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丈夫果然在这屋子里。此时,他正紧紧搂抱着菊花。那个贱人显然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只穿了一件贴身的褂子,胸前的两只奶子鼓鼓的、翘翘的。两条裸露的胳膊,是那么浑圆。结实和白皙。她紧紧地贴在自己丈夫身上,好像温顺的猫依偎在主人怀里,显得娇憨和妩媚。
宁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她好像觉得脚下的楼房在摇晃,急忙抓住了窗台,才没使自己倒下去。
是的,这个夜晚发生的事,连菊花也觉得莫名其妙。刚才,她已经睡下了,却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她急忙从床上爬起来,盯着门问:“谁?”
门外兰洪恩答应了一声。
菊花听出了是老爷的声音,猛地愣住了。片刻,她回过神,心里就响起一阵慌乱的跳声。不知怎的,从上午这场事后,菊花觉得自己的心与老爷一下贴近了。一种说不出的原因,使她在心跳之后又蓦地升起一阵喜悦。她想,这是老爷来看自己了!她不想去开门,却鬼使神差地急忙跳下床,连外面的衣服也顾不上穿,就扑过去打开了屋门。
果然是老爷!
兰洪恩等菊花开了门,一步跨了进去。他的目光霍地落在了菊花身上,放射着灼人的光芒。没等菊花明白过来,就紧紧地抱住了菊花,口里急切地说:“菊花,菊花,我想你!好想你呀……”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张大了嘴,在菊花的脸上乱擦乱碰一阵,最后捉住菊花两片温热的嘴唇狂吻起来。
在那一刻,菊花想对兰洪恩说声“不”,可是她知道说了也没用。再说,自己意识突然像短了路一样,心里慌慌的,既有几分惶乱,又有几分渴望。她张了张嘴,终于没把这个字说出来。
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没法解释的。也许日后想起这事,会后悔,会颤栗,可在当时,却会糊里糊涂,认为是椎一的选择。菊花现在的意识,就是一种只能这样,别无选择的感觉。在兰洪恩狂热地亲吻她的时候,她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肌肤像着了火一样发起热来。嘴唇浸润在兰洪恩的大嘴里,一种从没有过的晕眩感,像电流一样弥漫到了全身。她完全是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缠绵地抱住了兰洪恩的腰。手掌轻轻地在兰洪恩背上抚摸着。透过兰洪恩光滑、柔软的衣服,她准确地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温度比自己的肌肤还要灼热。她想放下双手却不能,仿佛双手也被老爷的身子吸住了一般。
灯火摇曳,夜是这样万籁俱寂,他们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过了一会,兰洪恩从菊花脸上抬起了头。他轻轻地拿过菊花的双手,先是把手掌翻过来,反复抚摸着,然后顺着手臂,一直沿着浑圆而富于弹性的胳膊抚摸上去。在胳膊那儿,他像审视什么,用食指和中指按摩地捏着菊花胳膊上结实的肌肉。捏过一阵,兰洪恩又低下头,从菊花光洁、白皙的胳膊上,一直朝手掌吻下来。吻到手掌边,他才难分难舍地把着菊花细嫩的手,把它久久地贴在唇边。然后又翻转过来,用自己的双唇去按住她的手掌。仿佛要在上面烙下只属于他的印记。
而此时的菊花,头脑几乎是一片混饨,她的目光看着兰洪恩这些微小而令她心旌荡漾的动作,像一只小鹿一样,充满惊奇,但却没有疑惧。不知怎么的,她现在不知道什么叫疑惧、不安和惶恐了,只觉得心越跳越厉害,那种隐隐的渴望,似乎变成了滚滚的春情,要摧毁她的一切了。
果然,兰洪恩把玩了一阵她的手掌和胳膊后,又一下把她整个发烫的身子抱在了怀里。他一方面继续用自己肥厚的大嘴,去像咂蜜糖一样吸吮着菊花鲜红细嫩的双唇,一方面将手从菊花贴身的褂子里探进去,像蛇一样游移到菊花那两只已经坚挺起来的乳房上,轻轻地抚摸、弹拨着。菊花又感到一股强大的电流感击来。她的身子一阵阵颤抖、痉挛,喉咙里似乎发渴。她晕眩得闭上了双眼,嘴里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梦吃般的声音,接着,她不由自主地抬起了一只手,摸索着向兰洪恩探去。她触摸到了兰洪恩的脸,微微张了一下眼,手就顺着兰洪恩的脸抚摸起来。从他长满胡须的脸颊,到他满头柔软的头发,以及微微上翘的嘴角,她都抚摸了个遍。她的心里,立即生起了一种母亲对待婴儿的慈爱,她真想像母亲搂抱婴儿似的,将兰洪恩搂在怀里。而兰洪恩此时,也似乎非常满意菊花的动作。他甚至停止了在菊花乳房上的弹拨,仰起头,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任菊花纤细的十指循着他脸颊上的路线,一遍又一遍地抚摸。最后,菊花将手指插在兰洪恩柔软的头发中,不动了。
两人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凝结成了一幅雕塑。半晌,兰洪恩才首先醒过来似的,从菊花贴身的褂子里抽出了手。他用他的双手,又扶住了菊花的胳膊。
菊花这时也睁开了眼。她默默地看着兰洪恩,眼睛里透出了一股毫无疑问的需求。半晌,她也把浑圆的双臂搭在了兰洪恩肩上。
在同一瞬间,他们已没法分清究竟是谁更主动,就相互抱住了对方。
他们几乎都想把自己的身子触进对方肌肤里,搂抱得那么紧。然后,他们相互寻觅到了对方的嘴唇。他们这次究竟吻了多久,谁也没法说清。直到对方都感到快要窒息了,才从对方嘴唇上抬起脸来,颤抖着吁出了一口长气。
接着,像是都要平息一下内心的激情似的,他们都站了下来,一个还紧紧搂抱着对方,仿佛怕飞掉一样。一个把头缠绵地伏在对方肩上,像是永不分离一般。
他们陷进了激情中,当然想不到窗外会有一双燃烧着妒火的眼睛。
他们这样过了一阵,像体育场上的竞技者,稍事休息是为了向更高目标冲刺。现在,内心狂热的激情再度向他们袭来了。兰洪恩松开了菊花,他抬起菊花的脸看了一阵。他从菊花脸上,读出了她内心的需要。这时,他变得更加大胆了,他颤抖着叫了一声:“菊花……”接着,他双手猛地撩起菊花贴身的褂子。花柔软的小腹和光洁的后背一下显露出来了。兰洪恩将双手从菊花腋下插了过去,搂抱住了她的后背,双手在她后背游移,从腰际一直到肩胛。他感到她的皮肤的细腻和光滑。
菊花一边颤栗,一边像是溺水的人要抓住什么,将兰洪恩抱得更紧了。
宁氏不知是在什么时候,离开那个窗口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下楼的。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了脑海里,一阵阵翻滚激荡。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上下牙床咬得“咯吱、咯吱”响。此外,她还感到正有一只小老鼠在用尖利的牙齿,一口口咬噬着她的灵魂,使她不时产生一种痛彻骨髓的感觉。她来到园子里,眼前什么景物也看不见了,只有两条像蛇缠绕的洁白的光身子在晃动,以及“哼哧”的、含糊的、轻微的声音。那两条光洁的身子晃动着、晃动着,似乎要滚过来压倒她。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生怕晕厥过去,于是一手抱住身边的一根柱子,一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过了好一会,宁氏才清醒过来,一屁股坐在亭子的木栏上,压抑着声音哭了起来。“天啦,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完全被那狐狸精、贱人迷住了呀!看他们那个浪情的样子,我可怎么办呀……”她一边哭,一边在心里喊着。
接着,宁氏脑海里就像过电影一样,浮现出她和兰洪恩的事。宁氏确实记不起她和兰洪恩是不是有过这么亲呢的事。如果有,那也十分遥远,想起来恍若隔世了。这几年来,兰洪恩虽然表面对她热热乎乎,可是到了床上,却从来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一个调情。温存的动作。她一直以为是他思虑的事情过多,精力不济所致。可没想到他在这个贱人身上,却是这么缠绵。这么亲不够,爱不够。她曾经对他说过,她不能想象兰洪恩趴在别的女人身上的情景。现在看见的,远比她想象的内容丰富得多吁!但他明明答应过自己,只要在那个贱人身上种下兰府的根苗,就不再去了呀……宁氏越想越觉得委屈,好像自己已遭到遗弃一般,孤零零地成了这园子中的一片树叶,一个月光下形单影只的弃儿。她想把自己的满腹委屈、辛酸去对老夫人说,可一想这只能是自讨苦吃,她肯定得不到老夫人的半点同情一一谁叫她没有生育呢?她只能把苦水咽进肚子里。
宁氏又气又恨又无奈地哭了起来,头昏脑胀地走回自己房里。一见桌上、床上的泥娃娃和布娃娃,气又不打一处来。她忽然抓起那些娃娃,发泄般地扔到地上。有的泥娃娃立即碎了,有的打了几个滚,仰面朝天奇怪地看着她。宁氏也不理,一下躺在床上,拉过被子从脚到头全盖上。她想让兰洪恩回来看见大吃一惊,然后像上次那样,会内疚地坐在她床边,哄她、劝她乃至亲她、抚她一阵,那么,她也可以借此减轻一些心里的妒火和痛苦。她虽然在被子下面还生着气,可她的耳朵却小心地支愣着,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她想,兰洪恩回来一定会那样的,毕竟是夫妻嘛,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她是那么爱他呀!
宁氏心里这样七上八下地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还没见兰洪恩回屋。宁氏忍不住了,她又一下掀开了被盖,坐了起来。她看了看外面,上弦月已经落山了,园子里一片昏暗膝陇。宁氏又像热锅上的蚂蚁急了起来。她想,他今晚上是不会回来了!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他还没有逍遥够,他还要逍遥,他还要往那贱人身上爬……想到这里,那两个蛇一样缠绕的身子又浮现在眼前。嫉妒的狂潮再次向她袭来,她恨得牙根痒痒,心里大声叫着说:“我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小贱人,你等着瞧!”
这天晚上,兰洪恩果然没回宁氏的房里,第二天早上也没去看看宁氏,只在吃早饭时,他才从菊花房里出来。看见宁氏一双肿泡的眼睛,兰洪恩像是一点不知道地问:“你怎么了?”
宁氏没答话,她从碗沿上忿忿地瞥了瞥菊花。菊花此时正埋头吃饭,显得一副又羞又愧的样子。宁氏的目光落在了菊花饱满的胸脯上。她眼前马上浮现出了菊花那一对圆润、结实的乳房和白皙。细腻的身子。她的两眼不由自主地喷出了火苗来,忘记了吃饭,而咬紧了牙关。又想起昨晚丈夫在她身上浪情的情景,就恨不得冲过去,两把抓下菊花胸前的奶子。她在心里说了起来:“等着吧,贱人!我要你知道我的厉害,要让你明白我是谁!让你今后不敢再骚情!”
吃过早饭,兰洪恩匆匆出去了。刚好这天,老夫人要去万寿寺还愿,也由大翠陪着走了。偌大一个后园里,就只剩下菊花和宁氏两个人了。菊花刚要回房,就被宁氏厉声喊往了:“站住。”
菊花回头看去,只见宁氏红着双眼,仿佛要吃掉她一样,朝自己走来了。
菊花不知怎么回事,心立即忐忑地跳动起来。
宁氏走过来,一把捉住了菊花的右手,满面怒容地大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菊花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雕花水晶戒指。菊花的脸立即红了。这是昨晚兰洪恩完事后,给她戴在手指上的,可她刚才下来吃饭时,竟忘了取下来。她一下慌了,不知自己怎么回答好,惶恐地低下了头。
宁氏却像抓住了赃物一样,继续大声审问般地喝道:“听见没有?说,哪里来的?!”
菊花知道躲不过了,就低声嚅嗫着说:“是……老爷……”
话还没完,宁氏抡起巴掌,”啪啪”两下打在菊花脸上,然后骂着说:“贱货!你也不吐泡口水照照,是什么东西,也配戴这个!”骂完,宁氏气势汹汹地捋下了菊花手指上的戒指,向荷塘扔过去。
戒指落进荷塘里,溅起了一点水花,随即消失了。
宁氏还不解恨,妒火已经烧得她失去了理性。她又抓住菊花的头发,一边使劲往亭柱上撞着,一边咬着牙关骂:“贱人!骚货!我让你浪情!让你当狐狸精!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骚情!让你骚!让你知道马王爷的厉害……”她骂一句,撞一下,直到自己觉得手撞软了,才停了下来,继续对菊花说:“你听着,贱人,马上去把衣服脱了,给我提水打扫园子!从今以后,我要让你明白你是干什么的!”说完,这才松开菊花,解恨地回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