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悲恸之战
哎……果然演变成这个样子了。
伊利亚用灵魂之眼观察着包厢内的状况,有一些心疼。
一边流着泪一边战斗着。明明只要拉开脖子上的绷带,自己就能够传送过去。
那个陆风铃,还真是心思缜密。居然早就布下了一层厚厚的结界——是一开始就下定决心要置自己的好朋友于死地吗?
悠悠,一定要小心一点啊。你那种拼死一搏的打法,不论何时都会让人心惊胆战。
对着敌人的弱点攻击。可是你面前这可是个毫无缝隙的球,要到哪里去找弱点啊?
啊……看不下去了。虽然有点危险,但动用一次本源力量吧!
“阿悠,不要再躲了,我会让你毫无痛苦地死掉的哦!”
既然说是朋友,那就永远在一起吧!宝珠内的陆风铃快乐地想着。
可是,说什么毫无痛苦地死去,我怎么可能接受呢!
莫悠悠咬着牙一声不吭,渐渐熟悉锁链的攻击频率,敏捷地不断闪躲着,速度一点点提升上去,手中的银刀也渐渐从防御中分出力来。
别开玩笑了!人类和恶魔可不一样,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就说要杀死呢!
人类……可是有感情的啊!会哭、会笑,一旦杀死之后,就再也不会动了!感情和灵魂,都会因此消失的!人类啊……和本来就只怀有吞噬他人的坏心肠的恶魔不同,我们的生命……明明……是很珍贵的不是吗?!
“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就算是风铃,也不可原谅!”靠着脚环可以飞快地移动、多了一把刀就多了一重攻击力。用伊利亚送的兵器,来杀死控制风铃的恶魔吧!
什么役魔者,明明是被恶魔控制的可怜虫!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破之境只能用一次,一定要到最后面对面的时候才能用!她满心的悲痛并没有影响到缜密的思维。
银刀疯狂地落在宝珠表面,溅起刺眼的火花——她疯了一般劈砍着。
锁链包过来、闪开、重新冲到核心。不断重复这个过程,依靠囚灵与陆风铃共用的痛觉打破她的一次次进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虽然心中哀号着,双眼却敏锐地找到了宝珠表面的一道裂口。
成为术士、不是为了保护别人的吗?可是现在,她却在对着自己的好朋友挥刀啊!
这么想着,却还是将三把刀融合成一把长枪往下刺去。
应该是奏效了。漫天飞扬着的触手一般的链条忽然间僵硬,清脆的破裂声好像千禧年的钟声一样,带给人满满的希望。
“我的囚灵!莫悠悠,你居然伤害一直陪伴我的囚灵!”
陆风铃披头散发、状若疯狂,铁链迅速往回围拢,试图保护自己。
“风铃,我求求你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好不好?求求你、认输吧!”蓝色宝石层破裂后,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了。铁链速度变慢,硬度也减弱不少。
现在的话,只要动手一定可以做到——击杀代表罪恶的役魔者。
陆风铃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一时间静止在重重铁链内,捧着囚灵的碎片
她在说什么?摆出这种悲天悯人的样子?她破坏了大人送给我的囚灵啊!不可原谅!
啊,手机响起来了。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静止下来。
奇若琳的《尼罗河的守候》。好听的嗓音在已经被毁坏殆尽的包厢里显得格格不入。
铁链在陆风铃周围结成盾牌,让她能够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接起电话。
“力量……借给你吧。作为交换,请为我战斗。”
电话那头响起被磁化过的声音,然后是悠扬的钢琴前奏。
啊……大人的祝福!听了这个,就什么都不怕了。一定……会赢的!
和兴高采烈的她不同,另外一边,莫悠悠则感到一阵切肤的恐惧:
怎么回事……力量……一下子飞蹿上去了!比还没有开始战斗的时候、还要强大!
她抓着变回来的双刀后退,第三把刀在身体周围高速旋转。
我都已经感到疲惫了,可是,风铃却一下子变得那么强大!天要亡我吗?
“好了——故弄玄虚请到此为止!”
突然响起的声音,还有突然飞出的绷带,打破了两人之间奇妙的僵持局面。
“不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但是,让这孩子哭泣成这样,不觉得罪恶吗?”
伊利亚仿佛动画里的英雄一样潇洒登场,裂魂匹练发出一种不正常的青光,将陆风铃捆成一个粽子。
“嗯~有点变异的力量,但很强大嘛!我就毫不感激地笑纳了!”他说着,“啪嗒”打了一个响指,陆风铃身上的力量就像绷带内流去。
虽然裂魂不能说话,却也能感觉到他已经乐不可支了。
莫悠悠看着这个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又被他救了呢,明明才说过他是个自私的人。
讨厌,视线又模糊了。这样没办法战斗的啦!
脸上有温热的触感。他……在擦掉我的眼泪吗?真是让人害羞的举动啊。
“悠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哦。”伊利亚好像摸路边的阿猫阿狗一样按着她的脑袋。
原本应该说“我才不是流浪狗”,可是,在刚才那一战巨大的冲击下,她的脑袋已经呆掉了,现在什么都说不出,只是觉得好放松。
伊利亚在这里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来由地这么想着。
“风铃,我们不应该是敌人的。”她看着被捆住手脚的少女,殷切地说着,“你自己说的,心中有恶鬼。难道你甘愿被它控制吗?”
到现在了,还在说这种话,难道是胜者对败者的怜悯吗?
陆风铃心中冒起的恶毒的念头,却根本站不住脚。她心中的某个角落似乎有什么在苏醒;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她被骗了。
一切都只是别人的阴谋,以她为刀杀害悠悠的阴谋。
没有接到么命令却自行反抗的囚灵,被那个从天而降的男人一点点击溃。
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重新想来,自己究竟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呢?和自己最信赖的朋友刀剑相向,叫嚣着要杀死她。
“让他们变成囚灵的养料”,自己……居然有过那么可怕的想法啊!
仇恨的恶魔,或许一开始就住在自己心里了。大人什么都没做,只是给他提供了饲料而已……居然被这种可笑的憎恨控制,她活该堕入地狱。
陆风铃依然被绑着吊在半空,眼中的疯狂渐渐熄灭。
“说不定……你是对的。”这样好像在否认大人的绝对权威。可是现在,她真的想这么说:“悠悠,因为生活的坎坷,就嫉妒你的幸福……我,果然很差劲,所以才会被利用。”
“胡说!”莫悠悠虚弱地靠在伊利亚胸口,但还是用力握起拳头,“利用风铃的心情的那个人,才是最最差劲的!所以……不要再做役魔者了,好不好?”
因为,这样的能力,是应该用来保护最爱的人的。
“如果现在让我废掉你的力量,可以饶你一命。”说完这句话的伊利亚,被莫悠悠以无比崇拜的闪着小星星的眼光牢牢盯着。
“废掉力量……”囚灵都已经变成拼不起来的碎片了……拒绝的话,会被杀掉吧?陆风铃从他眼里看到了明明白白的杀意,好像在期待着自己说“不要”。
把大人恩赐给自己的一切,都抛弃掉吗……
她抬了抬手,地上变成碎片的囚灵也随之挣扎了一下,破破烂烂的铁链缠上她的手腕。
这样看起来,它就像要被抛弃的小宠物一般惹人怜爱呢。像是在乞求着,“不要丢下我”。
“悠悠,不能对恶魔有同情之心。”伊利亚不用回头,也能猜到身后的女孩一定又同情心泛滥、正用小动物一般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风铃,赶快……赶快决定吧。”她吐出十分无情的话语,“伊利亚很少给别人机会的。”
或许,放弃力量,做回一个普通人也会是不错的选择吧?
没有工作,但是可以努力去找啊。和从前一样,两个人在一起,会很幸福的吧?
以前阿悠还这样说过呢:“五十年、六十年以后也要这样在一起哦!”
然后,她故意嘲笑:“两个牙齿掉光的老婆婆在一起,一点都不会显得温馨啊!”
对不起,那种话是骗人的。阿悠那样说的时候,其实觉得很幸福呢。
“我答……”绷带松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眼前划过了。
奇怪……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了,什么都看不清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阿悠?天黑了……吗?
好累啊……先……睡一觉吧。呐,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虽然没能够把那句话说出来,可是,你听到了吧?就算失去力量也无所谓,我现在只想回到从前那样,和你在一起。
“伊利亚?怎么了?”莫悠悠被他突然抱住,脸红得和番茄一样。但除了害羞之外,还有一种——对于这个突然沉默下来的气氛的——不祥的感觉。
发生什么了。一定是这样!因为不想让我看见,才突然抱住我。用那么笨的办法来挽救局面,说明伊利亚已经乱了手脚了吗?
不过,事实上,他正冷冷凝视着踢门进来的男人,和他手中的飞剑。
她、会、恨、你、的。他用口型一字一句比划道。
“役魔者,没有生存在世上的资格。这是术士协会做事的原则。”京城却丝毫不领情,残酷的话语仿佛在提醒自欺欺人的少女:术士和役魔者永远都是势不两立的。
话音未落,他怀中的女孩就猛烈地挣扎起来。
“你对风铃做了什么?!”她发疯一般尖叫,试图推开伊利亚禁锢着自己的手臂。
他完全顾不到可能会弄伤她,固执地按住她的肩膀:“悠悠,不要看比较好。”
为什么,连伊利亚的声音里都好像藏了无尽悲伤?京城……京城杀了风铃吗?
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杀掉她……就因为她是役魔者,就连改邪归正的机会都不给她?这是什么残忍的原则啊!就算是役魔者,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吗?
风铃、风铃明明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明明……是个那么善良的人啊!
“呐,不要哭了。”泪水浸湿了自己的衬衫,黏黏的很不舒服。
这些安慰的话完全起了反作用。莫悠悠像是一下子被剪断线的木偶,啪嗒从他臂弯里跌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被割去头颅的挚友的尸体,像坏掉的布娃娃,倒在囚灵的碎片当中。
“等一下会有人来清理现场。为了避免麻烦,你们两个先回家比较好。”京城用公事公办的语气下了逐客令。
“术士,才没有比役魔者好多少……”少女在伙伴的搀扶下站起身。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我说,术士和役魔者根本是一丘之貉!”她的大眼睛中写满怨恨,那目光简直像要把他洞穿一般狠厉,“说什么维护正义,伪善者!”
“我警告过你,她会恨你的。”伊利亚的嘴角居然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俯下身子,温柔地与比自己略矮一些的少女四目相对:“悠悠,我们回家吧。你累了。”
“嗯。”她乖巧地低着头,轻轻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自始至终没有再看京城一眼。
被厌恶了的男人深深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终向他传音:“你已经有了相恋千年的奇若琳,为什么还要把她绑在自己身边?你的心意到底是怎样的?”
他的身子微微一顿,回过头向他瞟了一眼,碧绿的眸子中写满挑衅。
“把她绑在我身边,也好过落入你手中。”他极其不屑地传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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