疾病本质的思路,提升了人们把握疾病范畴的能力。医学哲学的“疾病”范畴,在医学不断走向成熟的过程中不断丰富着自身的内涵。

3.多重价值的体现

医学哲学范畴体现了学术价值、实践价值和文化价值等多重价值。

医学哲学范畴的研究影响着医学哲学发展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自上个世纪80年代起,医学哲学的理论研究就是从对生理和心理、结构与功能、健康和疾病、可知与不可治等范畴开始的。医学哲学近30年发展的过程,就是医学哲学范畴确立、发展和深入研究的过程。因此,医学哲学范畴的研究水平,是医学哲学研究水平的标志,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医学哲学范畴的研究影响着医学科研和临床思维的水平和性质。医学哲学范畴是医学思维的理性认识形式,它从医学实践中概括抽象而来,又通过对医学实践问题的反思、追问指导着、启迪着医学工作者的思维。如“诊断假说”、“误诊和确诊”、“治疗决策”等等范畴的深入研究,提升了临床思维的质量,培养了临床工作者的思维能力,具有重要的实践价值。

医学哲学范畴研究的对象事关生命健康,在人类文化中占据特殊的地位。在医学哲学范畴的视野中,追问的是“医学目的”,推崇的是“医学人文精神”,伸张的是“医疗公正”,阐扬的是“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医学作为人类文化独特的形式,已经伸展到生活的各个方面,人们对生活质量多层次的要求,必将反映为医学价值的多元化。医学哲学范畴是一种抽象的理论形式,但其内容是关注百姓的疾苦、充实人们对生活的幸福感和谋划医学的未来。这一点,只要看看“医学模式”范畴的研究对医学发展产生的影响便不难认同。因此,在人类文化中,医学哲学及其范畴有它不可替代的特殊的文化价值。

(三)创新、基础与应用

1.推进创新研究

医学哲学范畴研究以创新为灵魂。要开创医学哲学范畴研究的新局面,必须借重思维创新。在医学哲学范畴研究的领域,存在着不少理论盲点和难点,很大程度上成为制约医学哲学甚至是医学发展的重要因素。

人们对克隆人问题争论不休,对安乐死问题犹豫不决,关于脑死亡的问题取舍难定,关于生殖技术和生育控制的不同声音纷争不已,其根源是我们对“生命”范畴研究肤浅。什么是人的生命?人的生命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的生命终结的标准是什么?人的生命过程可以干预吗?从古希腊睿智的哲学家开始到今日基因组学专家,不同学科的专家各有所据,各陈其词。刘虹、孙慕义2003年探讨了原创性的“准生命”范畴;贺达仁2004年曾就关于生命的研究范畴提出过很有建树的意见。但是,关于生命范畴的研究亟待深入。对生命范畴在哲学或医学哲学层面上的把握尚未完成,至今为止无法提供一个被普遍认同的“生命”的概念。我们似乎已经认同并习惯了在自然科学成就的基础上再进行哲学概括的思维方式,我们似乎在等待科学家将生命问题研究透彻了,再作一个医学哲学范畴的抽象。关于生命问题的争论因而将绵延不止。类似这样的情况又何止是一个“生命”范畴。

突破的希望只有推进思维创新、理论创新。医学哲学范畴的研究要脚踏实地,更应激活意识的能动作用,弘扬范畴的前瞻性和预见性,在思辨的王国里获取生命真谛的灵感,即使是尝试失败也非常可贵。远思2000多年前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利特关于物质原子和虚空的哲学预见,近观薛定锷在《生命是什么》中绽放的思想火花对生命科学发展的重大影响,我们应该醒悟:创新是医学哲学范畴研究的灵魂!

2.深化基础研究

医学哲学的研究以基础为根本。目前对医学哲学范畴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已经研究的范畴有待深入,尚未研究的范畴有待补白。我们要建立一个严谨的医学哲学理论体系,就必须深化医学哲学范畴的基础研究,提升已有范畴的学术内涵,填补缺损范畴的理论空间。汲取人类文化中一切有利于我的精神元素,增厚医学哲学范畴的哲学底蕴,提高医学哲学范畴的人文品位,凝练医学哲学范畴的逻辑力量;突出医学哲学范畴的学科特征,展现医学哲学范畴的学术功能,为医学哲学的学科发展和人文医学的发展提供元概念、元理论、元方法和元精神;为医学迈向人文境界提供形而上的思考和精神动力。

在当今,学术界涌动着一股坐不下来静心读书做学问的浮躁之风,管理层弥漫着名为“重应用”、实为“轻基础”的功利之举。医学哲学范畴基础研究注定是要坐冷板凳的。因此,深化医学哲学基础研究的过程,首先是净化医学哲学工作者心灵的过程。

3.加强应用研究

医学哲学范畴研究以应用为标的。医学哲学范畴理论研究的目标是有效地指导医学实践由浅表走向深入、由表象走向本质、由经验走向理性、由盲目走向自觉。医学哲学范畴的应用研究,要突出医学哲学反思批判特征;关注时代迫切要求医学哲学回答的关于生命的热点问题;医学哲学范畴要走进课堂、走进教材、走进学生的主观世界,为明天的医学培养科学思维方法、人文关怀能力、医学人文精神和专业知识技能协调发展的新型人才。医学哲学范畴要走进医学科研和临床,为解决临床实践问题传送医学哲学新的理念、新的方法、新的角度,增强医学哲学和医学的亲和力,充分发挥医学哲学的应用功能,使广大医学工作者深切感受到,医学哲学不是“多余的话”。

典型与非典型的问题是临床实践中的基本问题、重点问题和难点问题。

对这一问题的深入研究,对于减少误诊,提高医疗质量具有重要意义。症状学和诊断学研究典型和非典型是为了建立诊断标准和鉴别诊断,表述的是某个特定的疾病、病人或特定症状。特定科室的医师对典型和非典型的认识往往局限在某个特定的疾病中,如糖尿病的典型和非典型问题,心绞痛的典型和非典型的问题等等;滞留在典型和非典型分散、个别、具体知识单元的此岸而无法达到对于典型和非典型一般性、规律性、全局性把握的彼岸。

类似这样的问题,在医学实践中大量存在。医学需要沟通此岸和彼岸、现象和本质、个别和一般之间的桥梁。这正是医学哲学范畴及其应用研究的使命,也唯这样的医学哲学范畴,才具有生命力,才会受到医学和社会的欢迎。医学哲学范畴的应用研究,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