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中华国学经典(随园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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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诗歌不宜分期精雕细刻

“原文”

论诗区别唐、宋,判分中、晚,余雅不喜。尝举盛唐贺知章《咏柳》云:“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初唐张谓之《安乐公主山庄》诗:“灵泉巧凿天孙锦,孝笋能抽帝女枝。”皆雕刻极矣,得不谓之中、晚乎?杜少陵之“影遭碧水潜勾引,风妒红花却倒吹”,“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琐碎极矣,得不谓之宋诗乎?不特此也,施肩吾《古乐府》云:“三更风作切梦刀,万转愁成绕肠线。”如此雕刻,恰在晚唐以前。耳食者不知出处,必以为宋、元最后之诗。

“译文”

谈到诗歌就区分唐诗、宋诗,并分为中期、晚期,我向来不喜欢这样。我曾经例举盛唐贺知章的《咏柳》:“不知道这细细的绿叶是谁裁剪出来的,原来是2月的春风,它就像那锋利的剪刀。”初唐张谓之《安乐公主山庄》:“灵泉巧妙地凿出自然天成的锦绣画卷,孝顺的竹笋也能抽出金枝玉叶。”这些诗句都极其雕饰,难道不像是出自中唐、晚唐?杜甫的“影子受到碧绿清水的勾引,凤儿嫉妒红花便将它吹倒”,“老迈的妻子用纸画出棋盘,年幼的孩子敲针作钓鱼钩。”琐碎到了极点,难道不像是宋诗吗?不仅如此,施肩吾《古乐府》:“半夜三更吹起大风,就像是切断好梦的利刃,万般的愁绪就像是缠绕肠子的丝线。”如此雕饰,恰恰产生于晚唐之前。轻信的人不知出处,一定以为是宋、元后期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