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我们的父母开始使用这种方法,很多的机会大门就打开了。那些乍看一下完全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外的活动和挑战,仔细想想的话会在青少年的能力之内。从个人来说,这些活动很小,甚至是琐碎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经历可以累加起来,就是大量的了不起的挑战,并且同样重要的是,这些挑战给了青少年信心,使他们相信他们可以处理成年人的基本任务。
让我们以青少年预约他自己医生的事情为例。一位父母的话是:第一反应通常是,“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为什么不做?”没有一些指导和脚手架,这个任务对大多数青少年来说确实是困难的。并且,第一次完成任务的过程,大部分都显得笨拙。但在一些细小的帮助下,例如,如何找到电话号码,如何提前想好什么时间适合预约,哪些时间不适合预约,在电话上要问什么,以及一些情感上的鼓励(“加油,你当然可以做到”),这项任务即便做得不从容,但青少年还是可以轻松地管理这项任务。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将教会他们如何在电话簿的业务板块查找电话号码,如何考虑事前安排,以及如何在电话上与陌生成年人进行交流。而且,青少年经常体会到的无助感在面对成年人的世界时就会一点点地消失。
尽管指导青少年第一次做事所花费的时间,会超过自己动手做这件事情所花费的时间,但是,这种状态很快就会转换,而且我们所花费的时间也会得到回 报。以购买家庭日用品为例,我们需要为孩子置办一张信用卡以便他在杂货店里使用,告诉他去什么商店,相信他能开车去那里并且会使用信用卡,告诉他怎么比较价格和作出明智的选择。我们也会指派他去买物品,并且物品的数量足够他拿,这样他就会有选择地经历。当然,这种让孩子熟悉细小的日常生活中成年人任务的行为,会有很多尝试和错误(一些物品我们通常不会买),但是也有很多成功。它还伴随着父母从不断地抱怨中解脱出来的纯粹的喜悦感,父母之前所面临的抱怨“为什么我们总是没有好的食物”,我们现在有了现成的答案:“你可以免费得到一些!”
在他们十几岁的孩子学开车之前,我们的朋友兰贝茨夫妇发现,仅仅告诉孩子他们可以,而且应该出去走走,是一件很有激励作用的事情。例如,一趟从家到高中学校的徒步旅行,只需沿着蜿蜒的住宅区街道走长达约两英里的路。当步行作为一个建议第一次出现时(在他们错过了公共汽车或者想在某个下午参加一些活动,但没人方便过来接他们的时候)他们的两个孩子反应相同,并且这种反应并不积极。
“步行?我不可能从家步行到学校!我一辈子都走不完这条路的!”兰贝茨夫妇的儿子威尔第一次遇到这个事情,几乎是冲着手机这样大喊道。
但是,珍妮?兰贝茨耐心地解释道:“步行会花费30~40分钟的时间”,在考虑到他的确知道路线时,威尔的愤怒渐渐平息(或许,他仅仅是在改变谈判策略)。
“但是,为什么你不能开车接我?”
兰贝茨夫妇回复道:“好吧,我们可以接你回来,但是一小时之内我们过不去,你很可能得在学校图书馆里等我们。”“嗯……好吧……我自己步行吧。”
兰贝茨夫妇很惊讶:在威尔刚开始的大爆发之后,事情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扭转了呢,但是当他们回到家时,最让他们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史蒂夫?兰贝茨有些迟疑地问儿子,这次走路回家感觉怎么样。威尔仅仅将视线从他的数学书上移开,回答道:“嗯,不错。”然后他补充道,“你们知道在我们回 家的路上,有一棵很大的树倒在一些电线上,使得拉格比街道不能让汽车穿行吗?但是步行绕过那条街并不成问题。”威尔重新将视线转向他的数学书,然而史蒂夫和珍妮在那里待站了一会儿,好奇当初为什么自己会认为,要求儿子做一些事情是如此困难呢。与威尔一样,此后他妹妹利拉,开始偶尔步行回 家,也会在不能乘车的时候步行去其他目的地。兰贝茨夫妇发现,他们的孩子很享受他们新近获得的灵活性:能够在不需要依赖父母安排的情况下,在小镇里稍微逛一下。如果有什么区别的话,兰贝茨夫妇发现,他们有时不得不限制利拉步行(如“不,今晚你不能从你朋友家里出来走路回自己的家,因为那将是在晚上10点之后,并且需要步行4英里”)。燃料费用节省得并不是太多,但是很明显,节省的驾车时间,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奖励。他们的孩子在世界上走动和穿行所获得的更大愉悦感是无价的。
我们从这些经历中得到一个简单而深刻的教训:青少年在一个又一个的挑战中成长,并且需要的挑战与我们能够提供的一样多。这不仅是一个不纵容青少年的问题(尽管这的确是个问题),而且是对在日常生活中积极寻找挑战、创造成长经历对青少年有难以置信的价值这一观点的认识问题。这些好处不仅在于青少年学习重要的成年人任务,也在于让青少年意识到这个世界是一个迷人的地方,意识到他们自己是这个世界中的实力派演员。
我们还发现,由于青少年发展了成年人技能,所以对我们来说,把他们看作年轻的成年人将变得更容易。我们第7章概述的关系原则,几乎与我们推动青少年去掌握成年人任务所获得的效果相吻合。良好的亲子关系能让我们更容易地挑战和支持他们,并且,他们从应对挑战的过程中获得的掌控感和成熟感,使我们更容易让他们养成年轻的成年人的习惯,而不仅仅是一个年龄大的小孩儿。
●有多少青少年能换一个灯泡
也许我们运用这些原则最大的障碍,与其说在于找到我们可以教这些孩子的事情,不如说是在于反思自己错误的教养观念。这些观念很难改变。例如,我们的一个密友描述,一天晚上,他正在用家用电脑工作,但是却被他17岁的女儿打断了,因为她说浴室里的两个灯泡坏掉了,需要修理。他开始起身,但后来,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不想分心,一部分是因为他知道女儿应该能够处理这个问题,于是他告诉女儿灯泡的位置,并重新返回 到电脑上处理工作,感觉还不错。但是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女儿:“但是,其中一个灯泡被螺丝固定在淋浴喷头的顶部 ,而另一个灯泡是坏掉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换掉这两个灯泡。”
父亲(立即认输):“好,好。我将在几分钟内修理它们。”幸运的是,他的妻子坐在对面的房间里。
母亲:“亲爱的,你认为不应该教她去修理这些东西吗?”
父亲:“嗯,好主意。”(朝向女儿):“我们走吧,我要向你展示如何换灯泡。”
女儿:“我不需要你向我展示,我自己可以弄明白。你就不能换换它们吗?”
父亲(最终跟上女儿的话):“好吧,既然你能弄明白,太棒了,为什么不直接去解决它?”
女儿(生气但还是顺从):“不要紧。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父亲仍然感觉有点糟糕,他愿意确保女儿浴室的照明被照顾到(教养本能是很强大的)。他感到有点不自在,因为他拒绝了一个能很容易完成的请求。毕竟,这是他女儿上大学前待在家里的最后一年,为什么他不应该以这种小方法照顾她呢?这个问题里有它自己的答案。他不应该以这种方法“照顾她”的理由就是,这样做剥夺了她在父亲的指导下,学习如何独立做一些事情的机会,因为很快就没有其他人替她做这些事情了。
我们可以持续不断地列举,我们必须在感觉我们好像是在培养孩子与我们在挑战他们并教会他们管理好自己之间作出选择。改变打印机墨盒,启动汽车,给编辑写封信,做最喜欢吃的甜点,在网上为计划购买的物品寻找一个最佳的价格。我们的青少年有巨大的能力,而且非常需要学会使用它们。我们让他们保持在一个孩子般的依赖状态之中会让他们感到无助。相反,孩子积极的期待(即你当然可以解决它)是我们必须为他们提供的最美好的东西之一,因为他们对于进入成年人世界的旅程还不清楚。更重要的是,我们只需不再制止他们为照顾自己而作出努力,我们将会发现,他们完全有能力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顺便说一句,他的女儿最终的确一个人解决了怎么换灯泡的问题,虽然是在几天以后)。
●丢失的成年期时间
我们还可以看到,在年轻人的生活中,挑战和责任的重要性,在我们举的例子中,这些挑战瞬间就被移除了。闪现在我们脑海中的是一个令人不安的返乡现象,我们发现,该现象被大多数年轻人欣然承认,被大多数老年人记得。习惯于独自生活的年轻成年人会回 家探望父母的现象,几乎在世界范围内都会发生。这种现象一部 分源于父母教养本能对这些回 访的影响有点疯狂,也源于年轻成年人沉浸于依赖的角色中不能自拔。
我们称它为“丢失的成年期岁月”效应。它其实是一个相当简单的规则:年轻的成年人每天生活在父母的屋顶下,他们就失去了两年的成年期成熟的时光。短暂的探亲时间导致他们的表现有点更像是处于青春期末期的孩子。一个23岁的年轻成年人在家待3天后,她们的表现更像是处于17岁。更长的探亲时间会让他们有孩子般的需要、牢骚和要求。这不是说世界上的父母都是如此毒害孩子的,而是因为这一个希望年轻的成年人什么都不做(比如,“让我来帮你”)的大环境,最终削弱了他们的成熟度和效能感。当然,对于这些年轻的成年人而言,可靠的解毒剂就是让他们回 到自己的独立生活中;而对于青少年,我们将需要有意识地努力带给他们相似的治疗。
●反馈原则
对于我们青少年的日常饮食来说,它与挑战是同样珍贵的。当我们用其他重要的营养物质与它配对时,它对青少年成长的作用就会大大增加,它就是反馈。尽管还没有被广泛认可,但是反馈处于最强大的人类刺激物之列是毫无争议的。它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常常来得如此迅速,以至于我们将它视为理所应当,但是,青少年在他们的生活中,所得到的高质量反馈往往少得可怜。当他们得到一些反馈时,结果往往是相当惊人的,我们几乎意识不到通过反馈原理,有多少力量在等待着被利用。为了传达一种力量感,我们给父母提供一个简单的谜语。
想象给你一个任务,鼓励一群青少年去跟踪和回应电脑屏幕上的一组符号。青少年会被告知这些信息对他们接下来的人生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是毫无意义的。他们将收到指令,要想获得成功他们必须严格注意出现在屏幕上的符号,而且如果他们走神哪怕是一点点,他们就会受到惩罚。现在,让我们把任务变得困难一些。你的工作是招募青少年来连续几天参加这个项目,一天需要个把小时——在他们的空闲时间,没有报酬。听起来不可能?事实上这太容易了,因为世界范围的视频游戏生产商已经学会了。关键在于:反馈。
青少年将在无意义的视频任务上花费数百小时,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些任务会在一毫秒一毫秒的基础上对他们的表现提供准确、即时的反馈。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高中历史课程,在课堂上,学生也会得到个性化的反馈,但这些反馈可能没有最大限度地反映他们每隔两周的实际努力水平。作为成年人,我们知道即时反馈在我们自己生活中的作用。我们会推迟长期的活动(无论是存钱上大学,整理我们的税款,还是粉刷房子),而去参加提供即时反馈的任务,设想一下我们没有这样做的时候(例如在孩子们期望我们接他们回家的时候,尝试着不接他们)。显露于成年人的活动之中可以像一种刺激性的力量那样强大,其原因之一就是它提供了一种精确又及时的反馈,例如克劳迪娅的弟弟皮特因折叠了曼彻斯特男装店的衬衫而收到的反馈。由于缺少来自成年人世界的这样的反馈,青少年会到能得到反馈的任何地方寻求和回 应反馈。从这个角度看,难怪许多青少年对上学穿什么衣服的决定(一个关于他们将要得到同伴即时反馈的决定)比对他们到学校后的学习表现更上心。
有时候,学校确实会给青少年所需要的反馈,这些场合提供了一些例外,证明反馈原则在青少年的生活中的作用。最近,一位同事描述了她女儿杰米在学业上的觉醒。杰米马马虎虎地学习了多年以后,在11年级时,她的学习习惯改善了一些。这个改变并不是戏剧性的,她的父母注意到了,但是杰米认为这不过是因为她更喜欢老师一些,父母对她家庭作业的唠叨稍微变少了一点。此后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杰米得到了年终成绩单并意识到由于学习略加努力,她的成绩确实上升了很多。第二件,巧合的是,在收到年终成绩单之后的第二天,她又收到了她的SAT成绩单,而这个分数远远高于杰米或父母的预期。突然,杰米真的很兴奋。她开始认真地思考上大学的事情,并且迫不及待地列出暑期阅读清单,虽然暑假只有3个星期!这两个连续快速的小反馈已经让杰米觉得学校可能是她生命中真正的成功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