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忽然开了,徐庶捧着一碗粥飘了进来,"刚熬的米粥,我徐家治疗感冒的偏方哦,传子不传女,给黄樱喂下.."
可眼前的一幕让他呆住了,他抖着手,把米粥匆匆放在桌上,"这个,这个,你们继续继续,我飘走,飘走.."
他退出了门,果真飘走了。
诸葛亮轻轻放开了黄樱,站了起来,黄樱死死拽住他,"你又要撑是不?"
诸葛亮无奈了,"不是,我去拿粥,你不饿,我饿行不?"
他果真去取来桌上的米粥,米粥很烫,他便一遍遍搅着勺子,抬眼间,却见黄樱歪着笑,"你笑什么?"
"能让襄阳职院一哥亲自伺候我,我好荣幸。"
诸葛亮咳嗽一声,"我怎么有种掉进陷阱里的感觉。"
"就算是陷阱,"黄樱轻轻勾住他的衣服,"也是你心甘情愿跳进来的。"
"好吧,跳都跳了,我认!"
"你打算在这个陷阱里待多久?"
"呃.."
"干嘛这么不情愿,哼!"
"一辈子好不,姐姐,你要逼死我啊!"
一辈子的承诺,他这一生只给了这个女人,自从说出口,就没有更改过,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
三日后,三人离开了这座小山村,诸葛亮提出要给阿婆食宿费,阿婆不肯要,他们还是悄悄把钱放在枕头下。
那是朦朦的清晨,回首间,村落在雾气里隐没了轮廓,像被历史划破的伤口,伤从来没有愈合。
这广袤的九州大地,有无数这样的小山村,无数这样的阿婆,他们经历着丰收的喜悦,也经历着离乱的悲痛,可依然顽强地存活着,顽强地在每个清晨吐纳新鲜空气,活成了他们最本质的信念,那信念超越了王朝更迭,超越了所有英雄的举世梦想,这就是我们的根,我们的血脉,我们的父母,我们的人民,我们的国家。
他们终于走到了宛城,很远就看见他们的同学等在路口,崔州平抹着泪就嚎叫,你们丫还活着啊!
孙尚香扑了过来,她从不管男女有别,每人抓住抱了一抱。
诸葛亮望向远方,荆州的沃土在他面前展开了怀抱,城市的脊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伟大也罢,卑微也罢,富贵也罢,贫贱也罢,都会在这片土地上得到存活的空间,他和他的朋友能吸取足够的养分去开拓更高远的事业。
因为,她拥有真正的平等。
尾声
新学期来到了,毕业歌已弥散了,又一拨新生迈入了学堂,开始创造属于他们的梦,也书写属于他们的故事。
三一三宿舍空缺许久的床位迎来了一位新同学。
这位新同学叫马谡。
马谡考进了襄阳职院少年班,系别是土木工程,学制是八年,听说马谡要在学校整整待八年,整个世界一片哀鸿。
大杀器吐槽王马谡住进了三一三,孟建和石韬的悲剧生活就这样稀里哗啦开了场。
孟建最近迷上了健身,没事儿就举着哑铃在阳台上练二头肌,每当他在阳光下展示青春活力时,马谡总是用天真的语气说,哥哥,你好健美,好性感,好有男人魅力。
孟建本来累得肾亏,当下精神抖索,又勇猛地举了十几下。
马谡便一直说,哥哥,你再举一个,哎呀,好帅,我好崇拜你!
孟建更加勤奋地举动着沉重的哑铃,以显示自己帅得无与伦比,连小屁孩都夸赞,那还不是天下无双的健美么?
马谡去上课,说,哥哥,你练着,你若是不练,我都无心上课呢;
马谡去食堂吃饭,说,哥哥,你练着,你若是不练,我都没有食欲;
马谡去上厕所,说,哥哥,你练着,你若是不练,我都撒不出尿;
孟建一直举一直举一直举..举到了天荒地老,举到了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最终彻底放弃了健身。
和孟建相比,石韬的遭遇更凄凉。
石韬最近在追求女校某只美女,他说这是抹去旧恋情,勇敢迎接新生活,他为这位美女写了很多情书,每一封都热情洋溢,充满了石韬式的华丽文风,只是没机会递进女校。
马谡自告奋勇,说他可以帮忙送信,他还是未成年少男,他能进出女校。
石韬感动得泪如汪洋,将信一骨碌都给了马谡,说小小马,你若办成了大事,哥哥请你吃一个月大餐!
于是马谡深入敌营,完成了组织交给他的艰巨任务。
可时间一天天过去,女校那边没有一点儿反应,石韬便问马谡信到底送了没有,马谡说真的送了,哥哥,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马谡流露出委屈的神色,眼泪眼见要掉了,慌得石韬赶快道歉,顺便请吃了三天饭。
终于有一天,石韬在街上遇见这位妹纸,妹纸一见石韬就像见着宿世仇人,甩了一巴掌,骂了一句流氓,扬长而去。
石韬被打成二愣子,百思不得其解,辗转打听才知道,原来马谡的确把信送到了,那位妹纸本来还挺高兴,又见马谡乖巧可爱,不免多说了几句话,问马谡和石韬是什么关系。
马谡很乖地回答,我都叫他爹。
石韬泪如雨下。
至于徐庶..
他现在每天要打两份饭,一份是马谡的,一份还是马谡的;要写两份作业,一份是马谡的,一份还是马谡的;要洗两盆衣服,一盆是马谡的,一盆还是马谡的。
三一五自从得知三一三的悲惨遭际,轻易不敢和三一三来往,见面就绕道,回了宿舍就关门,有人敲门也装死不答应。
崔州平便骂马良,你丫怎么不管管你这倒霉弟弟?
马良哭道,兄弟,我哪儿管得住他,他不折腾我,就是我上辈子积德了。
庞统长叹,你弟弟简直是神佛杀手!
三一五现在一般都是三个人在,诸葛亮经常性失踪,上课的时候在,下课就没影了,睡觉的时候在,天亮就消失了,轻易找不到,找到了也很快不见。
因为诸葛亮忙着谈恋爱呢。
自从得知襄阳职院校草被本校某个貌不惊人的妹纸叼走了,整个女校都沸腾了,无数的女生咬着舌头,绞着手指,泼着狗血,下着蛊毒,哀怨地说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诸葛亮会看上黄樱。
凭什么啊!
这一句悲情控诉一直持续了她们的一生,在未来的很多日子里,当她们须发苍白,抱着孙子在门口看夕阳落山,仍在喃喃:凭什么..
被无数女生控诉的诸葛亮这个时候正走在襄阳集市上,轻车熟路地走到缁衣坊,门口的伙计都不招呼,直接打起帘子,对里边喊道:"喂,那谁谁来了。"
诸葛亮进了茶坊,黄樱依旧坐在老位子上煮茶,见他来了,将滚了的茶斟在茶碗里,轻轻捧过去。
"告诉你一件事。"
"嗯。"
"乔小小退学了。"
诸葛亮微惊,"为什么呢?"
"人家要去嫁人呗。"
诸葛亮摇头,"该把学业修完,可惜了。"
"反正她也不在乎修学业,她当初选择在襄阳读书,只是不愿意搭理他爹老给她介绍东吴的这个那个权贵,如今她既是选定了周郎,读不读书就无所谓了。"
诸葛亮幽幽一叹,黄樱微微斜起眼睛,"怎么着,同学,心里很酸楚是不,听说梦中情人嫁作他人妇,有没有很失落?"
"谁说她是我梦中情人!"诸葛亮竭力反驳着。
黄樱瘪瘪嘴,"她不是很多人的梦中情人么,也不多你一个。"
"可也不少我一个!"诸葛亮坚定地说,"她再好再受人追捧,也和我没关系,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她产生过一丝一毫超出普通朋友的感情!"
黄樱窃喜,她默默地煮了一会儿茶,"要不,我也学她,也去嫁人。"
"嫁,嫁给谁?"诸葛亮忽然智商低于零。
黄樱板起面孔,"你还真是蠢!"
诸葛亮低了头饮茶,可眼角飞出的笑却出卖了他。
旁边那一桌的客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议论袁曹官渡之战,支持曹操的说曹操一定能统一北方,支持袁绍的说袁绍还能东山再起,吵急了,拍着桌子互相谩骂,举起茶杯子扣了过去,顿时,一场激战海量爆发,慌得店里伙计两边劝架,却不慎中了几招暗拳。
诸葛亮拉了一下黄樱,两人便出了茶坊,背后是一片声的杯盘撞击。
已是黄昏,风卷残叶,扫过寂寥长街,路灯很黯,只在青石地上拖出斑驳的影子,黄樱盯着地上的人影儿,她又悄悄伸出手,和诸葛亮的手影轻轻挨住了,可这一次再不是影子相碰,诸葛亮握住了她的手。
"过几日,我想请你们七壮士聚一聚,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好不?"
"好啊。不过现在来了一个大杀器,太难对付了。"
"是马良的弟弟么?"
"是,那孩子折腾得老徐他们叫苦不迭。"
黄樱见前边有个面具摊,她拖了诸葛亮过去,选了两付面具,一付是猴儿面,一付是猪头面,自己扣了猴儿面,猪头却扣在诸葛亮脸上。
"这个和你好像!"
"去,和你才像!"
恰也有两个汉子挤过来看面具,一个脸很红,胡子很长,像烫了离子烫,一个脸很黑,胡子很奔放,像烫了大波浪,红脸汉子手里握着一只象牙梳子,一直在很认真很小心地梳胡子。
黑脸汉子摸起一付将军面具,欢喜道:"这个好像大哥,特别像他生气的样子。"
说到生气,黑脸汉子打了个寒颤,"二哥,我们把大哥独个留在新野,我们却跑来逛襄阳集市,我怕被他暴打。"
"其实,"红脸汉子慢条斯理地梳理胡子,"我也怕。"
黑脸汉子窘了脸,"那我们回去吧。"
红脸汉子出起主意,"给他买点好吃的好玩的,讨他一个欢心,哄哄他,他就不骂我们了。"
黑脸汉子叫了一声好,当即把那将军面具买了,转头却见黄樱在好奇地打量自己,便瞪圆了铜铃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
黄樱想,就你这黑炭脸还敢自称帅哥,你也忒把自己当回事了。
红脸汉子很大度地说:"不要吓着小萝莉和小正太,你长这付德行,太影响市容,难怪人家会看稀奇。"
他对黄樱友好地一笑,很有范儿地转过身,不料一个行人忙着走路,和他轻轻一碰,恰把他那平滑顺畅的胡子撞乱了,他顿时来了气,发出了雷霆吼声:"不要碰我的胡子!"
路人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又见面前立着两尊红黑夜叉,哭爹喊娘地一溜烟跑远了。
黑脸汉子和红脸汉子走远了,黄樱嘀咕道:"什么人啊,好怪!"
"世间稀奇人多得很,见怪不怪。"诸葛亮平静地说。
他便又握住她的手,夕阳落下了,灯火升起了,夜晚从遥远的天边随风而来,隔街飘过来宁谧的曲声,清水一般,将襄阳集市洗刷得透亮明澈。
"真希望能永远拥有这样的襄阳,平安、宁静、干净。"黄樱感叹道。
诸葛亮目光清亮,"天下升平的那一天,总会到来。"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了奇妙的运转,只是命运轮盘上的人们不自知,可是没关系,有些注定该到来的人总会到来,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
悠扬的丝弦之声在街面漫开了,恍惚有人在唱:
同学少年多不贱,武陵衣马自轻肥。
莫道曲终无人识,天下儿郎深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