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仇恨是毁灭一切的东西
“还记得那个时候，曾经因为风铃你被欺负，把一桶水浇在那个人头上哦。”
“嗯。最后我跟老师说，是他推我，我撞到水桶才变成那样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明明会是我们两个被淋成落汤鸡才对。幸好是个很爱护女孩子们的老师呢。现在已经结婚了吧？风铃你以前还说毕业了要追求老师的呢。”
“为什么偏偏是那种傻话，你记得那么清楚啊！你别逼我抖出你以前的糗事啊！”
“哎？糗事？有比你暗恋老师更丢脸吗？”她故意说着气人的话。
“要死了你，再说再说！哼，我挠你！”陆风铃张牙舞爪向她扑去，两个人很快在地板上滚成一团。
她看了看空着的床铺，疑惑：“说起来啊，为什么我们不一起睡床？”
“啊，那个啊，还是不要了啦。”脑海中浮现伊利亚的脸，莫悠悠讪讪笑道，“那张床硬得要命，你睡起来会不舒服。”
“哦——知道啦。哎，我刚才看到你男~朋~友在外面……”“不是我男朋友！”她握紧小拳头朝挚友挥动。
“好好好，你那个表亲，我看到他在做很奇怪的事情哎。”
“奇怪的事情？”“嗯，坐在那里，眼睛闭着，人一动不动跟石雕一样。”
啊，是指修炼嘛！风铃是普通人，所以看不到空气中的灵气流动。
“他啊，不用去管他。”她摆摆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着问道，“风铃，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高考结束之后，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因为没考上大学，很丢脸啊，所以哪里好意思见以前的同学？一段时间不联系，后面也就没再特地想着碰头了……”低下头去的她，其实是为了遮盖眼底闪过的怨毒的光芒：现在说着这种风凉话，你却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不是吗？
“只是因为这种原因就消失……你开什么玩笑啊。”莫悠悠用诚挚的眼神看着她，责备道，“本来以为你伤心一两个月也就够了，却从此再也没有联络过我，还以为被你讨厌了呢。”
“才、才没有那种事呢……讨厌你什么的、”下意识地辩解着，可是想来，她确实讨厌眼前这个一脸同情的女孩，甚至恨不得亲手用新得到的力量杀死她。
莫悠悠发觉好友的反常，更加觉得歉疚：“对不起，这几年过得很辛苦吧？以为被讨厌了就不再联络你的我，实在是个不称职的朋友，还说什么，要一辈子在一起……”
她不知道的是，“一辈子在一起”，是一把不能触碰的钥匙——被那位躲在暗中的“大人”设下的、释放陆风铃心中恶鬼的钥匙。
“呐，悠悠，明天一起出去唱K吧！”刚才还情绪低落的少女忽然说道。
其实，我倒是更想去协会置办一下装备，不过……已经从她的人生中缺席了那么久，不答应的话，还能算得上是朋友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啊！不过……”“没有奇若琳的歌，对吧？”
一切都恍若未变。她话说半句，陆风铃总能接下去。
嘛、不觉期待起明天两个人的“约会”了。
最后唱歌的地方，定在市中心的歌城——以前班级里的一伙人最常去的包厢。
“伊利亚，你是不是太多心了？”京城御剑悬停在空中，远远指着勾肩搭背、不知道说着什么而显得乐不可支的两个小女生。
怎么看，都是闺蜜出游。那个叫陆风铃的女孩子，真的是那天操纵宝珠的人吗？
伊利亚沉默着飘在他附近，毫不动摇地跟踪着她们。
“喂？”“那个女孩子身上，有那颗宝珠。虽然体积变小，但的确是同一样东西没错。”
“役魔者啊……悠悠知道了的话，会很伤心吧。”京城怜悯地看着现在还情同姐妹的两人：或许下一刻，就要兵戈相见了。
“和活命比起来，伤点心算什么？”伊利亚对他的担忧嗤之以鼻，“她们进去了。”
“啊，降落吧。我也带你进去。说起来，你真是冷酷啊。”京城斜睨着他道，“明知道这两人感情那么好，还用悠悠做诱饵。昨天晚上，你很好说话地把卧室让给这两个小丫头了吧？为了引出役魔者，你可是用心良苦。”
“第一，那本来就是她的卧室。其次，默认了这个计划的人，没资格说三道四。”他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啊，悠悠说你是腹黑木乃伊，还真是没说错。”
“既然无所谓，就闭嘴。”
阿悠还是唱得那么好。
陆风铃看着手拿话筒、向自己做着鬼脸唱着情歌的好朋友，觉得心快要失衡了。
现在越是幸福、过去的不堪就越突出。
为什么你那么幸福，总是有那么多人爱你、保护你，总是可以傻傻地烦恼着一点都算不上烦恼的事情，而我却要为了生存不断挣扎。
为什么你可以过着那么安安稳稳的生活，我却除了作为信仰存在的大人以外，什么都没有？要经历残酷的训练、要与那么可怕的恶魔相处。
如果不是深深信赖着那位大人的话，我一定会疯掉的。
然而什么都没有做的你、什么都没有付出的你，却偏偏那么幸福！
现在、现在还要阻碍大人的计划，连我最后的信仰都要毁灭吗？！
“喂，风铃，怎么在发呆？该你了哦？”额头被话筒敲了一下，面前的女孩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嗯，你帮我点吧？操作台在那边的说。”她嘟了嘟嘴，报出歌名，悄悄握紧了伪装成手机链的囚灵，在珠子表面划了几个符文。
“哎~居然是快歌。你的喜好变了吗？”莫悠悠熟练地在点歌台上敲打着，充满节奏感的音乐从喇叭里涌出，灌满了整间包厢。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股令她心惊胆战的气息。
就算会在风铃面前暴露身份也无所谓，现在不启动千境的话，会死！
她当机立断，双手各划一个半圆，唰地从空无一物的地方抽出了双刀。
可是，她面对着的，却是站在放大了的宝珠——囚灵——面前的、她最最要好的朋友。
“为什么会是……”
“为什么会是我？因为，我接受了委托要杀死你啊，阿悠。”少女露出从前帮她买早饭时的那种温柔的微笑。
所以才更加奇怪啊！为什么会接受要求她杀死好朋友的委托啊？！
难道要和风铃战斗吗？为什么她会变成我的敌人啊！
她快要崩溃了。心好痛，灵魂被泪水淹没了，快要溺水而亡。
再动摇一下的话，眼泪就会满出来了。
明明说过会一直在一起的，要一起搬出来住、一起养一对兔子、一起去逛街看电影……
“我们，明明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一起做呢！”好像被撕裂了一样，好痛、好讨厌。什么都不想看到，什么力量都不想要，只想和风铃回到以前那样就好。
好不容易才再次见面了，为什么会变成敌人啊？！
为什么——风铃会是役魔者啊？！
“先违背诺言的人是你，先抛弃我的人是你。所以，不要摆出这副受害者的姿态。”
陆风铃依旧笑着，可是，显得十分的残酷。
“说什么抛弃……我到底哪里抛弃你了？”一头雾水的少女控诉着。
“因为我没有联络你，你就不联络我，这种借口不觉得很可笑吗？明明是忘了我了。”
“才、才不是这样！一天都没有忘记过风铃你啊！”
“哦？真的吗？你说的没有忘记，难道是指偶尔疑惑‘不知道风铃现在怎么样’的、漫不经心的记得吗？”
“……”无言以对了。确实是这样的。口口声声说着是“最重要的朋友”，却并没有做出过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虚伪的自己，被讨厌也是无可厚非的。
莫悠悠看着手中的霜花千境，一瞬间有弃剑的冲动。
可是那样做的话，岂不是连灵魂相契合的千境都背叛了吗？
好讨厌、好混乱。到底是谁把事情变成这样的啊？是谁把风铃变成役魔者的？
“因为心中有着憎恨你的恶鬼，我才会变得那么强大。”陆风铃向她靠近过来，铁链如同八爪鱼的触手般挥舞着。
“可是，我真的……很在乎你啊。朋友不就是……就算不在一起，也会在心底相互关切着的存在吗？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我也有我的生活。彼此关心着……难道还不够吗？”
她想：语言，还真是苍白无力的东西啊。如果能有京城一半的口才……不，就算是那样，那种一针见血到有些刻薄的话语，她也不可能对着风铃说出吧。
“心中有着恶鬼的话，打败它就可以了！风铃你一直都是……比我要坚强的人啊！”
不管怎样都不会认输，一次一次努力着的风铃，怎么会被恶鬼打败呢！
“说得轻松！”陆风铃怒吼着，铁链在在她身边，如同利刺般竖着。
打败恶鬼什么的，如果做得到的话，也不会成为役魔者了吧！因为做不到，才接受了大人的第二提议——不成为术士而是与恶魔定下契约！
“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知道，阿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她忽然露出灿烂的微笑，却说着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本来是要杀死你的。可是现在……我不想这样做了。”
“那……”“阿悠也变成囚灵的一部分吧！”她如同凝视爱人一般抚摸着亮蓝色的宝珠，“这样，就能够永远在一起了。”
“你心中的恶鬼，就是这个囚灵吗？”
心碎裂了，容器碎裂了。所以……泪水没有办法再好好地装着了。
“如果是的话，那——就由我来毁灭他！”
模糊了视线的泪水，很碍事。她用灵力把还没流下的眼泪直接蒸发。
“呐？然后，我们要像以前一样。”她的背后，渐渐浮现第三把银刀的形状。并不是副刀，而是霜花千境从前的主人也没有炼成过的——第三把主刀。
刀之名为——悲恸。
“哎——看呐，阿悠，你隐瞒了我好多事不是吗？”陆风铃向后一步步踏去，背靠着蓝色的宝珠，“明明是厉害的术士，却不告诉我。这样也算朋友吗？”
“你也没有告诉我，你是一个役魔者。”第三把刀悬浮在头顶，直直指向蓝色的囚灵。
“阿悠，你真是残酷啊。居然用刀指着自己的好朋友。”她向后倒去，整个人如冰消雪融般，与球状的恶魔融为一体。
“怎么样，堂堂正正一战如何？不过……一个刚出道的菜鸟，怎么可能赢得了接受过大人恩赐的我呢？”
“这不是实力的问题。”莫悠悠握着刀，缓缓弓起身子，乌黑的眼瞳中燃烧着灼热的决心，“一定会救你的，风铃。我……一定会把你的灵魂，从那个恶魔手中解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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