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既怕和茹萍老师的目光相碰撞,却又很渴望和茹萍老师没话找话说。每当茹萍老师走过我的身边,一缕淡淡的馨香从她的身上隐隐地散发出来,钻进我的鼻孔,溜进我的肺腑,使我久久有一种沉醉的感觉。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位叫茹萍的老师。茹萍老师20岁左右的模样,剪着短发,脸盘白净,大眼睛,高颧骨,薄薄的嘴唇红润有色,说起话来娓娓动听。
那时,10岁的我,根本不懂得啥叫男女之爱,但懵懵懂懂中,我对茹萍老师却有一种很深的眷恋。我总觉得茹萍老师很妩媚曼妙,犹如春天的兰花,灿烂着我混沌初开的心灵。茹萍老师说话的声音很温婉动听,讲起课来更是声情并茂,绘声绘色,音质甜润,仿佛百灵和着泉水的吟唱,令人陶醉其中,流连忘返。
茹萍老师教数学,代我们班主任。因为茹萍老师的缘故,平常最头疼数学的我,这时也忽然一下子迷上了数学!听茹萍老师讲课,我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阳春三月,茹萍老师引领着我们,于水榭亭阁间,看百花盛开,蜂蝶群舞,浑身暖洋洋的。那时,我既怕和茹萍老师的目光相碰撞,却又很渴望和茹萍老师没话找话说。每当茹萍老师走过我的身边,一缕淡淡的馨香从她的身上隐隐地散发出来,钻进我的鼻孔,溜进我的肺腑,使我久久有一种沉醉的感觉。
我觉得能和茹萍老师多说上一句话,都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更甭说得到她的表扬了!茹萍老师的表扬是一块甜之如饴的奶糖,含在嘴里,能甜遍全身,回味无穷。
最令人贻笑大方的是,10岁的我,开始在茹萍老师面前刻意留心起了自己的打扮。
有一次,父亲用卖草籽的几块钱,咬牙为我买了一件白汗衫。那时,时兴在汗衫背后印字,即现在所谓的“文化衫”。我为了让自己穿上这件白汗衫在人群中更“抢眼出众”,引起茹萍老师的关注,就想印字,可是又掏不出那印字的钱。我便想着法子,在一块厚硬的塑料薄膜上,用小刀刻下一个大大的“8”字,然后将薄膜摊在汗衫上,用红墨水精心拓下,这才穿上汗衫,趾高气扬地走进了校园。那一刻,我感到同学们都向我投来了羡慕的目光。茹萍老师似乎对我汗衫背后那个大大的通红的“8”字,也多留意了几眼。我立时幸福得有一种快眩晕的感觉……
谁知放学的时候,下起雨来,当我一路小跑奔回家时,脱下汗衫一看,汗衫背后的那个大大的“8”字,早已模糊一片,红墨水的印渍把整件汗衫都洇润得面目全非!一件好端端的汗衫就这样被我白白糟蹋了,为此,我还挨了父亲一顿揍……
那件汗衫从此再没有穿,但我郑重其事地把它叠起来放进了箱角。一件汗衫是一段岁月的纪念。如今每当看到街头上流行的各式各样的“文化衫”,幼时的回忆,便如彩蝶一样,由万花丛中翩翩向我飞来。
知识的历史犹如一支伟大的复音曲,在这支曲子里依次响起各民族的声音。
——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