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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耙子 生活的道具

那位物业管理员正在用一把铁质耙子清理绿化带内的残留腐殖物,耙齿闪闪发光,瞬间映出我的童年,温暖、绵长。

根据我的生活经历,我把耙子分两种——竹耙和铁质耙子。

竹耙是我的老家用来归拢或散开谷物、柴草的一种农具,其制作材料和工艺都是取之自然。制作耙子的季节通常在秋季,选取一根长约3米的成熟青竹,将一端约50-60厘米用篾刀劈成宽约半公分的长条,然后将其散开成伞状,经过修整,用两片竹片夹住,再用竹篾将这些小条编起来,使耙子初步定型。然后放在火上烤,将烤软的小条弯曲成接近圆形,并用事先准备好的竹圈或绳子定型,放置一星期或更长一些时日,竹耙就做成了。在我的心目中,与其说这种竹琶是用来劳作的一种工具,倒不如说那是伴我童年不断成长的伙伴。它既是我的劳动工具,又是我的玩具。我用它在晒场上散开或翻晒谷物和麦粒,这样的季节里,劳动是我的本分。到了冬天的农闲,屋后草山上的柴草已经被砍割,用竹耙收拢残留的草叶背回家当柴火,是这一段时间我们这些童年孩子的主要任务。那时的乡村,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玩具属于我的童年,在劳动之余,我们只能就地取材,利用一些简单劳动工具自娱自乐。手里拿着竹耙,我们就会想起《西游记》中的人物,我们几个伙伴有的扮演孙悟空,有的扮演唐僧,还有人学着猪八戒的摸样,将一把竹耙舞得飞转,欢声笑语回荡山谷,经久不息。我一直以为,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是竹耙对接了我乡村的童年乐趣,那是一种原始而本真的乐趣,竹耙无疑是寄托我童年的一个道具。

田间使用的耙子有两种,都是用来平整土地的。一种是用厚木板制作的长方形木框,在其中一面安装了若干颗经过炉火锻打淬火的铁钉,使用时,有铁钉的一面朝向土地,为了使耙子紧贴农田,可以一个人站在上面,或压上重物。在我的老家,水牛是主要的拉耙劳力,一个人站在耙子上,牛拉着耙子在翻开的泥土上行走,大块的土坷垃被耙碎成细土,如果是浅表性生长作物,还可以直接进行播种。秋收以后的一段时日,牛拉耙子是广袤丘陵农田走动的最动人的一道风景。田间吆喝牛儿和鞭稍在空中响起的声音混响成乡间特有的民谣,站在耙子上的农人脸上摇曳着收获的喜悦和播种的希望。他们扬起的鞭子并不真正落到牛的身上,那是一种道具——挥洒生活的道具。而那些走动在田间地头的耙子,生动了家乡广袤的田野,当然,更为我的生命注入了深刻的灵魂元素。

还有一种小型耙子,因为他的铁质形状,我更愿意把它叫着钉耙。这种农具包括耙体、柄头和手柄,由于设计具有一定的科学性,操作方便,且连接强度好,不易损坏,更适合用于大型耙子去不了的田边地角的土地平整。这种耙子在我的印象中比较模糊,倒是近几年在城市见到过一些市民在使用这种钉耙。曾几何时,对啥都感觉腻味的城市人开始兴起了一种伪乡间的劳动向往,为了迎合这部分人的需要,房产开发商在建造楼房的时候有意给一楼的住户提供一小块土地,暂且称为城市人的自留地吧。于是,有着乡村情结的市民在购买楼房的同时,拥有了自己的一方“自留地”,他们将自己的乡村情结寄放在这一小方土地上,他们买来了铁锨,还有耙土的钉耙以及其他一些劳作的工具,于是,城市的许多小区楼房前出现了一畦一畦的蔬菜,甚或几株长势良好的农作物。当然,也有从农村来到城市养老的农民,他们使用耙子的娴熟,俨然把这一小方土地当着是自己的另一个乡村,种出来的蔬菜总是令人刮目。我想,他们使用耙子耙平土地的时候,一定有着许多感慨吧?

在冰凉的水泥墙代替了乡村篱笆墙的城市,他们把这些农具当成了自己的伙伴,就像我的童年,只能用竹耙来游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