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谷雨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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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秋水十四行

冷光辉

秋水漫上大地的心脏

洁白的身体一夜澄清人类的思想

纯粹的语言开始进入诗歌的核地

高高的天空在群峰之上

秋水带领人类穿越死亡恬静地歌唱

漫润农人手中嫁刀的光芒

一种生动的声音波及大地

大地遥远 一片丰收喜人的景象

怀孕的村妇含一枝桂花 端坐

在秋水的芒上 朴素 安详

金风吹过 她的温柔在花蕊上闪闪发光

天堂的笑容顷刻地被照亮

秋水 秋水 你带给大地一片吉祥

除了你 我还能跟谁返回灵魂的故乡?

(原载《绿风》1992年第4期)

天使之歌

张秀峰

如果天上缺少星星和月亮

人类的夜晚将是一派漆黑荒凉

如果人间没有我们白衣天使

人类将失去幸福任痛苦陪伴

如果地下缺少树木和花草

人类的环境将被千里风沙弥漫

如果人间没有我们白衣天使

生活将变得枯萎任无情泛滥

如果说人类社会是心灵汇聚的海洋

如果说心灵海洋荡漾着爱的春光

那么我要真诚而骄傲地告诉您

那春光里凝聚着我们白衣天使的青春光芒

朋友,您看见了吗

我们的微笑里,洋溢着女性的温柔芬芳

朋友,您听见了吗

我们的问询中,跳荡着母爱的细腻慈祥

注射器,迸射着我们水泠泠的疼爱

体温表,升降着我们热烘烘的情感

送药,我们总想着那是驱除病魔的妙方

喂饭,我们总想着那是增添活力的灵丹

无影灯辉映着我们智慧的汗水

手术刀连接着延续生命的希望

产钳助产谱奏出了新生的赞歌

手法接产迎接出了黎明的太阳

在出院证上

人们是否触摸到我们由衷的欢畅

在再见声中

人们是否听见了我们深情的期盼

患者的痛苦就是我们的痛苦呀

病人的健康就是我们的健康

于是我们的疲倦在一张张安详的脸上烟飞云散

于是我们的喜悦在一声声甜美的话中储蓄积攒

也许在节日的佳宴中

可能我们的家庭会少一份天伦的浪漫

也许在春游的人流里

可能我们的身影会让人们陌生打量

也许在恋人的约会表上

可能我们的间隔会相对更长

也许在电视剧的评价声中

可能会多我们一份沉默的平淡

我们还常常丢下亟待吃奶的孩子

我们还常常离开渴望陪伴的亲娘

我们还必须战胜血腥污秽的恐慌

我们还必须正视清高不屑的目光

正是在这样的时刻

请不必为我们感到遗憾

也许我们又让一位工人回到了机床旁

也许我们又让一位农民回到了打谷场……

呵,白衣天使之歌就是这样的美妙而又嘹亮

温馨柔美中蕴涵着昂扬刚强

旋律,较量着精神的富有

节奏,炫耀着职业的高尚

(1992年4月)

趁着母爱回家(三首)

尾 巴

拔节的声音

教室边有一片竹林

小竹笋拱出头来了

小竹笋说小不小了

早上还是半尺

傍晚就是一尺了

它们有节奏长着

四十五分钟长一节

春雨淅淅沥沥

夹着春雨听得见竹笋拔节的声音

这时候我觉得身前身后的事

离我们都不远

希望和回忆离我们都不远

只是我们没有静下心来

听少年拔节的声音

午休日时间你们跑到哪里去了

我翻遍了所有熟悉的场所

就差到水里去摸了

而你们偏偏就在水里

跟鱼在一起

叫我怎样去抓你们呀

一个不识水性的女老师

我只能守在教室门口

开始耐心地学姜太公钓鱼

我太长的线收不回来了

你们究竟到哪里去丁

钟敲了一遍

钟又敲了一遍

钟敲了三遍你们才来

水淋淋的你们跑来了

拎着一串鱼

傻笑着送给我

叫我煮鱼汤或者焖醋鱼

可我真想把你们红烧一顿

看我急红了的眼

要吃你们的样子

趁着母爱回家

攥着那份成绩单

你不敢回家

仿佛面临又一场考试

答案却不由你选择

这条小路的尽头

就是你的家

眼光刚伸长就弹了回来

击红你的眼睛

树上的鸟儿兴奋地归了巢

你却囚禁在一纸方格上

叫我怎么说呢孩子

那都是过去的成绩

妈妈开始焦急地唤儿

你还不趁着母爱回家

(原载1992年8月号《星星诗刊》)

倾诉风暴(组诗节选)

朱光甫

音 乐

雷雨将至的草原沉闷异常

云似的绵羊把纷乱的蹄印

画在昏茫的天上……

我是游牧的马背上

失落的一根古老的琴弦

数百年来孤独地躺在这片草地里

仰望天穹里苍鹰的掠翅

渴望被一双巨手重重地拨响

轻风细雨的情歌曼舞

忧郁柔绵般的纤纤素手

都无力撼动我的粗弦

只有那激越的风暴

才能奏响我滚滚的雷声

才能弹击出我闪电霹雳的光芒

才能让音乐的灵感骤然进飞

像无数的箭镞

穿云击月 风驰电掣

所有的草原此刻都听到了—

金戈铁骑的呐喊

万马奔跃的嘶鸣

巨纛猎猎的飘展

英雄悲壮的吼唱……

雷雨将至的草原

我静静地等待一次幸福的风暴

惊醒我孤独的梦

复活我心中史诗般的旋律

狂 舞

在西部的漠风里

沙砾开始疯狂地舞蹈起来

扭动 变形 飘落

把原始的冲动纷呈展示

蓝色的天空里飘浮着灰云

受一种感动 受一种感染

也开始狂舞起来

并迷离了戈壁的风暴

西部的舞蹈有一种欲望在燃烧

守过了太多的寂寞

太多的等待中的压抑

不安的血液泛着潮涌

骨头间传出那咯咯的脆响

仿佛要摆脱那漫漫的沙漠戈壁

摆脱一种肉体的桎梏

使灵魂在西部的旷野里

走进西部的狂舞中

仿佛走进另一个自己

搁 浅

我又一次因孤独而醒来

四周只有无数旋涡瞪着嘲讽的眼

有一些无名的江雀

神秘地站在我的篷顶

如瞅着一只死去的土鳖

我已不记得我是怎么被风浪之手

推至礁石的。我也不记得

我的桅是怎么被风暴折断的

一切的悲壮故事

都隔在一个昏睡的梦外

而此刻 我已醒来

四周平静如初……

无数险滩的风浪被我碾碎

无数寒星被我点燃

无数的寂寞的日子如海泡

被我一一挑破

我驶完了很长的一段航程

我知道船的最终命运是—

要么被风浪吞噬

要么被礁石撞破

成为一种江上转瞬即逝的蜃景

但我不曾料到 我的命运最终是

搁浅在一片隐伏的暗礁之手

失去风浪 失去航程

仿佛成了一种永恒

像崖岸上镶嵌的悬棺

我渴望狂风卷着巨浪

重新把我裹进那一路的风雨

一路的漂泊颠簸之中……

(原载《萌芽》1993年第1期)

劳动号子

聂焱如

忘情地扔下

井巷中苦苦地

厮守和相依的伙伴

被八个标准身材

气喘吁吁地肩起

在徐徐开启的金丝绒大幕下

欢欢乐乐地亮相

兴奋的节奏

直将舞台下的掌声

夯得实实的

曾经

紧紧伴着

肩膀上手臂上

肌腱摩擦的咕咕声

杠杆颤动的吱吱声

滚烫的汗珠扑簌落地之声

从嘴中高亢地卷起

让整个巷道都振奋起

百折不挠的精神

汉子们唱出的激情中

我的心又一次沉重了

我想起了我的当矿工的

父老兄弟,他们

在一群群矿灯的照耀下

在喉管中涌动很不轻松的节拍中

每一种劳动

腰脊总长成一个实实在在的拱形

劳动本身不是号子

矿工们劳动的韵律

却谱成一支支

惊心动魄的号子

唱得生活

既沉重又轻松

(原载《中国作家》1993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