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五十年守望——迟到的钦差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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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钦差大臣》演出给我们的启示

徐晓钟①

果戈理的《钦差大臣》在上个世纪50年代我在俄罗斯舞台上看过,当然50年代初无论是在北京或是上海也都上演过。时过半个世纪,这次看了上海戏剧学院与上海焦晃艺术工作室演出的《钦差大臣》,感到既亲切又陌生。亲切的是,在舞台上又看到了我们熟悉的一部俄罗斯经典;陌生的是,从导演的解读和呈现,从演员的人物形象塑造以及舞台视听形象的景观都有了新的感受,这是中国艺术家们21世纪的创造。这次《钦差大臣》让观众感受到表演艺术的魅力,可以说是一台示范演出。我们看到了在导演陈明正的率领下,一批表演经验丰富、文学艺术素养好的表演艺术家的舞台演出,呈现出了话剧经典著作的美质。

《钦差大臣》展现的旧俄官场的各种世态,留下了经典的舞台艺术形象。剧场里不断发出笑声,这说明演出传达了果戈理的幽默,21世纪的观众似乎懂得了19世纪果戈理的幽默。

老导演艺术家陈明正是新时期我国话剧舞台上的主将之一,他的《黑骏马》、《大桥》成为时代的代表作。他总是在几乎是泥土气息的生活真实的基础上,用意象思维,用变形揭示出民族的和时代的内在意蕴。他艺术上的另一个特征是重视演员的表演,在他的演出中总是把演员的表演艺术推在舞台的前面,在他的演出中让人充分感受到了表演艺术的魅力。

扮演赫列斯达柯夫的焦晃,可以说是“浑身是戏”地塑造了一个果戈理笔下的纨绔子弟,在舞台上传递出了俄罗斯文学上称之为“赫列斯达柯夫精神”的舞台典型:也就是说,生动地塑造了一个具有贵族恶习、厚颜无耻,面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幻象现实,以自我欺骗、自我陶醉来填补自己空虚的内心的人物形象。

张先衡扮演市长,他相当深刻地塑造出了一个盲目自信、狂妄自大、自欺欺人的旧俄专制政权下的贪官污吏的形象。

年轻演员也有很好的才华,比如扮演市长女儿玛丽亚·安东诺芙娜的杨昆和唐亚萍等。当赫列斯达柯夫厚颜无耻地当着众人向市长宣布“我向你女儿求婚”时,演员用夸张到极点的既受宠若惊又极端谄媚的表情和动作,投身到赫列斯达柯夫的怀抱,真是精彩的喜剧表演。一台老中青表演艺术家,辛辣地刻画了旧俄时代令人可笑、也令人胆战的社会病态心理。

我以为上海的戏剧艺术家们给北京观众带来这台《钦差大臣》不仅在表演、导演艺术上,也在推进文化发展的方针上带来了有益的启示。

2006年11月10日,胡锦涛同志在第八次“文代会”、第七次“作代会”上作了重要的讲话。我特别有感受的是他精辟地论证了创新与继承的辩证关系,他说:“推进文化发展,基础在继承,关键在创新。”并认为“继承”和“创新”“是一个民族文化生生不息的两个重要轮子”。

从许多国家戏剧发展的经验来看,不仅戏剧工作者需要经典,广大的观众也需要经典,人民群众也需要从经典中吸取人类的精神文化财富,培养和提高健康的审美修养。我们在演出剧目上重视经典剧作的意义在于,这是在重视戏剧文化发展的“两个轮子”。

俄罗斯批判现实主义关于高级喜剧的美学特征的概念:一是“镜子”,二是人物有活生生的性格典型。

19世纪中叶俄国文学家赫尔岑称《钦差大臣》是“现代俄罗斯的可怕的自白”,他还说《钦差大臣》“是迄今为止最好的俄国官吏病理解剖学教程”。果戈理自己在他的新版剧本扉页上写了一句俄罗斯谚语:“脸丑莫怪镜子!”

《钦差大臣》1921年在天津南开新剧团首演,上个世纪30年代《钦差大臣》在上海、天津、南京、西安、太原等地演出,1952年中国青年艺术剧院为纪念果戈理逝世100周年演出了《钦差大臣》,上海戏剧学院也在上世纪50年代初演出了这部喜剧。21世纪我们的观众经过了曲折的人生经历,今天来看这台经典剧作,一定会有新的感受。剧场里观众的笑声似乎传递了一种信息:观众不完全只是在笑旧俄的官僚和贵族世家子弟的丑态,而是超越时代嘲笑了人类共有的弱点,这可以说是一部外国经典对我们文化所起的作用。

无论是在演出艺术上还是在正确地对待继承与创新两个“轮子”上,上海戏剧学院和上海焦晃艺术工作室演出的《钦差大臣》,给予我们很好的启示!我由衷地表示敬佩!

2010年4月16日

①原中央戏剧学院院长、中国戏剧家协会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