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五十年守望——迟到的钦差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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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传统经典与现代意识的融合

——试谈《钦差大臣》的舞台美术

毛金钢①

2010年4月,由上海戏剧学院、上海焦晃艺术工作室推出的果戈理经典巨作《钦差大臣》来京演出。这次演出,在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功。期间不仅得到了北京观众的一致赞赏,也为话剧舞台艺术的交流与演出市场的拓展,增添了新的活力。值得注意的是,时隔近两个世纪的剧目仍然受到当今观众的欢迎,这里除了经典本身的魅力与作品对腐朽、邪恶无情地讽刺和批判的思想内容,以及对现实的深刻意义外,更使人关注的是这次演出,和它为当代观众所进行的舞台传递上的二度再创作。可以说,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观众和不同的审美需求下,戏剧演出的成功,在于其为当代观众所进行的二度再创造,这往往成为关键性的决定因素。就此我想从《钦差大臣》的演出成功,谈点对舞台美术创作的观感。

一、视觉传递空间的创意

人类的视觉造型艺术史,纵观古今,不外乎为人们对空间的认识史。传统与现代对空间的认知上最大的区别与变化,表现在“再现”与“表现”和“他律”与“自律”之中。《钦差大臣》的舞台美术摆脱了传统的“再现”的幻觉空间,更不受所谓客观“他律性”的束缚,展示了现代空间处理上的充分自由。我们看到在舞台上,刻意地把空间加以限定,不追求近、中、远的无限深度,在只有明、暗的正负空间中,显现出的是用有现代质感的钢材、以单线组合的手法制成的演出架构。在构成的形象中,除了单线和轮廓之外,其他因素都被减弱或被抽象掉。戏剧空间所强调的重点,不是去描绘景物虚幻的外表,而是舞美与导演共同去探索演出空间“虚幻”背后的艺术的真实世界。设计者没有被动地去反映戏剧的演出环境,而更着力于舞美在创造戏剧中艺术家的情感与评判。与此同时给观众的欣赏与想象留有余地。这种与现实性外表空间保持距离,以观众的感受、想象和认知来促使观、演共同参与和积极地自律性的思考,成为了《钦差大臣》演出空间形式的整体创意。《钦差大臣》的舞台美术成功地展示了传统经典剧目与现代空间意识的结合。

二、演出形式的开拓

在一定意义上说,形式是艺术之母。任何艺术品,离开了形式美,就会失去它的魅力。《钦差大臣》的舞台美术在演出形式上是成功的。舞台空间的单线结构,形成了该剧现代演出的基本形式语言。这种语言扩展到舞台前区两侧,并贯串了整体戏剧的传递空间。舞台的面幕是一幅俄罗斯小镇的线描速写,它虽无色彩,也不强调光影,但却把观众入场后的注意力,在空间定位上锁定在戏剧将要展现的焦点上。在当代科技发展的情况下,很多艺术家不论题材,热衷于在创作上进入一个多维的创造空间,乃至超维的空间范围之中。《钦差大臣》的舞美却独辟蹊径,把面幕和线形结构的单元全部选择为平面二维的形式,甚至连舞台中心吊灯式的悬挂物也作了二维的处理,这种把形式语言推向极致的手法使《钦差大臣》的演出产生了强烈的空间形式感。这也说明,为什么空间中的形象景物越少,创作的构思越难,结果却使设计的吸引力更大,更引人注目。

三、探求信息传递的准确

《钦差大臣》的舞美并非为了形式而形式或为了现代而现代。其目的不仅是探索传统经典内容与现代表现形式的结合,而更注重这种结合中不同信息传递的作用。在这里我们借用信息论的语言,即艺术作品传达的信息,可以分为三类,就是“语义信息”、“符号信息”和“表现信息”。当艺术家过于强调“语义”时会把作品引向“再现”,反之过于重视“符号”则会偏离描绘的主体以至走向无语义的抽象。《钦差大臣》舞美在控制信息注意力的流向中,很好地把握了这种关系,并把相当的重点放在了“表现”的传递上。正像在舞台上,必要之处仍有门窗之形,但虽有门窗酷似大厅,却又非大厅,酷似安东·安东诺维奇的家,但又非其家。舞台上只是一组唤起感觉的结构。这种为了突出主题的“表现”而对自然形态的更改和变形,给观众创造了自由而丰富的感觉空间。当灯光闪亮时,舞台好像是腐败官员们奢华生活的空间缩影。当真钦差已到的消息传来时,舞台上又好像是一个牢笼。正如马雅可夫斯基讲的“舞台是一面放大镜”,剧中被批判人物的一切丑恶都在这里现形。

《钦差大臣》舞美创作的成功,我想也给我们一种启示,那就是在今日数字化时代,信息泛滥,虚拟世界、电脑文化、电子传媒充斥于生活的各个领域,而剧场艺术无论是过去和现代的转型,始终为人们提供着探索“虚拟”外表背后的艺术真正世界的可能。我们期望舞台上出现更多的优秀演出和作品。

2010年5月8日

①中国国家话剧院国家一级舞美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