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古筝,却展示了壮烈的战场厮杀情景!
悲壮,凄婉,鲜红的血,不甘的死亡,以死报国的决心……
全都在这一曲之中,得到了全数的展现!
袁霜枫的心,不由跟随着这音乐,起伏动荡,不能安定!
一曲终了。
没有声音。
唯见江心秋月白。
红颜醉脸色惨白;好久才说道:“袖白雪姐姐神乎其技,小妹自认不如。”朝下面众人施了一礼,就下去了。
台上众人,寂静无言。
白妈妈实在料想不到红颜醉也会被人换下,有些恼怒,又有些欢喜。打量了袖白雪一眼,后者却给了她一个甜蜜的微笑。白妈妈暗自点头,上得台前,高声说道:“还有没有人来挑战?”
摸了摸胸口,云中燕知道,自己的最后机会到了。壮起胆子,高声说道:“小女子白逐尘,想要向寒香雪姐姐讨教诗歌。”
云中燕不知自己这话一出口,会在下面掀起多大的反响!
写诗填词,不是寻常歌女能做的事情。这东西是要有些天赋的。更何况,寒香雪的诗才,已经叫下面的一众书生,口服心服?
现在,居然有这样的歌女——敢于向寒香雪挑战!
不是才高胆大,那就是头脑发昏!
所有的人都拭目以待,说话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是,上来的,居然是一个十三四岁的黄毛丫头!
下面的人,不由轰然笑了起来!
云中燕心中忐忑啊,听众人哄笑,更是腿脚哆嗦;但是,不能不上,不能不试!
出丑,也认了!
那,读者们要问了,为什么云中燕不找其他美女挑战,要找实力最强的寒香雪挑战?
找一个弱些的,不行吗?
咱们先用膝盖想想:云中燕会弹琴吗?会,半吊子。会唱歌吗?会,半吊子。会跳舞吗?会,还是半吊子。
与其他美女PK,有把握吗?
有,绝对有。当然,是必败的把握。
但是,云中燕有一样特长——那就是背诵诗歌!
前几章咱们说过,这云中燕的老妈,当年一心要提高云中燕的素质,给云中燕报了无数的培训班。别的都不管用,但是当年,云中燕却是背诵了不少唐诗宋词元曲!如果不是因为云中燕要参加高考,云中燕老妈,说不定要让云中燕背诵明清小说!
所以,云中燕想来想去,唯一的特长,就是背诵诗歌!当然,在这个挑战台上,云中燕绝对不会告诉大家:我只会背诗,不会写诗!
背诗也要做出写诗的样子来——这个道理,云中燕是懂得的。
白妈妈看见云中燕上台,那脸色,别提有多少绿了!但是规矩如此,也不好呵斥云中燕;当下说道:“请孟昭仁孟相公命题。”
孟昭仁什么人?寒香雪的知己之一啊。白妈妈叫孟昭仁上台,就已经说明她的心意了。当然,云中燕虽然知道,却也没有办法。
孟昭仁也不上台,就是伸手写了一个题目,叫书童传递上来。白妈妈展开,念到:“以春江花月为题目,不限定格式,一支香为限。”
这个题目?这个简单!看了提笔的寒香雪一眼,云中燕张开嘴巴就念了出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这是张若虚的名篇,云中燕十岁就会背了!张的诗现在仅存二首,这篇被闻一多先生誉为诗中的诗的,顶峰上的顶峰!
这样的诗歌,质量如何?
不管怎么说,绝对可以超过寒香雪!
心中正得意着,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寒香雪看着自己,眼睛里流露出古怪的神色——不但寒香雪流露出古怪的神色,在场听见自己背诗的歌女,都流露出古怪的神色!
云中燕不是傻瓜,心咯噔了一下,却终于想起一件事情来!
什么事情?
自己居然闹了一个大笑话了!
这下怎么办呢……自己的花魁梦,不是泡汤了?
我们的主角,脑子虽然笨了一点,但是到底还不是猪脑子哪。看着众人怪怪的眼神,心扑通一下,终于想起最要紧的一件事情来了!
自己来到这个空间,虽然没有读到过这个《春江花月夜》,但是耳边听到的,却都是五代的花间词!
很耳熟的花间词!
而且,也曾打问过这个空间的历史——这个空间的历史,与自己所在空间的五代之前的历史,基本雷同!区别,在五代之后,出来一个大柳王朝!
自己居然背诵唐朝的诗歌!
难怪众人用怪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自己当真弱智啊!
一边责怪自己,一边却使劲动起脑筋来!停了下来,微微一笑,说道:“小女子不才,想请问孟才子一个问题——有如此杰出的前人佳作在此,孟才子可有把握,将这个题目,写得比这更为出色?”
孟昭仁万万想不到这小姑娘居然可以将这么长的《春江花月夜》一口气背下来,更惊讶这个少女的口气。这少女居然说:既然这个题目没有把握超越古人,就没有写诗的必要!这,要多少胆识?
虽然诧异,但是他到底是个有胸襟的。也不生气,微笑道:“依照姑娘所见,这个题目,是没有出的必要了?”
孟昭仁这样说话,站在台上的云中燕,当然也不能软弱了,当下说道:“小女子不才,请孟才子另行赐题。”
袁霜枫看了风无痕一眼,笑道:“这小姑娘很有胆识啊。孟昭仁与寒香雪相识,怕寒香雪作弊,就先用唐朝诗歌来堵孟昭仁,逼迫他不得不另行出题目。这样,孟昭仁作弊的可能性,就少了很多。”
风无痕笑道:“真想不到,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却是一号人物。”
不说这两人议论。孟昭仁见这个小姑娘居然有这个胆量,有心要为难她,当下笑道:“既然如此,就另出题目吧。就以近三年来国家之事为题目,不限定格式格律,如何?”
这话一出来,听到的人,无不暗暗为白逐尘捏了一把汗。白逐尘多大年纪?十三岁。寒香雪多少年纪?十六岁。不要小看这三岁差距!白逐尘还等于一个孩子,懂得什么国家大事?而寒香雪却不相同,十六岁的年纪,已经懂得不少了。更何况,寒香雪的房间之中,文人雅客云集,谈论国家之事,在所难免。寒香雪即使一点也不懂,听得多了,也总知道一些吧?但是白逐尘,不过是一洒扫小丫头,谁又会与她分析国家之事?
只怕白逐尘,连最近国家发生了什么大事,都不知道!
孟昭仁这个题目,明摆着就是为难白逐尘!
“却不知白逐尘如何应对?”袁霜枫不由说话,“这孟昭仁,太不地道!枉了这个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声!”
风无痕叹息道:“这个题目虽然不地道,却也有些道理。想前年,我们与戎狄大战,居然战败求和——如今还需要年年向戎狄纳贡!可是现在,江南士人,都已经忘记当年的耻辱了!包括我们——都在这里,醉生梦死!杨柳烟花,歌女萎靡,这……不说也罢!”
袁霜枫也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朝廷如此,普通百姓,即使有心,也无力改变!国家太过……”
风无痕叹息道:“尽管如此,我们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为看几个歌女的萎靡情状,一掷千金……”
话音还没有落下,却听见白逐尘的声音,朗朗响了起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富贵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读到这里,白逐尘稍稍停顿了一下。
袁霜枫不由抚掌惊叹道:“这小女子,居然转瞬之间,就做出了这等壮烈的词来!她——真不同寻常!”
云中燕停顿了一下——为什么?忘词了?不是。因为后面是“靖康耻”啊。前年是什么年号?头脑有些糊涂,无法替代啊。眼睛看见了边上的琵琶,有了,拿起琵琶,就弹奏起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富贵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当然,云中燕弹奏的,是清人重新谱的曲子。满江红这个词牌的正宗曲调,云中燕是听到过,但是很抱歉,她的记忆力不太好,忘记了。只好,拿清人的调子,来充数吧!
这么一拖延,云中燕已经想好了后面半阙:“戎狄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仇敌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