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阙”三字落下,四周画舫,寂静无声!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这个女子,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居然有这样的心胸!
如果不是时刻念想着国家,如果不是时刻想着朝廷,如果不是有天下之志,这个女子,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的词来!
却听一人说话:“白姑娘,你方才弹奏的曲子,词牌却是什么?好生陌生。”却正是燕子飞。
云中燕见燕子飞发问,躬身回答:“燕大师见谅。本来词牌,是《满江红》,本该用满江红的调子来唱。然而小女子却认为,这首曲子,虽然有些激越,但是不够豪迈壮烈。因此,小女子斗胆,在音调上稍稍做了一点改变。”
燕子飞看着云中燕,看了半日,才说道:“有人说,琴为心声,或者是说你罢!平日学习娇媚之音,你迟迟未有进步;今日一曲,却是另老夫叹服!今日之事,却是给老夫,打了一个大大的耳光子!从此,老夫不敢再在姑娘你面前,谈论音乐!”
云中燕心中抱歉,但是实话是万万说不得的。当下只是谦虚。
燕子飞叹息一声,将手里的茶花,放在云中燕的面前!
寒香雪手中的笔,始终未曾落下;见燕子飞如此举动,叹息一声,放下笔,黯然退场!
云中燕站在台上,眼睛非常平静的扫视着下面的画舫,下面的众人!
所有的人,都看着这个少女!
这个胸怀天下的少女!
这个令天下男人汗颜的少女!
却听一个书生呜咽出声:“一个青楼女子,尚且有报国之志;我辈须眉男子,反而不如乎?”一边大放悲声,一边上了歌舞台,将茶花放在云中燕面前,下去了。
下面的画舫里,哭声响成了一片!
几乎所有的人,都将茶花放在云中燕的面前!
风无痕看了袁霜枫一眼,终于长叹了一声,说道:“想不到,一个歌女,居然激发出众人的家国之思来!今日之事,竟然可以载入本朝的史册!”
袁霜枫叹息道:“那个书生说得不错,天下的须眉男子,有几个可以及得上这个女子?这样的女子,虽然还是稚龄,虽然不是这碧月城最为美丽的女子,虽然歌舞音律上的才华不是最为出色,却是使众人,不得不心甘情愿,尊她为花魁!而我敢断言,从今日开始,这江南的书生,不敢再轻视这风尘女子!”
说着话,两人已经将茶花送上歌舞台去了。歌舞台上,其他女子身前,茶花都是寥寥可数。只有云中燕面前,却是满满一地。
云中燕站着,面带微笑,却是没有任何惊喜莫名的神色。镇定自若,真真有风范!
众人见一个稚龄女子,居然在众人的宠爱面前面不改色,不由又是惊叹。这样的女子,才是不同寻常!
要问,云中燕为什么可以做到神色自若?没有任何欣喜若狂的表现?按照云中燕的日常表现来看,这,绝对不正常!
因为,我们的云中燕,实在想不到会出现这样戏剧性的场面,她是——欢喜傻了!
欢喜啊欢喜,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这个花魁的位置!
傻了足足十分钟!
十分钟之后,她才想起要手舞足蹈!
幸好,还来不及手舞足蹈,就看见一个少年走了上来,将茶花轻轻放在自己面前:“恭喜白姑娘。”
这少年——美男子啊!云中燕目瞪口呆,手又忘记舞蹈了!
少年一笑,离开。云中燕恋恋不舍,收回自己目光,开始思考起自己的花魁生涯来。
出现这样的情景,白妈妈虽然料想不到,但是见这江南名士,全都如此敬重白逐尘,不由也收起她那难看的脸色,笑成一朵花,上前,宣布道:“从今天晚上起,这天香楼的花魁就是白逐尘白姑娘!”
一番忙碌过后,云中燕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是靠近厨房那个小房间了,她搬进了天香楼最为华丽的“绮罗轩”!倒头就睡,也不提其他!
第二天,立即就有风流墨客求见。云中燕知道,自己其实不懂得诗,也不懂什么国家大事,更没有什么家国之思。这样,什么风流名士都见,不是要露馅子吗?
怎么办?能拖延一天就是一天!
所以,所有人来求见,她都一句话:“不见!”
天香楼的花魁,架子本来就大,这是有历史渊源的。再说,这白妈妈也希望花魁姑娘架子摆大一点——为啥?男人啊,本来就全都是贱骨头。你越是不给他,他就越想得到;拒绝几个,对于抬高白逐尘的身价,大有好处!
所以,第一日,任由白逐尘,什么人都不见!
第二日,还是任由白逐尘,什么人都不见!
接连两天不见客,那些嫖客的兴致全都被吊起来了。这个花魁,比以往花魁,架子都大!
第三日午时,白妈妈来看自己的花魁姑娘——居然还在床上睡大觉,没有起床的意思——这才急了:“我的姑娘唉,你虽然是花魁,但是也不能不挣钱光睡觉啊。你看,外面几个书生,都愿意出到一千两见半个时辰的价格了,你行行好,就敷衍上一阵吧!”
“一千两半个时辰?”云中燕来劲了,“白妈妈,这一千两,怎么分?”
“怎么分?”白妈妈目瞪口呆了:“这钱,不是……”
“白妈妈唉,当初你买我,只花了几吊钱呢。”云中燕扳着手指头开始算账,“这么些年我再花费,也花不了一千两吧!你要我去见客,总要给我一些好处,否则我挂下脸来给顾客看,对你也不好,是也不是?”云中燕什么人啊,现代社会现代思想养大的霉女,别的不会,算账是会的;别的不认识,钱是认识的。呵呵。
白妈妈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姑娘。天哪,在自己的教育下,天香楼的花魁姑娘不是都是自高身价,轻视铜钱的吗?怎么居然还出了这样一个另类?我该好好反思下自己的花魁培养计划了!半天之后,白妈妈终于软和下来:“好好,就给你一成!四年期满,你就可以用这个钱赎身了!”
“赎身?”云中燕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两年之后,我的轻功就该见效了。到时候跑路就是。天大地大,这古代又没有什么身份证,白妈妈即使有通天能耐也难以找到我!不过既然打算跑路,这钱总是要多准备一些的:“五成!”
“五成?”白妈妈完全傻掉了,“你居然……居然……”
“就五成!”云中燕嘴巴很强硬,其实心里却是忐忑不安。万一这白妈妈不耐烦起来,叫人来将自己揍一顿,怎么办?不过好歹自己是花魁,她手中的摇钱树,总不会对自己太不客气吧!白妈妈唉,你千万不要不耐烦,要知道我是漫天要价,你可以就地还钱啊!
“三成!”
“好,就三成。”云中燕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先将银票拿来,我再梳妆见客。”(作者废话:银票这个东西,在古代绝对不是硬通货。而且出现的年代也比较晚。身上带一堆银票到处去吓唬人,那是小白文里骗人来着。不过我的主角既然是小白,这个细节,咱也不讲究了,是也不是?)
白妈妈连连叹气,却终于放下心事来,下去了。
云中燕的接客生涯,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看到两个男人,云中燕先失神了片刻——为啥?我们的主角,对男人,特别是英俊男人,向来缺乏免疫力。前几天在画舫上,曾经见过一个美得毫无缺憾的男人,以为是人间极品了;没有想到,现在见到的两个男人中的年轻那个,居然比那个极品还极品!
云中燕的嘴巴,直发干!
那男人!眉如远山,目似秋水,两颗晶亮的眼珠子,深邃无比,就像是两颗黑玉石!
看到云中燕看着他,他不由微微一笑,云中燕只觉得,春风扑面而来!
另外一个,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隐约似乎有些眼熟;云中燕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好在云中燕虽然失神了片刻,到底还是知道自己的本事的;最担心的是客人要自己写诗要自己弹琴,所以,一见到前来的两个男人——云中燕就直接说话:“两位客官请了。不知客官是想要听琴,还是想要谈诗?如果想要听琴,请去找红颜醉姐姐,如果想要谈诗,还请……”
“如果是为了那些耳目的享受,我们两人也不会花费重金来求见姑娘了。”说话的那个男人,非常爽快:“前几日听姑娘做词,竟然深有家国之思!由此深知姑娘不是常人!因此求见,想要听听姑娘,对如今国家之事的看法!”
“国家之事?”云中燕心中忐忑,当下说道,“两位客官,高看小女子了。小女子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虽然也听说过一些家国之事,有些感触,却哪里敢说有什么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