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希很不情愿,但是她没办法去违抗这个人的命令,看着榻上那个她最恨的人,她恨不得她立刻死去,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为她寻找活命的方法。
“寸断?”沙离耶眼中闪过恐惧,那是一种将要失去的恐惧。
“是,目前,我没有办法解这个毒。”兰希的脸色依然很冷淡,可是她的心情却不错的,寸断之毒,几乎无人能解,那是一种极毒辣的慢性毒药,潜伏期可长达一年,一年之后,身体的全机能会从胃部开始慢慢退化,直到失去人死去。
她肯定死,而且并不是她不救她,只是她没办法救她而已。
寸断之毒沙离耶当然也知道,其实他甚至还用过一次这毒,在处罚一个叛徒时,让他整整痛苦了两年又三个月才死去。
然而,寸断的毒很少,甚至可以说他用的那次是绝无仅有的,因为那是他以前在山上学武之时,从师父的药堂里偷来的,而那是唯一的一小包,是师父想要销毁的。
正是因为想这东西存在害人,所以从制出来就想要销毁,也没想过要制解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从开始就没觉得她中的会是寸断之毒。
这寸断几乎不人江湖人所知,知道的也就是至魂崖上的几人,所以,他在那一刻几乎就认定了,肯定是在皇宫中的,原来至魂崖上的人要杀了她。
而在至魂崖上与席夜有深仇大恨的不外乎两个人,兰希与严凌。
寸断的潜伏期要一年左右,兰希没有适当的时间,那么凶手似乎直指向一人。
噬血的唇一点点,点点勾出了诡异煞气的弧度。
兰希的身体一冷,冷漠的瞳孔中映出了恐惧。
她爱这个男人,爱到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他,可是她也怕这个男人,怕到他让她死,她也不敢说出一个不字。
爱与怕掺合在一起的感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御药房在三天之内经历了百年也难得一见的残酷惩罚,原因就是那一晚,他们怠慢了皇后娘娘,差点造成皇娘娘香消玉殒。
那三天,整个御药房都是哭喊连天,甚至连整个赤城似乎都因为这个小小的御药房的残状变得阴沉。
三天之后,御药房重新恢复了平静,可是曾经熟悉那里的人却会发现,在那里,再也看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三天,每日都会向太后请安的沙离耶没有走进容阳宫一次,直到第四天,他才在下了朝之后,走进了容阳宫。
那时阴贵妃正在容阳宫陪着太后,看到他来,风情万种地请安,他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先回去吧。”
阴贵妃当时的笑容硬生生地僵在了脸上,向太后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太后安抚地朝她点点头,她这才低着头退下去了。
转身时,她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手中的手绢被捏得死死的。
容阳宫的大殿,只剩下母子俩,太后慢悠悠地喝着茶,沙离耶坐在下首,也不说话,直到太后把茶杯放下,发现一声与桌面碰撞声音,沙离耶才慢慢地看向太后,露出一抹笑容。
“母后这几天的身体可好?”
“还不是好样子。”太后慢慢地把手放在膝上,看着自己骄傲的儿子,“听说这几天你把御药房那边折腾得够呛?”
“是啊,一群没用的东西,留着也是浪费粮食罢了。”弹弹手指,他说得漫不经心,带着一种冷血的轻松。
“那些是没用的东西,但严凌从小就跟在你的身边,也是没用的东西?”太后看着这个自己好像一点点无法掌握的孩子,眸光一点点变冷。
说到严凌,沙离耶慢慢地看向了母亲,与其相似的眉角微微上挑着,唇角勾勒出一条斜斜的线,“母后什么时候对一个狗奴才这么上心了呢?啊,儿臣倒是忘了,母后那天身体不舒服,正好是那个狗奴才替母后找来的皇医吧,想想也是个忠心的奴才,居然把整个御药房的皇医都走带了过来呢。”
太后死死地盯着这个对着自己阴阳怪气的儿子,这就是她不惜变成魔鬼也要养大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开始对自己这个母亲带出敌意。
“皇儿,这是在怪母后耽误了皇后的救治?”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这奴才宠不得,这宠得过了,就失了本份,到底谁才是主子都忘了。”沙离耶笑道。
太后盯着儿子,半晌,她才说话,“记得母后对你说过什么吗?想要成就大业,就不要为一个人一件事所牵绊,有了牵绊的人心总是会特别地软,不要忘了,你的统一大业还没开始呢,难道就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你的大业?”
沙离耶手慢慢地摸索着杯沿,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道,“母后,只有真正软弱的人,才怕被人牵绊,因为他没有能力保护。”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面对着母亲隐含怒火的眼睛,勾唇笑了笑,“儿臣感激您,敬爱您,但这并不会是您想要掌控孤,左右孤的筹码。”属下帝王的霸气,隐隐颤动,让太后愣了一下,随即怒火更盛,一拍扶椅站了起来。
可是沙离耶却已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着那个在阳光下散发着紫光的背影,太后,又无力地坐了下去,她哪里做错了?她只是想要让自己的孩子站在天下的最顶端,想看到他睥睨所有一切的傲然,她只是想他前进的道路上没有一块绊脚石而已啊。
第六天,席夜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希儿趴在她的床边,这种在睡了不知多久,醒来时身边有人守候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记得曾经,她也有过这样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小小的感动呢,那以个人,居然也会在自己酒醉之后,陪着自己到深夜呢。
大概是感觉到了榻上的人有异动,希儿立刻醒了过来,看到她正对着自己眨眼睛,立时兴奋地大叫起来,“娘娘,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看着挺文静的姑娘,在榻上大跳大叫,席夜有点错愕,她因为胃病疼昏过去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至于这么兴奋吗?
“哎哎,我说希儿,你吓不吓人啊,至于吗?一会儿房顶都被你给掀起来了。”说着,她指指房顶,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不是在北院的榻上,这里她很熟悉,因为也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这时是偏云殿的寝宫。
“呃……什么情况?”她坐了起来,躲过希儿的身体,看看屋里的环境,果然是以前偏云殿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变。
“娘娘,皇上把您接回偏云殿了。”希儿说的时候有些激动,可是突然想起现在席夜的身体,这情绪又下去了。
“呐?为什么?”她在北院住得挺好啊,又安静又自在。
“皇上很担心您的身体,所以就把您接了回来。”希儿解释道,至于她中毒的事情,她接到沙离耶的命令不敢告诉她。
“希儿,不是你对他说什么了吧?”席夜斜眼看姑娘,姑娘低着头,一看就是她猜对了。
“娘娘,即使奴婢什么都不说,皇上迟早有一天也会知道,况且那天严凌阻止奴婢找皇上,皇上亲眼看到了。”
“严凌阻止?什么意思?”
“娘娘,说到这件事,希儿觉得有点奇怪,那天您病发,希儿便去御药房找皇医,可是就在希儿去的前脚,严凌就把所有的皇医都找到太后那儿了,说太后不舒服。而还在那里的两个皇医是年轻的两个,居然也不理希儿的恳求,愣是说自己的医术不行,不敢为皇后探病。希儿无法只好去找皇上,皇上却在容阳宫,希儿便硬闯了进去,但却被严凌拦了下来,当时若不是皇上及时赶到,希儿很可能就被严凌杀了……”希儿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看席夜,“娘娘,希儿总觉得这严凌好像就是要皇后娘娘死似的,而且太后也病得太是时候了,最关键的是希儿这几天一直关注容阳宫的饮食状况,居然没看到太后喝一副药,连补药都没有。”
席夜伸出手,拉住床边希儿的手,“希儿,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说,即使是皇上……明白吗?”
“希儿明白娘娘的意思,只是这或许并不需要希儿说什么,这皇宫里的事,皇上哪一件不是心里明镜儿的。”
“是吗?那真是聪明的姑娘,不过聪明的姑娘,你应该已经在皇上面前告太后的状了吧?若是让太后知道,你可就惨喽。”刚醒来,精神还不怎么样的人,已经又有力气开别人玩笑了。
“希儿跟着的主子是娘娘,就算是太后也不可能轻易就加害了希儿。”
“哟嗬?你倒是对我很有信心嘛。”
“希儿这是对皇上有信心,皇上可是心疼着皇后呢。”
“呃……”
“您不知道,这段时间你昏迷着,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