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余雅不喜杜少陵《秋兴》八首,而世间耳食者,往往赞叹,奉为标准。不知少陵海涵地负之才,其佳处未易窥测;此八首,不过一时兴到语耳,非其至者也。如曰“一系”,曰“两开”,曰“还泛泛”,曰“故飞飞”;习气大重,毫无意义。即如韩昌黎之“蔓涎角出缩,树啄头敲铿”,此与《一夕话》之“蛙翻白出阔,蚓死紫之长”何殊。今人将此学韩杜,便入魔障。有学究言:“人能行《论语》一句,便是圣人。”有纨绔子笑曰:“我已力行三句,恐未是圣人。”问之,乃“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狐貉之厚以居”也。闻者大笑。
“译文”
我一直不喜欢杜甫的《秋兴》八首,但那些轻信的人往往赞叹它,并将之奉为标准。他们不知道杜甫有很大的才气,他的好处不容易窥测。这八首诗,不过是一时兴致所致随口而出,并不是最好的。比如说,诗中用有“一系”、“两开”、“还泛泛”、“故飞飞”,这些词语表现出了太重的习气,毫无意义。好像韩愈的“蔓涎角出缩,树啄头敲铿”,这与《一夕话》中的“蛙翻白出阔,蚓死紫之长”有什么不同?现在的人将这些东西当作学韩愈杜甫的标准,这就走火入魔了。有学究说:“谁能够按《论语》中的一句来行事,便是圣人。”有纨绔子弟笑着说:“我已按三句做了,恐怕还不是圣人。”问他是哪三句,他说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狐貉之厚以居”。听者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