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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名师真传(2)

5 屡起沉疴 蹊径独避

裴正学教授擅长治疗各种疑难病证。如对于恶性肿瘤,他认为“正虚是其发生、发展的根本原因,扶正固本是其治疗的基本法则,急则治其标是治疗恶性肿瘤的必要手段,中药扶正配合西医放、化疗是扶正祛邪思想的体现”。基于以上认识,他在治疗食道癌时常用六味地黄汤加黄芪、当归、丹参;治疗肝癌时常选逍遥散、柴芍六君子汤、香砂六君子汤加味,并均加丹参30g、黄芪30g以扶助正气;治疗肺癌时常用麦味地黄汤或香砂六君子汤加味;治疗胃癌时则分气虚与阴虚,气虚者选用香砂六君子汤化裁,阴虚者则用叶氏养胃汤加减。对放、化疗患者,拟定了中药“兰州方”,由六味地黄汤合生脉散,加太子参、北沙参、党参组成,熔补肾与健脾于一炉,配合放、化疗确能起到增敏减毒的效果。对于乙型肝炎,提出“疏肝健脾治其本,清热泻火以降酶,持之以恒治表抗”的治则,实践证明,临床疗效颇佳。对于肝硬化腹水,认为肝郁脾虚是其主要病机,在丹栀逍遥散的基础上去生姜、薄荷,加黄芪、丹参、黄精、生地、鳖甲、土鳖虫,取名强肝饮,以肝脾同治,寒热并用,攻补兼施,故对肝硬化的各种变证均取得了满意的疗效。对于再生障碍性贫血,提出“肾主骨髓,脾主末梢;脾肾相承,因证权变;缓则健脾补肾,急则泻火凉血;壮阳升‘白’,养阴升‘板’,升‘红’之妙尽在补气养血”等观点,用于临床,取效明显。对于变应性亚败血症,认为是机体自身免疫不足,邪气乘虚而入所致,采用调和营卫、宣郁通阳的桂枝芍药知母汤为主方,合黄芪、当归、生地以扶正固本,加川乌、马钱子1枚(油炸)以散寒驱风而获效,并可减轻对激素的依赖。对于银屑病,每从热毒入手论治;对于支气管扩张、肺气肿合并大出血,采用凉膈散加味治疗等,亦获良效。

6 继往开来 惠泽桃李

裴正学教授长期奋战在临床、科研、教学第一线,勤于笔耕,著述宏富;刻苦钻研,无私奉献,将其40余年心血与汗水之结晶,和盘托出,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广大读者,体现了一位著名学者的高风亮节,对于后学而言,无不裨益。综观全书内容,既有自身的真知灼见,尤其是自成体系的理论见解、独具特色的治疗规律,又有丰富的临床实践经验,更有家传的宝贵经验,可谓匠心独具。就“传经带徒”篇而言,虽选录论文33篇,却涉及作者28名,人人学有所悟,个个均能获益,由此可见,其学术思想和水平已达到了一个崇高地境界。事实证明,一位医生,没有十年乃至数十年的长期摸索,是不可能成名的。而通过读书把名医的经验学到手,等于简接地积累了经验,短时间内增加了几十年的临床功力,这是中青年医生提高临床能力的必由之路。因此,相信《裴正学医学经验集》将会对振兴中医学术,提高青年中医辨治水平,促进新一代名医更多涌现做出一定的贡献。

(2006年在兰州召开的甘肃省中医药学会、针灸学会学术会议上大会交流)

三、裴正学诊治白血病经验

业师裴正学教授系国内著名的中西医结合专家,善治疑难杂症,尤在血液病的治疗方面有独到的见解。兹就其诊治白血病的经验总结如下。

1阐病因邪袭毒蕴脏腑虚损

白血病是造血系统的恶性增殖性疾病。其特点是白血病细胞在骨髓中恶性增生,并浸润至全身其它组织器官,从而产生一系列临床症状,主要有发热、贫血、出血、肝、脾和淋巴结肿大等。中医学虽没有白血病这一病名,但与白血病相关的临床表现在历代医籍中均有论述。其中急性白血病与“急劳”的证候相似,慢性白血病与“虚劳”的证候相似。裴师认为,导致白血病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与感受外邪、热毒内蕴及脏腑虚损有关。先天不足或后天失调,容易感受外邪,邪毒外袭,犯卫气;入里化热,陷营血;热毒内蕴,深入骨髓,乃发斯证。疾病初起,多有外感见证;或从虚损而起,临床证候表现多样。亦正如《圣济总录》所言:“急劳者……缘禀受不足,忧思气结,荣卫俱虚,心肺壅热,金火相刑,藏气传克,或感受外邪,故烦躁作热,颊赤心忪,头痛盗汗,咳嗽咽干,骨节痠痛,久则肌肤销烁,咯涎唾血者,此其候也”。

2论病机本虚标实不可偏废

裴师认为,白血病的病变部位在骨髓,涉及五脏,热毒为其基本的病理产物,兼夹瘀血。病机属性本虚标实,虚实夹杂;病情演变邪正斗争,消长变化。热毒伤络,血不循经,故见出血;热毒蕴伏骨髓,髓热熏蒸,可见壮热不己;热毒流注,与瘀血互结,则致骨关节肿痛;热毒侵袭脏腑,蕴结胁下,脏腑气机不利,气滞血瘀,则见癥积、肝脾肿大;热炼津液为痰,而成痰核;热毒内伏骨髓,耗灼精血,而致贫血虚损。可见,本病症状复杂,不是一个纯实或纯虚之证,常常表现为本虚标实,虚实夹杂,邪愈盛,正愈虚,故其病机以虚为本,实为标。疾病演变转归,取决于邪正的消长盛衰,邪正斗争的胜负,决定着疾病的进退。就目前广泛关注的病毒学说和细胞凋亡学说而言,在一定程度上,前者则重于“邪”的含义;后者包含着“正”的内容。

3谈辨证五脏相关不能忽视

裴师认为,白血病时,作为血中主要成分之一的白细胞系统,出现极度增生活跃的状况,这说明血已失去“静”、“守”的常态,必然会使脏腑气机紊乱,功能失调。鉴于此,他在辨证时注重五脏相关,特别在扶正方面总结出五脏虚劳辨证施治规律。如在肺肾型的辨证中分肺肾阳虚和肺肾阴虚两类,并观察到前者末梢血之白细胞计数常呈低下,后者常趋增高,但其骨髓象的变化,二者尚无显著差异。再如肺肾肝型中分肺肾阴虚、肝阴不足及肺肾阳虚、肝风内动两类,前者除白细胞上升之外,其它血象指标均见下降;后者则多出现脑膜白血病证候。肺肾肝脾型分肺肾虚、肝木克土及肺肾肝虚、脾不统血两类,前者常见肝脾肿大;后者常发慢性出血。五脏交病型则分五脏失调、实火在肝,五脏失调、虚寒在心及五脏失调、阴亏阳陷三类。其中五脏失调、实火在肝者多系虚中夹实,肝脾肿大不易消退;五脏失调、虚寒在心者血象均在常规以下,多见于白血病晚期;五脏失调、阴亏阳陷者白细胞、红细胞均属低下,或因化疗后骨髓抑制过度所致。这种对中医的“肺”与白血病的认识,以及五脏失调与白血病的关系,充实了白血病的中医辨证理论,将微观辨证与宏观辨证有机结合的实例,则是其数十年临床经验之结晶。

4话治则扶正祛邪贯穿始末

裴师认为,白血病的发生既与五脏有密切的关系,病情发展中又有邪正盛衰的变化,故在治疗上既要按脏腑虚象以扶正,又要按病邪盛衰以祛邪。这种扶正祛邪既不是单一的扶正,也不是单一的祛邪,而必须是扶正与祛邪有机结合,相互为用,两者不可偏废。根据白血病的病机特点,扶正以治虚,祛邪则治实;缓则扶其正,急则祛其邪。扶正之法以补气养血、调和阴阳为主;祛邪之法不外清热解毒、活血化瘀两端。在具体方法上,扶正之法常按脏腑气血阴阳虚实辨证用药,并配合以适当的对症治疗。如肾阴虚多选用熟地、枸杞子、桑椹子、女贞子等;肾阳虚多选用山萸肉、补骨脂、仙灵脾、巴戟天、鹿茸、肉苁蓉、鸡血藤等;气虚多选用生黄芪、人参、党参、太子参、白术等;阴虚液亏多选用沙参、西洋参、天冬、麦冬、金石斛、玄参、龟板胶等;血虚多选用当归、熟地、白芍、何首乌、龙眼肉、大枣等;血热出血多选用生地、赤芍、川连、黄芩、白茅根、紫草、大小蓟等;出血不止多选用地榆炭、茜草炭、侧柏炭、阿胶、仙鹤草、三七、藕节、焦山栀、乌贼骨等。由于白血病以虚为本,以实为标,特别是急性白血病临床常见一派风热、实火证候,且多具温病特征,故在祛邪时尤注重清热解毒之品的应用,如金银花、连翘、薄荷、蒲公英、板蓝根、紫花地丁、七叶一枝花、桑叶等均为其临床所习用,并根据热毒侵袭的部位不同而随证选药。同时,常在以上基础上酌加具有抗癌作用的清热解毒药,如白花蛇舌草、半枝莲、龙葵、猪秧秧、喜树根、重楼之类;还可加入雄黄、蟾蜍等具有辛温性质的解毒抗癌药。此外,对于全身骨节疼痛、胸骨压痛明显、肝脾肿大、舌暗、脉涩,或合并低热者,当从瘀血论治,多选用三棱、莪术、黄药子、景天三七、蛇六谷、山慈菇等;合并高热不退者,酌加生石膏、寒水石等,但均应从临床实际出发,根据邪正的盛衰,脏气的虚实,病程的长短,灵活辨证施治,务求攻而不伤正,补而不助邪。

5创新方中西合参灵活变通

作为国内卓有影响的中西医结合主要学术流派的代表,裴师早在60年代就提出“西医诊断、中医辨证、中药为主、西药为辅”的中西医结合“十六字方针”,体现在白血病治疗的全过程。他认为,白血病与其它恶性肿瘤相对而言,其诊断标准明确,治疗上的缓解指标清楚,检验的方法比较方便等,都是突破白血病防治难关的有利条件。就白血病而言,特别是急性白血病,由于其起病急骤,病势凶险,某些情况下还需要配合西药化疗,以急则治其标,并为中医治本赢得时间。鉴于此,他在继承前人整体观、扶正观的基础上,又积极引进现代医学的新技术、新方法,师古而不泥于古,发展而又有创新,拟定的多张中药处方配合化疗治疗白血病效果显著,扶正固本的兰州方是其代表方之一。该方系裴师60年代组创,曾因以此为基础治愈1例急性粒-单细胞白血病患者,在1974年苏州全国血液病会议上被定名。由滋阴补肾的生地、山药、山萸肉,健脾益气的党参、人参须、北沙参、太子参,调和营卫的桂枝、白芍,收敛安神的浮小麦、甘草组成。若白细胞偏低可加肉桂、附子;红细胞计数偏低加女贞子、旱莲草;血小板计数偏低加玉竹、黄精;兼有纳差、腹胀者加木香、草寇;发热者加半枝莲、白花蛇舌草、生石膏、寒水石;出血者加丹皮、赤芍、三七、阿胶。主要用于白血病血细胞总数偏低者。对于白细胞总数增高者,自拟紫龙合剂治疗,方药为紫草、龙胆草、金银花、马齿苋、寒水石、生石膏、三棱、莪术、贯众、马钱子1枚(油炸)。并认为马钱子苦、寒,有大毒,能通络止痛,散结消肿,油炸之后去其毒性,留其疗效。此外,还用蟾酥、雄黄少许,制成青叩胶囊,以毒攻毒,重在祛邪。数十年临床实践证明,急性白血病在应用西药化疗的同时,如再合用中药扶正之剂,往往获得异常满意之疗效。至于慢性白血病,则单用中药扶正与祛邪相结合,便可获得完全缓解,较之西药化疗副作用少,又多远期效果。兰州方配合化疗治疗白血病确能起到增敏减毒的效果,化疗间歇期于兰州方中加入马钱子(油炸)、土大黄、水蛭三味,则可熔扶正、化瘀为一炉,攻补兼施,故获良效。

(刊登于《新中医》2006年第1期)

四、裴正学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经验

业师裴正学教授系国内著名的中西医结合专家,幼承庭训,博综岐黄,于血液病,尤为精专。兹将其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AA)之经验总结如下。

1辨病辨证合参

AA是由多种原因引起的骨髓造血干细胞、造血微环境损伤以及免疫机制改变,导致骨髓造血功能衰竭,出现以全血细胞减少为主要表现的疾病。属中医“虚劳”、“虚损”、“血虚”、“血证”等范畴。裴师认为,在诸多病因中,先天不足、药毒、疫毒为其主要病因;虚损虽在脾肾二脏,但病位却在骨髓,髓腔空虚,气血难以化生是其主要病机。疾病发展为虚、劳、损、极连续过程,外在表现为气血阴阳虚极。因其病位在骨髓,且以全血细胞减少为特征,故辨病主要辨别骨髓及末梢血象中白细胞、红细胞及血小板减少的程度,并以此作为临证拟方的主要依据。与血液系统其它疾病相对而言,AA的诊断及疗效标准明确,治疗上的缓解指标清楚,检验的方法比较方便等,都为辨病论治增添了科学依据,也是突破AA防治难关的有利条件。又因其病变主要涉及脾肾两脏,外在表现主要为气血阴阳虚极,故辨别脾肾气血阴阳虚、劳、损、极孰重孰轻是辨证论治的主要内容。西医辨病的长处在于能够从微观上注意到病原的致病性和局部反应,中医辨证的长处在于能够从宏观上注意到机体的统一性和全身反应,单一的辨病论治或单一的辨证论治均不能取得理想的治疗效果。只有将二者有机地结合,做到宏观与微观相结合、病原观与机体反应观相结合、整体观与局部观相结合,才有利于全面掌握病情,提高疗效。鉴于此,裴师在长期的临床实践中,提出了“壮阳升‘白’,养阴升‘板’,补气养血升‘红’”的朴素概念,验之临床,辄可取效。提升白细胞多用肉桂、附片、苦参、党参、补骨脂、鸡血藤、黄芪、西洋参、小茴香等;提升血小板多用玉竹、黄精、大枣、生地、阿胶、龟板胶、连翘、土大黄等;提升红细胞多用归脾汤、人参养荣汤、太子参、人参须、党参、黄芪、何首乌、山萸肉、龙眼肉、鸡血藤、女贞子、旱莲草等。

2健脾补肾权变

《素问·五运行大论》曰:“肾生骨髓”。《灵枢·决气》云:“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基于以上论述,裴师提出肾主骨髓、脾主末梢的概念,认为骨髓渐成于胎中,末梢之血萌动于产后。欲使AA患者之骨髓象获得改善,当从补肾着眼,体会到六味地黄汤确能调节骨髓造血功能,其中山萸肉用量大至30g,作用似明显。欲使末梢血象获得改善,当以健脾益气为主,首选归脾汤,方中龙眼肉用量大至30g,则疗效更佳。健脾与补肾孰轻孰重,当以临床辨证为依据。一般而言,小儿及青壮年患者,元气多未亏损,应以健脾为主,补肾为辅;老年患者,元气大多亏虚,则以补肾为主,健脾为辅。且新病重健脾,久病重补肾,健脾补肾权变较单纯健脾或补肾可明显提高疗效。同时,裴师还遵明代绮石“有形之血难以骤生,无形之气须当急补”及《内经》阴阳互根之旨,养血勿忘益气,益气不忘养血;温阳兼顾养阴,养阴顾及温阳;急性者急固元阳以治标,慢性者健脾补肾以固本,以期气血双补,阴阳相济而取效。补气药中首选太子参,裴师谓“此物味淡气雄,可入血分”。其次是吉林参、北沙参、党参、黄芪等。其中吉林参价昂,以人参须代之,裴师谓“须者形尖气锐,径入血分”。又因气为阳之根,气虚既久,必致阳虚,故在补气药中,辄加仙灵脾、补骨脂、菟丝子、沙苑子等壮阳之品,每能相得益彰。经济条件允可者,配合鹿茸3g极细未冲服则效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