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两年前,我女儿也被卷入了追星潮,那时她才三年级。追的是谁,我不知道,她和她的同学,都对我保密。我问毛宁?她摇头,又问谢晓东、毛阿敏?仍然不回答。红歌星里,我就叫得出这么几个名字,反正不会是彭丽媛、傅笛生,小孩子是不会去追他们的。但我很想知道她追的是谁,我想看看她的眼光。那一时期,她们同学之间都不再称呼学名,而是阿青、阿静地叫,所以我一度认为,她们集体在追毛阿敏。我女儿说,妈妈,你给我起的名字不好,什么许含章!我说孩子,含章是包蕴美质,妈妈希望你大了能品德高尚。她在小朋友中的昵称是阿姗,这是她乳名中的一个字。
很长时间之后,她不再是追星族了,我才知道,她当初追的是杨玉莹。追杨玉莹有什么可保密的呢?我有点莫名其妙。但我想小孩子总要有点自己的小秘密,这样也好。我问毛姗为什么不追星了呀?她就笑。女儿性格腼腆,不爱说话。她的好朋友朱青和我说,现在她们班都不追星了,又说:追星是傻瓜!
这真是一句深刻的话,我不由刮目相看了。去年,一位台湾老人来到大陆,看到上海那么多青少年对刘德华、黎明如痴如狂,很伤心。他说,港台的所谓“青春巨星”,对青少年大多没有什么实在的正面意义,大陆新闻媒体,为什么要鼓动孩子们去“追”这些缺乏文化的人呢?他的这番话是很发人沉思的。他临走时写了一篇文章,登在国内一家大报上,结论是:只有傻瓜才追星。一个是年近七旬的老人,一个是不到10岁的孩子,却不期然说出了同样一句话,这让我震惊。
据我所知,日本、港台的一些青春女星,是靠拍色情片成名的。资本世界,商业竞争,有我们无法想象的残酷,女孩子在演艺界要想出人头地,大多要付出血与泪的代价,这是无须讳言也无法讳言的。因此在这些明星们身上,就不可避免地有着许多人格缺陷:矫情、虚荣、脆弱、惟利。这是残酷的生存使然,我们当然也不忍过多地指摘他们;但对这样的人盲目崇拜,甚至五体投地,也大可不必。黎明唱歌跑调,这在北京演艺界早就有人指出,但上海的黎明歌迷们听了却很愤怒,有的骂娘,有的痛哭流涕,说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但黎明跑调是事实,并不是你痛哭、骂娘就能改变的。一个歌星,他是要以歌为业以歌为生的,却跑调,这样的歌星,还有什么可追的呢?
1986年留学日本,现任日本东海大学讲师的叶千荣,最近出任上海东方广播电台特别节目主持人,据他说,日本也有过“偶像文化”期。他认为“偶像文化”是一种以漂亮华丽来掩盖无知和矫情的浅薄文化,对一个社会来说,是不健康,不正常的。他甚至这样来评论:日本人的文学是歌词,他们通过歌词来感受文学。我想,倘若不是对国内流行的追星现象深恶痛绝,他不会说这么过激的话。报载,上海有一个小青年,因为迷恋刘德华,工作也不要了,每天听着他的歌,要死要活。一个男人,除自己之外,还有家庭;家庭之外,还有社会,有许多事情要做,许多责任要担,如此没出息,还要这七尺之躯干什么!
至于有的女孩,对青春偶像相思、暗恋,每天在等待中惊悸、煎熬,以至荒废学业,轻掷青春,更是不值。少女青春期的精神寻求,虽然看起来美丽得如梦如幻,但毕竟是水中月、镜中花,不可久恃。当然,我们的新闻传媒,对此也要付一定的责任。将歌星们“炒”成糖爆栗子,热得烫手,固然出于报刊商业化的需要,但由此对青少年思想、情感产生的误导,给社会造成的危害,又哪里是这一点点经济利益可以弥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