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凤歌靠着墙壁慢慢坐下。方才一出,虽然不用花什么力气,但是对于连走两步路都很困难的她来说,已经是抽干了她浑身的气力。
就在与孟江成说话的时候,易凤歌已经动了杀心。她一贯的作风,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报之。孟江成言语无礼,久居人上的她难以忍受;而且孟江成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言语中表达了威胁之意。不杀孟江成,必有后忧。虽然有对不起孟神医的嫌疑,但是易凤歌不认为有这个侄儿是孟神医的幸运。何况,孟神医在这一事件中,也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
自己既然决定要在这个空间里活下去,就必须将一切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
所以,易凤歌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激怒孟江成。之所以要激怒孟江成,目的就是要让孟江成自己扑上来。
她现在是一个废人,连自己的行动都十分艰难。孟江成如若离开,自己就无法追上。必须让孟江成自己扑上来。
孟江成果然中计。易凤歌早就从椅子上取了一根坚硬的竹刺在手。
人身上有好几个非常脆弱的地方,只要轻轻一刺就能夺命。易凤歌是军校的高材生,军校毕业的时候曾经接受了为期两个月的特训,对于这些特殊部位非常熟悉。(为了不带坏孩子,不给好斗勇狠的孩子们学坏的机会,这些特殊部位我不点明了,大家没有意见吧?)
当孟江成扑上来的时候,易凤歌拼尽全身力气,往后一仰。孟江成扑了一个空,身子自然就不受控制的往下摔去。而易凤歌在那一瞬间,手中的竹刺已经对准了孟江成前胸的一个特殊部位。
孟江成扑上了竹刺,易凤歌,自然不花半分力气。
可是出乎易凤歌的意料。孟江成这一拳,竟然没有花全部的力气。而正因为这一点,竹刺入孟江成的身子并不深,只是令他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并没有杀了他。孟江成拳击易凤歌的时候手下留情,也算是善有善报了。
孟江成斜眼看着易凤歌,见她行动艰难,不似作伪,不由心中奇怪。
易凤歌坐下,微微笑道:“不错,现在连一个三五岁的孩子也能轻易将我杀死。但是在我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任谁都不能轻易动我。你可服了?”
孟江成冷笑道:“服气又如何?不服气又如何?”
易凤歌笑了一笑,说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不肯俯首认输,你还真是一个倔强性子。不服气,那也没有办法,等下就将你交给你叔父,让你叔父整治去。如果服气么——”扬声笑了起来,说道,“看在你今天没有对我动杀心的份上,我教你三个月的兵法武功!”
孟江成突然之间从地狱上升到天堂,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疾声问道:“易将军,……你说什么?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你要向我学习兵法武功,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易凤歌收回目光,落在孟江成脸上,郑重说道。
孟江成大喜,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跪倒在易凤歌面前,疾声说道:“不用说一件事,一百件事我也答应!”
“皇帝已经打了两年的仗,云国上下,民生凋敝,皇上若不收手,天下必生乱象。你学了这些东西,千万不能拿了去与天下英雄较什么短长,更不能利用这些东西,妄想称王称霸。”易凤歌淡淡一笑,说道:“答应我,这辈子,若非我允许,不得出云阳县!”
“不得出云阳县!”孟江成颓然坐倒,说道:“如此,我学习兵法有何作用?”
“作为军人,职责不是争霸,而是守护……我教育铁龙骑,向来如此!”
“职责是守护,不是争霸……”孟江成喃喃自语。
“你不是一个很冷血的人。方才这样的情况你都不能对我下杀手,何况天下纷争?其中有很多无情的事情,必须冷血才能做。我不是完人,我自己也做错过很多事情。但是你与我不同,我不希望你走错路。将自己的人生定位为守护,守护你的家乡,你的亲人,你所重视的一切!”
凉风阵阵,树影婆娑。远处竹丛中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那是易惊的小鸟因为凉风而飞起。风中夹杂着种种香气,夏天的确是一个很丰美的季节。
易凤歌坐着,两条腿泡在热水里。孟江成跪在地上,帮易凤歌按摩双腿。这种按摩可是要很细心的事情,孟江成到底有心,练习了两个月,本事已经超过孟夫人了。
按摩非常费力,孟江成的额头上已经缀满了细密的汗珠。几颗汗珠缀在头发上,随着孟江成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像是晶晶亮的露珠。
看着孟江成额头上的汗珠,易凤歌的心思有些飘渺。
身子的机能已经基本恢复,不过还经不起剧烈运动。武功恢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易凤歌想,再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但是,我这个样子,出去又能做什么事情?
关之洲……易凤歌不由想起这个名字。这些年,也真苦了他。君王在外连年打仗,国家财政已经捉襟见肘。能左左右右都支撑下来,耗尽他的心力了吧?
想起那个总是带着淡淡微笑的男子,易凤歌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惘然。两年来,自己从来不曾后悔,不觉的自己对不起谁;唯一觉得有些抱歉的,就是关之洲。
易凤歌知道关之洲,就像关之洲知道易凤歌一样。关之洲的心在天下。可是,自己不负责任的一死,报复了慕容云翔,却苦了在帮慕容云翔收拾烂摊子的关之洲。两年来,那个总是带着云淡风轻神色的男子,一定很累。
只有想起关之洲的时候,易凤歌的心里,才会浮起一丝久违的温柔——在铁血杀伐中,如果没有关之洲,也许,自己会将女性的温和全部抛弃。
想起关之洲,不由又想起另外一个男子,络腮胡子下是铁一般的坚毅。他总是沉默的站在自己身后,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好;当自己需要他冲锋陷阵的时候,他总是毫不迟疑的冲在最前面。无数次铁血冲杀中,周晗总是用他的忠诚翼护着自己。他身上有多少伤疤?不记得了,至少其中三处与自己有着直接关系……关之洲是水,周晗是山。水有水的柔和,山有山的强韧。
不自觉的,又会想起另外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不是山,也不是水。那个男人是一阵风,一阵时而温柔时而阴沉的风。在风雨里,他曾与自己患难与共。在无数次冲杀前,他曾给自己整理盔甲,曾经给自己祝福,曾极其温柔急切的要来查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当然,每次自己都是淡淡的拒绝……现在想起来,竟然也有一丝淡淡的怅惘。如若没有后来……如若没有后来……
心中有了杂念,做事情自然心不在焉。正思忖着心事,却听见山下传来一个惊惶的声音:“孟神医,征兵!”
易凤歌捋起耳边的一缕头发,往山下望去。孟江成的手一顿,手劲大了一些,马上警觉,松手,对易凤歌歉意的一笑。
易凤歌却没有注意到孟江成的歉意,抬眼,只管往山下看去。
气喘吁吁上山来的是一个青年人,山下庄子里的张大黑,与孟江成关系很好的。他喘着粗气奔上山来,说道:“孟神医,快要江成兄弟出去避避吧!云阳县已经贴出了告示——这一回,是丁壮全部在名册,全部都要抽走!”张大黑着实紧张,有些语无伦次。
孟神医夫妇已经从屋子里出来,听见张大黑的报告,孟夫人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晕过去,孟连镇还算镇定的,问道:“朝廷怎么会下这个的命令?难道不管民间死活了吗?关相爷……”
易凤歌看着张大黑的脸色,问道:“果然有这样告示?”
张大黑道:“真的真的,不信你看……”从怀中取出皱巴巴的告示来,告示上语气倒是和缓,但是内容与张大黑说的竟是不差。
易凤歌陷入沉思。却听见孟江成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兴奋:“果然征兵了吗?”
话音还没有落下,孟夫人先说话了:“不许去!你收拾着,先进山里再躲几天……官差来了,就说你进山采药去了……老头子,你也去,进山!”说着,往屋里去,将竹篓药锄都拿出来,又转身回去收拾干粮水壶,道:“还好,家里还有几只面饼……”
张大黑报讯完毕,急忙下山去了。
易凤歌的面色渐渐转为凝重,说道:“不是打苏国。”
“不是打苏国?”孟江成的声音一下子松懈下来,竟然是落落的有些不喜欢。孟夫人睁大眼睛问道:“易……夫人,你如何知道不是打苏国?”
易凤歌静静的说道:“征收全部丁壮,用来攻打苏国,云阳县没有这个胆子,朝廷大臣也没有全部发疯。既然这样,定然是云国哪里突然发生了变故……哦,我知道了,是安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