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多多这一简单,罗淼不免就生气。据刘阿慢那边反映,郝多多看似态度谦虚,可实际操作中,她不单采用大量场景来代替一贯的人物;唯一一张人物照中,商品瓶体还处理得过于含蓄,LOGO种种很不明显。
虽然按郝多多的解释,“雅丽”的包装较为花哨,放到素雅的场景中,能够削弱这种浮躁感,再用少量人物图来增强动态就可以。另外,多多认为,这类在包装上不占优势的商品,过份强调LOGO,反而会降低品牌档次。
而从刘阿慢的角度出发,广告就是广告,需要大量LOGO来强化记忆;模特则能带来实例感。她知道人物拍摄远比单品拍摄要复杂,因而认定郝多多是在偷懒,很是不高兴。
还有个原因刘阿慢没说出来,她生气还因为此前的编辑虽然都像郝多多一样,出了双方的合作流程表,可是基本上就只是形式,大家都不怎么遵循,时间随意性很大。唯有这个郝多多,自己一板一眼地按表执行也就罢了,还一封又一封的E-mail提醒刘阿慢补齐素材,弄得刘阿慢很是郁闷。又因为邮件总归是正式的东西,她还真不好怎么拖沓了。
虽然从精确意义上,刘阿慢找不出郝多多明显的错处,但是从心理感觉的角度,她觉得自己被平视化了。上帝是用来被仰视的,不是用来平视的,一旦上帝感觉不爽,后果就很严重了。
罗淼对郝多多的意见不仅来自于刘阿慢,还包括上次的客户采访:钟亦美在通报选题重拍的过程中把自己描绘成阮微面前力挽狂澜的英雄,因此郝多多就成了导致问题的麻烦鬼。
她虽然对郝多多意见不少,但也没想过要对多多怎么着,毕竟多多是编辑部的人,轮不到她罗淼来指手画脚。但一个无意中的机会,罗淼不仅把意见说了出来,而且还让多多一下子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境界。
转眼到了《佳人》的3个月反馈会,社长鼓励大家把面临的各种问题反映出来,以便及时解决。
罗淼听闻,便在心里转起算盘来,她早就对编辑部不满,觉得他们对自身部门的合作度不够,于是琢磨着在这个时候说出刘阿慢的反馈来,能够起到一个敲山震虎的作用。
于是趁此机会,她添油加醋地把某些编辑(郝多多)的“不合作”汇报了一番,说道:“客户说编辑的态度过于怠慢,又不把产品诉求放在心上。”
担心自己针对编辑部的用意过于明显,她又特意补充道:“也不是所有编辑都这样,另一个做‘阿曼’的编辑(卞琳)就很具有合作精神——遵循杂志一贯的严谨作风,该体现强调的一样不少。”
社长不管敲不敲山的,广告商即上帝,这是杂志社永恒的真理所在。虽然这不是正儿八经的客户投诉,可编辑的重要工作之一是支持广告,因此罗淼的反映很受重视。
他马上把脸转向阮微和龚喜:“我们的内容和广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虽然说‘内容为王’,可是要成为业务部门的战略伙伴,才能把价值最大化。如果既不能对客户提供有帮助的内容,又没有一个好的态度去面对客户,那这样的人我们为什么要用?”
社长觉得眼下是《佳人》的创刊期,“人”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他认为一开始团队就出现不良苗头的话,很容易就形成一股队风。他要求阮微尽快把苗头扼制住。
社长发了话,底下少不得要奉命行事。正巧郝多多又没过试用期,公司就有了炒人的想法。于是开始重发招聘,意图等到一个合适的人,就把郝多多替换掉。
这时候是3月,开始进入跳槽低谷期;阮微对编辑的素质要求还比较高,一晃三十多天,适合的人还没有招到。
而眼看时间一天天流逝,郝多多三个月的试用期也马上就要到了,招不招到人都得有个决断。龚喜正犹豫,罗淼倒不请自来了。
罗淼先是探了探口风,问人招得如何,听到进展不理想之后,罗淼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说现在是淡季,难怪的。
体恤完一番HR的不易,罗淼话峰一转说,阿曼那边打算投一整年的广告。
龚喜知道罗淼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她的广告,于是微笑地看着罗淼,等她的下文。
罗淼倒也不嫌狼狈,紧接着说道:“阿曼说了,我们这边频繁换人的话,她那边少不得总是要重新交代各种事项,光磨合都得半个月。大好的时间全浪费在了彼此的熟悉上面。”
站在客户和HR的角度着想,罗淼的提议是,暂时把郝多多留下来。她说郝多多虽然脾气倔了一些,也不太懂得客户心理,可是出发点和责任心也都是还行的。
龚喜是老江湖了,罗淼的话半真半假,他岂会听不出来。但这个开除的由头本是广告部挑起来的,他本人原本也不愿意生事开除郝多多,并且又受人之托关照郝多多的,所以乐得装糊涂,把除职的主意收回。
他想了想,找到郝多多的直接上司阮微,问清她也倾向于录用之后,说出自己的担心:“开除的意思是社长提出来的,随便更改的话,恐怕不太妥当。”
阮微笑着说:“这还不好办。社长当初提出开除的原因是因为客户的原因,现在留下她也是因为客户——还是因为尊重社长的意见嘛。”
龚喜一想也是,再说以社长的繁忙程度,不太可能过分关心一个员工的去留,他打算如果社长问起来,就以这个由头来作对答。
龚喜于是吩咐手下,就把发出去的招聘信息给撤了回来。
其实罗淼这边,真正的原因是她的直接上帝——刘阿慢那里有了转变。
刘阿慢纵然对郝多多的自作决断大有不满,但选题刊登出来之后,用户那边的反响倒是出人意料的好,她们从这个选题上收获了很多实用的当季保湿资讯,由此顺带着关注了品牌。而且因为简洁的视觉作风,“雅丽”的档次感提升了不少。当月销量显示,“阿曼”的边缘用户前所未有地呈上升趋势,而这个群体正是《服·妆》族群。
相反“顿尔”一贯的锁定人群,却呈下降趋势。本来它是“阿曼”的拳头品牌,这个月在主用户群中却销量平平。据反馈是因为选题长期套路化的结果,大家开始有了“审美疲劳”。
尽管如此,老板那边还是表扬了刘阿慢,认为拓展了品牌空间,从而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
商人总是唯利是图的,更何况销量的多少会直接影响到刘阿慢的业绩,也就是人民币的问题。
MONEY当道,一切让路,刘阿慢找到罗淼,很是自然地将此前对郝多多的不满略去不提,并且还提出如果两家公司继续合作的话,就让郝多多负责“阿曼”此后的全部软广。
奖金提升了不少的刘阿慢心情大好,于是特地送了广州办两大箱“雅丽”。虽然看起来都是不起眼的试用装,但其实因为试用装是为后续消费做铺垫的,所以反而是最好的那一批护肤品。
罗淼当然明白这一点,笑纳之后,一箱据为己有,另一箱拿到办公室去分给了众人,只说是“雅丽”出了新品,丝毫不提郝多多的功劳。
话说回客户可以翻来覆去,罗淼却不能打自己嘴巴,她不能让自己留下一个稳重不足的广告总监的印象,因此只好准备了一套饱含水分的说辞。
郝多多这一边呢,既然一早下定了“简单”的决心,就真的把乐观精神发挥到极限。吭哧吭哧地把“雅丽”忙完之后,转眼又扑入到其他的选题和时尚知识的恶补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经历了这么一个有惊无险的“炒人”事件。
转眼间到了试用期的最后一天,多多接到龚喜的邮件及电话。因为担心她对罗淼有意见,龚喜只字没提“雅丽”,只说三个月内看不出她的明显业绩,但本着给新人更多证明机会的考虑,社里决定给多多延长一个月的试用期。
公司这样做的原因是规避风险,一番反复之后,龚喜也有点拿不准这个人选的适用性。既不准备合作到此为止,也不可轻易转正,所以就采用了这么个折中的方式。
郝多多自从接了“雅丽”之后,心理上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因此一个月试用期的拖延对她来说不算意外,她也有信心度过下个月的试用期。因此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决定。
就在当天,郝多多接到了下个月的软广分配,“阿曼”在《佳人》上投入的软广都归了多多操作。
多多不知忧喜,反正接过就干,很是投入。不过她欣喜地发现,刘阿慢的干涉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