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儿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是严凌的对手,但一想到此时躺在北院,还不知是死是活的席夜时,便下了死心地和严凌交手,严凌每一抬都狠厉,似乎不惜要她的命,现在离寝宫不远,皇上应该听到了声音,可是为什么不出来?
希儿被严凌一掌打到了台阶之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现在几乎连呼吸都开始费事,模糊的视线看到严凌一步步走近自己,似乎在笑,又似乎没笑,不过杀气却掩也掩不住,他想杀了自己。
有时候恐惧会成为人力量的来源,希儿不想死,她不断地往后退,然后挤出胸口最后的一丝力量,朝着天院吼了出来,“皇上……皇后病危……”
六个字,却仿佛抽去了她全部的生命,如果皇上听不到,恐怕她会直接被严凌带到无人的地方杀了,虽然周围依然有人,但都是太后的人,没有人会愿意帮她的。
希儿闭上了眼睛,所以她没有看到严凌眼中瞬间闪过的慌乱现恐惧——
沙离耶的内功何等深厚,即使希儿喊出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寝宫里的没有任何人听到,他却听到了。
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严凌,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身后侍候的两个宫女说了句,“把人带下去,让皇医好好医治。”他指的是已经受伤晕倒的希儿。
沙离耶带着皇医来到北院的时候,榻上的人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苍白透明白脸色看起来仿佛被抽空了灵魂,眼前的只一个躯壳。
沙离耶好像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了恐惧与绝望的感受,他冲上前,抱起榻上的人,抓起那只冰冷的手,拼命地把自己的真气灌输到她的体内,然后双眼泛红地瞪着跟来的皇医吼道,“还不过来。”
皇医哆嗦了一下,连跌带跑的过来,抓起席夜的另一只手,颤抖地把着脉,他离皇帝很近,从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狂暴气息几乎要把他给吓死。
是谁说皇后失宠了?他真想打掉那个人的大牙,让他看看现在皇上的样子,这简直就最心爱之物被人毁了之后,那种想要毁灭世界,为那心爱之人物陪葬的姿态啊。
皇医总算发觉席夜的身体有些不对劲了,当沙离耶听说皇医说皇后的身体并不像是普通的胃病时,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当妖魅的眸子眯成一条缝隙时,杀气更是集中,一屋子四个皇医,齐齐跪倒在地上。
“皇上饶命。”
“你们几个给皇后看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到这时你们告诉孤皇后并不是普通的胃病?”这股无名火何以来得这么猛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他只是莫名地有股冲动,如果她死了,想要拉着全世界陪葬。
“皇上,恕老臣无能,娘娘起初的病情的确与普通胃症无甚差别,只是这一次,似乎病情变了质,娘娘此时整个身体里的内脏似乎都在有衰竭的征兆,这可能是……中毒。”经验最老道,胆子也大些的老皇医只是颤着声音回了少离耶的话。
沙离耶听了他的话神情一顿,“中毒?”
“老臣无能,实在不知这是什么毒。”几个皇医同时把头磕到了地上。
薄唇微微一勾,冷酷得仿佛死神,“既然如此,那还在这里干什么?都去领死吧。”
轻飘飘的声音不夹杂丝毫感情,不像是一把薄厉的刀片划过人的脖子,几个皇医当时就吓得全身摊软,连救饶都忘了喊。
沙离耶不再看地上的四块烂泥,转身走到床边,看着榻上仿佛已经死去的人,四个皇医已经被拖了下去,这北院的屋里,安静得可以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沙离耶就这知看着那张仿佛没有生命的脸,不知过了多久,他动弹了一下,但却只是微微动了下肩膀,然后说了一句,“希儿,进来。”
话刚落,门就被轻轻地推开了,希儿走进来,无声地跪到了地上,“奴婢没有保护好皇后娘娘,请皇上责罚。”
沙离耶没看她,只是慢慢地坐到床边,伸出慢慢地朝着榻上的人的脸摸过去,可是刚要触摸到时,仿佛害怕什么,在空间中犹豫了一下,而后才慢慢地抚了上去。
“最近……她过得不好吗?”声音很轻,仿佛在梦呓。
希儿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摇摇头,“奴婢不知道该如何对皇上说,因为娘娘每天都很开心,可是到了晚上,奴婢很多次看到娘娘对着窗外发呆。”
“呵……原来她也会发呆啊。”沙离耶温柔地看着榻上的人,轻声笑呓,那么个随时都在闹腾的人居然也会发呆,而她发呆时可是在想着他?
“皇上,奴婢有话对您说,即使这样可能是对太后娘娘不敬,但奴婢还是要说。”希儿提了好几口气,终于提起了勇气。
沙离耶这次转过了头看向她,跪在门口,正以头顶冲着她,可以看到同微地颤抖,恐怕也是在害怕吧?
“说吧。”
“皇上受伤回来那晚,皇后的确是爬着墙想跑,但是……她很清楚,有扎合拉在,她跑不了,只是因为太无聊……”
沙离耶点点头,这的确是她能做出的事,其实这几个月,他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只是看她自己在北院活着那么自在,甚至梦里都叫着别人的名字,他心不甘啊。
“那天晚上是娘娘帮着皇上把背上的伤缝合,止的血,并且第二天就冒险进了牧奇山为皇上采药。”
“她帮孤缝的伤口?还进了牧奇山?”这让沙离耶有点意外,虽然知道她可能并不是真的要跑,可是没想到那一晚他在彼岸徘徊时,居然是她将自己拉了回来?
“宫中说娘娘与十皇子私自出宫……那都是胡说八道,娘娘只是让十皇子陪她一起去牧奇山,那时扎合拉被娘娘派去寻兰希姑娘,整个皇宫,娘娘也只能找十皇子陪她去了。”
“她……怎么不派别人去呢?”这个傻子,非要自己去,那个山里她又不是没去过,一到了晚上,简直就像个迷宫似的。
“娘娘要的草药只有她知道在哪里,若是直接派别人去的话,还要找上半天,那样会耽误很多时间,还不如娘娘自己直接去,本来奴婢是想陪娘娘去的,可是娘娘说她把十皇子拉走,这样对昏迷不醒的皇上来说更安全一点。”这是那天早上用早膳时主仆的一小段对话,而席夜告诉希儿,这些话不要对任何人说。
胸口一下子被填得满满的,那种瞬间被充盈的感觉让他措手不及,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形容,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张还被他轻抚的脸。
脑中浮现的是那张总是笑得毫无心肺的笑脸,本以为她是真的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曾放在心里过,却不曾想,原来在她那颗从不曾被束缚的心里,还有自己的存在。
喜悦就像是涨潮的潮水一般汹涌地涌来,心情无法抑制地飞扬,他的手突然转换方向,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他很久之前就说过,不放开,不管他曾经怎么想,就算是所谓的背信弃义,他也不会放开,而此时他要发誓,就算是老天爷想要从他的手里抢走她,他也不会允许,就算她下了地狱,他也会大闹阎罗殿,她是属于他,只属于他。
“去把兰希叫来。”他的声音听起来依然那么平静。
“是。”希儿眼中闪过了希望,快速地退了出去。
这一次,屋里真正的安静了,沙离耶依轻握着那只冰冷的手,视线却冷厉地盯着门外,薄唇轻抿,“进来。”
接下来又是一阵或怕的静默,直到强大的压力开始在空气中散播,门此时被轻轻地推开来,严凌那清淡的身体站在了门口,头微垂着,就那么垂手站在那里。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瞒着孤?”
“……”严凌沉默。
“是太后还是阴贵妃?”
“……”依然沉默。
“如果她这次有什么差池,严凌啊……你的拖延之罪是免不了了,可有心理准备?”沙离耶笑了,那么的温柔而妖娆,却像是一只带着毒刺的妖花,一点点刺入了人的皮肤,渗出黑色的血液。
“奴才有罪!”严凌跪下来。
“既然明白,那么就到花令扬那里领罚吧?”他声音微微地上扬,仿佛像在笑,可是却连看都没有看严凌一眼,他的眼睛已经温柔地凝视了榻上的人。
严凌盯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恐惧,是否,他当初是算错了呢?
所谓,一步错,全盘皆输,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居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