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发下作文题《我的朋友》,八岁的小女儿这样写:
“黄异宝是我的邻居,他是个顽皮的男孩子,比我大一岁,九岁了。我们常常在一起玩捉迷藏、打皮球、跑步、散步……大家相处得很好。圣诞节他来我家烧烤,没想到原来他也喜欢我家的小狗……(省略20个字)最后,忘了告诉你,黄异宝其实是一只狗!”
文章末,老师用红笔批下了两个字:“离题!”
女儿对分数向来不太在意,对于那句评语更是视若无睹,事不关己地又跑到阳台喊“异宝”去了。
对那“离题”二字,耿耿于怀的只有我。
“异宝”是邻居的狗,狗主姓黄,于是女儿在写作文时把这只狗朋友称作“黄异宝”。
“异宝”每天都会在我家楼下走过几回,忙的时候孩子只会在阳台跟它打招呼,空闲时就会跑下楼和它疯玩一会儿,说“异宝”是女儿的好朋友,绝不为过。
类似的文章,二女儿也写过,大概每个三年级的学生都要写一写《我的朋友》,于是,二女儿那回就写了“林小乖”,也是一只狗—我家养的小雪橇犬。
或者我是应该反省一下,两个孩子在《我的朋友》的标题下竟然都想不出一个人来。
“你们在学校里都没有朋友吗?”我问。
“这样写会特别一点嘛!”孩子们说。
至少证明,她们不是在交际上出了问题。孩子们一致认为,比起学校的同学,家里的“小乖”和邻居家的“异宝”,才是女儿甘愿为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的最好的朋友。
结果,那篇“林小乖”在老师的大笔开恩下,只拿了个及格。比起“黄异宝”一文得回来的两个字“离题”,上次的老师算是手下留情了。
朋友记起她在二年级时写过的一篇关于下雨的文章,大意是说自己如何跟大雨作战,雨伞是她的武器、雨衣是好战衣等等。结果,老师的评语是:“不知所云!”然而多年以后,这位朋友成了作家。
又有朋友说起了一个类似的“个案”:孩子的作业是要画一只最喜欢的宠物,小儿子画了只小鸡,作业本发回来以后,老师在图画旁用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做眉批,外加一句:“你喜欢的宠物好特别!”
我们的社会提倡创意,然而创意最需要的条件不是有什么政策、有多少注资,而是包容。
创意就是越轨,但在这个社会,越轨就要受罚。对一个喜欢天马行空的孩子来说,重写一篇样板文章并不难,但创意从此却在弹指间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