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联系是指青春期不断地在向两个方向扩展,与成年人世界的关系越来越疏远。我们给年轻人的用来达到成熟的选择太少,所以青少年仅仅是在寻求成年期的外在表现,没有本质的内容。如果青少年没有承担真正的成年人任务和责任,如果这真的仅仅是童年期的一种延伸,显然,9岁、10岁和11岁的孩子可能更想参与这种游戏。青少年已经出现饮酒、吸烟、性行为、对物质的追求、法律或其他相关的行为。这些活动提供了成年期的外部表现,但没有相关的要求或责任(也就是说,承担一项真正的工作),这将使我们的青少年无法达到先前大多数青少年所具有的那种成熟。因为喜欢喝酒,或观看R级电影的伪成年人活动并不需要太多真正的成熟,甚至那些还没有进入青春期的孩子也可以很容易做到,并从中获得满足。所有这些内容共同定义了青春期。
我们面对的年轻人,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性活跃水平,但却不知道买菜做饭;或者,那些从事成年人犯罪行为的孩子,却没有如何照顾好自己身体的最初想法;或者,那些能够在最好的商店买衣服的青少年,却没有丝毫赚钱来支付这些开销的想法。这些年轻人在拼命地寻求成年人的外部 表现,但在此之前,他们却没有承担真正具有成年人功能的责任。这是一种伪成年,无论它始于哪个年龄阶段,都会对年轻人造成不良的影响。
有趣的是,在少数领域中,我们看似已经像对待成年人那样对待青少年,青少年犯罪就是这些领域之一,我们越来越多地将这些年轻的罪犯更早地移送到了成年人法庭和监狱系统当中。显然,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给这些未成年人的自由、责任、自主性或尊重并没有比以往更多,我们只是以严厉的方式惩罚和限制他们。一些年轻人在小的时候,会通过参与犯罪活动来获得虚假的成熟表象,而我们在他们更小的时候,就采取了适用于成年人罪犯的惩罚和限制。因此,无论在何种情况下,真正的成熟都将无处可寻。
●对等方程:16和60
在青春期泡沫中,青少年缺乏机会参加有意义的工作,泡沫阻碍了他们与成年人以及成年人世界的持续接触。然而,青少年在自己的泡沫中也有丰富的社会要素:他们拥有彼此。虽然毫无疑问,青少年一直向他们的同龄人学习,但当前青少年世界的结构几乎使同辈的文 化和规范对大多数青少年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现在的青少年,每星期大约花费16个小时与成人进行一对一或小团体的互动,而相似类型的同伴交往可以达到60个小时。虽然那些没有青春期子女的成年人可能会对这些数字很吃惊,但大多数有青春期子女的家长却不会这么认为。然而,让大多数人都有些震惊的是,在不久之前的历史上,实际上是我们所知道的大多数的人类历史上,这些数字几乎正好相反。青少年过去常常花更多的时间与成年人进行密切互动,很少和同伴一起出去玩耍。成年人过去是社会化的主要力量,但现在他们已经被其他青少年所代替。这些青少年未必总是彼此社会化最好的推动者,但他们却经常承担着这样的角色。
●托尼和维克多
托尼是当地家庭的一个有着沙色头发的、身体结实的年轻人,第一次来见我时,他在弗吉尼亚大学读大二,患有抑郁症。托尼是个天才的音乐家,智商高,特别擅长自然科学。首先,他良好的教育水平让我吃惊,即便是在优秀的本科生中也是如此,因为他可以轻易地从大脑的神经功能谈到全球变暖的复杂性。托尼学会了很多东西,他将其归功于自己就读的寄宿学校——位于美国东海岸的一所顶尖的学校,但让我更加震惊的是那些他还没有学过的东西。父母的离婚使托尼的青春期早期产生了一些动荡,出于学业的考虑,父母决定送托尼到寄宿学校就读,但这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好结果。就托尼的社会发展而言,这让我想到了之前听过的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名字叫作维克多的奇怪男孩。
18世纪末,维克多 第一次被发现时,他正在法国阿韦龙省外面的树林里裸露爬行,那时他才12岁左右。他不仅不穿衣服,而且不会说话,只会发出野兽的咕噜声。从外表来看,多年以来,他是在树林里被野兽抚养长大的,我们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的由来。维克多明显的特征是穿着稍微差一些,就一些简单的情况和技能而言,他可能很容易超越法国学校中的大部分同龄男生。然而,他根本没有准备去适应这个更广阔的社会。事实上,与那些在他看来比较神秘的人们接触,对他来说,多了几分恐惧和陌生。刚开始有几次,我们发现他试图逃回那片他所熟悉的树林。
我们不知道维克多什么时候开始与成年人隔离,但对于托尼来说,这个分界是很明显的。从13岁起,托尼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其他同龄的男孩“抚养”的。托尼生性腼腆,与离异父母的争吵让他对与成年人相处更加谨慎。而在寄宿学校就读,对像托尼这样遵守纪律的孩子可能完全自由,很少受到监护人的关注。对托尼来说,其他的男孩子就充当了父母的角色,而他们的教导是苛刻严厉的。在学校,托尼感到不稳定、不确定,以及容易受到伤害,就像是一只在塞伦盖蒂草原上受伤的羚羊,很快就会成为其他人的猎物。虽然他是一个身体健壮的孩子,但他经常被别人欺负。托尼再三地被同伴嘲笑,不管是因为真正的失误还是人为的恶作剧,总之,情感上的耻辱成了托尼最深的伤疤。在青春期关键的5年里,托尼精通物理学和生物学,但这几乎与成年人世界的任何东西都无关,即便是文 明人之间的彼此对待。不知道如何坚持自己,不知道如何去跟成年人谈话,也不知道如何抗拒诱惑。他从同伴那里得知的社会环境更多的是恐惧、迷惑和激怒。
当托尼来到大学,即使那些普通的选择也会让他感到困惑,需要注意的是,这仍然是一个相当受保护的环境。没有了寄宿学校那样结构化的学习时间,托尼以前的好成绩一落千丈。第二年,托尼和几个第一年的舍友一起搬到了校外,这些舍友在经济条件方面要比托尼好一些。就像曾在寄宿学校一样,托尼生存了下来——保持低调,回避与成年人接触。托尼开始酗酒,只是为了做自己。虽然这看起来很帅,在外人看来,这个聪明的年轻人好像正在准备适应世界,而实际上,他对如何做一个社会中的成年人几乎一无所知。甚至当他离开大学时,他仍常常感到茫然、迷惑,害怕进入更广阔的世界。“我感觉还没去上过课,就一下子坐在了期末考试的考场里。”这就是托尼的描述。
维克多最终变得整洁了,学会了穿衣服和直立行走,但他还是没有学会几句法语,从不参加社会交往。维克多的经历提供了一些早期的证据,可以证明确实存在一个语言习得的“关键时期”,在此之后,无论付出多少心血,语言可能不再那样容易习得。考虑到人类的恢复能力,人们可能更愿意认为,托尼能够从他的青春期中恢复过来,然而,损失是明显存在的。
●普遍的问题
托尼的故事表明,朋辈社会化会带来一些问题。在某些方面,托尼是一个极端的例子:在这样一个不寻常的环境中,脆弱的青少年容易遇到特别有挑战性的同辈团体,他们同样也缺乏应对的技巧。然而,我们一直在研究的是,即使那些社会适应能力非常强的青少年,仍然会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其他青少年社会化的影响。有时候,甚至和一群“正确”的人出去玩,也可能是很有问题的。
多年以来,在我们对成千上万青少年的研究中,对那些受欢迎孩子的研究显示出一个更加令人惊讶的结果,这个结果能够清楚地说明我们的意思。我们开始这方面的研究,仅仅是为了记录大多数早已被直观了解的内容:与青春期同伴交往得很好,这通常被看作青少年整体生活运行良好的一个重要标志。这就是我们在心理学中提到的“奶奶”领域,例如,“你奶奶可以告诉你这一点”。但后来我们发现,我们不确定奶奶是否知道。
我们通过对在校青少年的大量调查来了解知名度,询问谁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人。我们没有专注于“高地位”的孩子,而是询问学生,更愿意花时间与谁在一起。然后,我们辨别出了受欢迎的孩子,这些孩子出现在很多人理想朋友的名单中,我们同这些孩子随时保持联系。他们不一定是在学校里最显眼的孩子,他们也许不曾是足球队的队长或者同学会的女王,但他们可能是那些为球队管理设备并且受到每个队员欢迎的孩子,他们还可能是那些能够作为一个很好的倾听者的安静而友好的孩子。
我们的很多发现都令人吃惊:这些很受欢迎的孩子,往往与父母相处得很好;除了普遍受到欢迎,他们有牢固而亲密的友谊;而且,当他们需要平衡自己与周围人的需求时,他们善于延迟满足。总之,很明显,这些孩子社会化良好,这与我们的预期相吻合。到目前为止,我们都处于“你奶奶可以告诉你这一点”这一领域之内。
从13岁起,我们开始追踪这些孩子,还研究了更多的问题行为,如饮酒和未成年人犯罪活动。在这里,首先,我们似乎可以找到一些令人感兴趣的内容——这些很受欢迎的孩子并没有比同龄人更好或者更差。其次,这并不那么令人惊讶。然而,一年后出现的画面让我们大吃一惊。那些受欢迎的、社会化良好的青少年使用酒精的比率,几乎是他们那些不怎么受欢迎的同伴的三倍!对未成年人犯罪的研究也得到了类似的结果,例如破坏和行窃。到18岁时,受欢迎和不受欢迎的群体在酒精使用可能性上的差距已经扩大到30%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