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时尚女王:时尚大咖自爆圈内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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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软广:你的深奥我永远不懂(1)

阮微看完了新一期的报题,在上面确认完通过和淘汰部分后,便让钟亦美把活儿总体归拢一下,再分给大家去执行。她特意交代说:“这一期有两个软广来自同一家客户,你分给不同的编辑去执行。”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软广是编辑工作里最让人头疼的类型,阮微的本意是希望工作量均衡。

说起软广的难度,其实不在于内容本身,而是它的背景——投放的客户。

客户往往超有“上帝”意识,既然花了钱,就喜欢对工作过程行使指手画脚的权利,干涉得厉害。偏偏这些“上帝”又大多属于盲目自信派,自身并没有什么方向感,于是就抱着摸着石头过河的心态,总想走一步看一步的效果,遇上不合适的再改——唯独苦了执行的编辑。

所以如果碰到难缠的客户,往往一个软广下来,执行者就会被折腾个半死;这倒不说,关键是,软广给编辑的发挥余地和操作空间都很小,对于客户的指示要迎合到什么程度,哪一些又是可以合理拒绝的,都属于弹性学问,均靠个人掌控。

深了浅了,影响的要么是选题质量,要么就是“上帝”与公司之间的感情。

因而软广考验的绝不仅仅是编辑的业务能力,而是集业务、交际和应变于一身的综合素质。再碰上一些复杂的情况——比如郝多多眼下的,那就是跟奥利奥中间的那层奶油差不多,两头受迫。

先说这两份软广的客户:老编辑们都避之不及、整个集团都出了名的,“上帝”中的“上帝”。

这是个广告代理商,一家叫“阿曼”的本土公司,旗下代理不少护肤品牌的广告宣传。负责针对媒体的公关经理姓刘,性格强悍又极其挑剔。因为这位刘经理是属于严于待人、宽于律己型的,自己负责的环节(提供资料等)总是习惯性地怠慢和拖延,借着“阿曼”的谐音,大家背地里统统给予她昵称“刘阿慢”。

“阿曼”行事可恶,可人家有钱,不仅在《佳人》上投下广告,而且一投就是两种不同品牌的护肤品(雅丽和顿尔),财大气粗得很。

其中,顿尔的针对群体是熟龄女性,这个在读者群收入和喜好上都与《佳人》的定位是一致的,因此倒还相对好操作;最难执行的是雅丽,它的主族群是23岁左右的年轻女性,与《佳人》的读者重合度很小。基础不一,难免就有诸多方面的格格不入。

除了卞琳和郝多多之外,其他的编辑过去在总部《服·妆》,都久闻“阿曼”大名,抵触得很。钟亦美就有意把软广让两人操作。她把两人叫到跟前,本着形式上的公平原则,让她们自己选择。

郝多多哪里会做这些分辨,而在她做流程的几个月里,卞琳在广州做了不少软广,自是看得出个中区别。一番审时度势,卞琳把“顿尔”挑走之后,多多便乐呵呵地接受了“雅丽”。

刚开始执行,多多便感觉到了痛苦。这种痛苦是双重的,一方面来自“刘阿慢”长期一贯的瞎指派;另一方面则来自于自己的主编阮微。

阮微是集团里出了名的完美主义者,认定“雅丽”类品牌会影响整本杂志的定位,因此从心底里对此持抵触态度,偏偏广告是老大,内容做得再好说到底也是为广告做最终铺垫,公司哪有把到嘴的骨头吐出去的道理。

阮微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好牢牢盯紧每期的相关编辑,要让“雅丽”的选题紧随杂志定位。

而刘阿慢也有她自己的坚持,品牌的风格在她这里既然是业已形成的,那么在她的要求里,就只能有同一种风格的“雅丽”。至于杂志自身的定位,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

这是刚开完客户碰头会之后,郝多多琢磨出的问题。她发现两者间是风马牛的关系,怎样把它们最终扯到一起,郝多多深感头疼,Eric给多多出了个主意,说过去阿曼在往《服·妆》投广告时,也有过风格不一的情况。他让多多不妨向有过类似遭遇的宋佳取一取经。

这宋佳在《服·妆》时是“阿曼”一贯的执行者,久憋着一肚子怨气,又出于把烂摊子扔出去之后的同情,倒也乐意半分享半发泄。

她告诉多多,这是杂志长期悬而未决的问题,执行编辑若依了“阿曼”,阮微这边的审核必定通不过;若按阮微的标准,“阿曼”那边又不依不饶。最后总是摇摆到最后截稿期,才以一个不伦不类的效果上刊。

宋佳是北京姑娘,有着北方式的豪爽与坦诚,她快言快语地提醒多多:“客户耍横本可以不理,可他们背后有广告部。我们这边的罗淼尤其不得了:她可是集团总编的心腹,也是社里的关系派红人,论级别不在阮微之下。而‘阿曼’是华北区的大客户之一,罗淼是亦步亦趋的。”

出于这层关系,宋佳虽然直属于阮微管辖,可面子上对罗淼和刘阿慢还是礼畏三分的,于是明哲保身成了大家的共同准则。

据说也曾有编辑不知深浅的得罪过“阿曼”,罗淼大闹高层。结果虽经阮微出面把人保了下来,可是“合作不佳”的帽子是躲不过的,年底的末位淘汰制中,编辑还是被变相的挤兑掉了。

一通发泄之后,宋佳意识到郝多多是来取经的,于是言归正传,抛出些前车之鉴。她说游戏规则就是一个字——“拖”:先按A意思操作,再按B要求更改,然后再改再做……总之到了截稿点,苦日子就熬出头了。

这方法虽然耗时量大,但至少两不得罪,俗称“双赢”。唯一输掉的只是质量。

宋佳有点赌气地说:“这也是不得已之计。反正质量的最终承担者是客户,效果不理想,损失的也是他们自己,这就是外行偏要指导内行的结果!”

郝多多对人际再迟钝,也能明白现在自己处于怎样的一种境地了。

放下电话,她总结了一下,宋佳那边讲到底是一个“无为战术”。而前辈们的经验,用到自己这里是行不通的。

郝多多知道,前辈再如何左右为难,好歹都是“混”字出头,把时间熬过去了就行,因此可以说走的是人际路线,钻的是质量空子。可自己就不同了,她还在试用期内,除了拼命把事情做好之外,别无他法。

她想,先别提局势不同,老编辑们有对效果睁只眼闭只眼的条件;单纯从责任心的角度,多多就觉得这不是个办法。

郝多多是个天生认死理儿的,属于那种活儿到了自己的手里,就是两眼一抹黑,拼着命也要把它干好的那种,也就是企业常常强调的“责任心”,可在精明人的眼里,这不免就是死心眼儿。

郝多多爱干活儿还有个原因,她觉得把一件事从无到有地做出来,能从中找到很快乐的成就感;可是人际就不同了,花很多心思在转弯打圈,最后还可能一事无成。

多多知道外企有个“SOP”(标准操作流程),据说可以避免人和人之间的不同意见,从而规避个人矛盾和职业风险。

多多不由感慨,什么时候软广也能SOP一下就好了,这样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都会有据可依,也不会老出现干了活儿却吃力不讨好的情况。

不过多多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说外企工作像油画,杂志社的工作就像中国画,是个充满了模糊空间的地方,恐怕也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标准”可依。

叹了一口气之后,郝多多收回痴心妄想,她用笔在纸上划拉了好一阵,试图得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后确定哪边都是不可以得罪的主儿之后,多多索性横下一条心来,就做事,不看人!

主意划定了之后,郝多多静下心来分析,觉得《佳人》和“雅丽”间的出入,主要在于风格不一。《佳人》要求是“大气、简洁、感性的”;而“雅丽”的诉求点则是“实用、直白、多次重复”。哪一种更好,多多认为,应该以读者需求为判断标准。作为《佳人》读者,无疑更希望看到跟杂志风格相吻合的东西。

一旦前提划定之后,剩下的,就是怎样把两种风格尽可能融合的问题。

多多心想这样可就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