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青春韵语--这个夏,多愁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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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那年、那些旅程(二)——井岗山(2)

那天的团队在茨坪停留的时间很长,原因便是我与三儿两人走得忘了时间,到处东张西忘,三儿手机没电,我的挎包带子过长,手机的铃响相比我们两人疯狂的肆笑根本便是无病呻吟。待日垂西山,三儿恍然想起,两人才奔跑着归去时,看到一车的不耐烦,迎面击来,差点将我俩整身埋没。

想来,或,他们是真的想处死那两位一直掉队,清晨又总是最迟上车的丫头的,所有的行程因我们的存在,变得乱糟糟,而到最后二天,三儿几乎是刻意地迟或早,她的体内那种破坏一切的欲望总是汹涌,而我立在她的身侧,一直随意,三儿便说,你其实才是最任性的主儿。

很多人将一些脾性粗糙或压抑,辟当成任性,埋在一些宠爱之下,激烈或是冲动。但在那几天,过着群体的生活,看了太多他人的目光,才忽是懂得生命的约束。原本,生活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两人结合,更是相互依存,而我习惯独自,从还是少儿时便开始,习惯了一人来与去,抛开的不仅是家,还有一种与人的那种依偎相伴的互爱与关心。

那是一种孤离的自私,在井岗山的日夜里,我看得清清楚楚,看到自己是如何的一个人,而身畔的三儿,依旧一味纵容,在茨坪时,后来问过三儿,为何要如此,故意地破坏,不守规则。

我们都明知,却都自蒙双眼。

三儿没有抬头,只扔了一句,因为是与你一起。

我们的体内,不管外表平和还是活泼,都藏着一种欲望:渴望自由的伸展。沉入约束,便像垂死的病人,看不到了希望。

那不知是第几天的旅行,我在半山腰见了有人在两山的钢筋之间踩独轮车,表演惊险的走钢丝。那个景区游人并不多,表演的场所离游人的整段行程皆是远,只是在你停停走走之间听得了锣鼓之声后,抬眼之下便能见到他们的表演,因远,便不是太真切,又因为那些属于节目而有的喧闹之乐不绝于耳而感觉有了热闹,但事实上整个山涧是寂寞的,游人不多,风景也因那些城中而来的游人的乏力而不再能显山露水的让人在意入眼。

一队的人,稀稀拉拉的,稍肆站立后便继续垂头行去。唯是我身畔的三儿,一屁股坐在石上摆了副认真欢赏的样子,我只得停下,不看远处却好好地看了她,看她喜孜孜的模样,已不再是纯真的面庞因有一种光芒,沉静安祥而快乐。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庸俗,与所有的游人没有任何两样,对这种明显接触不到的表演,了无兴致,却是不懂了一向是喜欢喧闹折腾的三儿怎么会这么认真。时间分秒溜过,我忍不住推了推三儿,三儿不理,还拉我坐下。我说,走吧,三儿。

三儿说,你不觉得他们朴实憨厚么?我便笑了。三儿却认真,说:“你瞧他们又在表演走钢丝了,他们在这么偏僻视线中,根本没有游人的山涧中寂寞地表演,甚至不会知道是否有人在看他们,却如此认真,危险的节目反反复复。”

这才是本质的三儿,这样的纯洁,一向懂得感恩,会看到我看不到的美,但我依然俗至不可救药,依旧拽她立起前行,只是在行路时,忍不住回头再回头,直到他们两次表演结束后山涧再次沉入寂静内。

可以听到鸟的声音,听到远处偶尔导游的呼唤,那些扩张了的音量,像幽远的旋律盘旋于青山之内,一直走到出口处,同团的一些男士正在射击,另一些女子累歪着身姿坐在长廊之下,三儿不肯停下脚步,三蹦两跳便出了景区,也不看景区的小东西,而是拽着我一直冲至停车场附近的木阁楼。是佩服三儿的目光,非常喜爱那幢木楼,与三儿绕着它恨不得把它的每一块木板都看清楚拼装的原样,后来我坐在阳台上,身畔的三儿与木楼内的少女聊天,较之在景区跟着导游不停地上山下梯,我的感觉要宁和很多,有一份异样的欣然。

清晰的记得爬山后的第二日清晨,住在三楼的我与三儿急急地下楼,电梯处等候的人太多,三儿说,走楼梯吧,追着她跑,立在楼梯处却再也无法下行,两条腿痛得无法弯曲,只得退身电梯处看着三儿迅速消失下去的身影,最真切的体会了自己的不支,养于城市高楼内的不见风雨,是温室的花朵。

这份自察,很珍贵,直到现在依旧会感激这样的一次行程。从井岗山回家后,我便开始每周去健身房跑步,渐渐养成了一种习惯。

只要见了水,便会欢喜。待去漂流时,那早第一次最先冲上车,与三儿的座位在最后,几排空着,占了大片的天地。两人一人趴一边,窗外流动的景,是满眼满目的绿,不比竹的翠,但茁壮结实。

去看过了井岗山的竹,绵延了整个山头,环绕其中的奇花异草,多手的三儿不停地拔采,不思珍惜,用她的话说便是,生于山野,最是顽强,不怕我施于小伤的。那一路于是一直的看她采了扔,扔了又好奇地再去采摘。看她的欢喜厌倦,一瞬间地更改,像那转眼的流年,不知明朝地变幻莫测。

出了那片竹海,后来的行路内,还是苍郁的树为多,结实盘纠,灌木也要较竹来的让人感觉顽韧,是不喜爱竹子的,即便它生的妖绕,看似凌云而上的姿态,色更是翠得钻心绿肺,却总是想它是脆弱的,虚张着声势,绵延的青山之上,所以千年来,据不了主角。只是在一隅,像小阁楼内孤芳自赏的少女,不能独挡尘世的冲洗。

盛产竹的井岗山,我看它的欢喜度却远不如见到瀑布,赶去漂流的快乐。或是生于海滨,又长年在外,与水的亲近,总也不能得到满足,一些溃乏的欢喜就像从小对母爱的过度喜溺般,不能自拔。

三儿在我寄了包后已不见踪影,待我立于岸边寻她,等候半天才见她钻出人群飞奔而来,手中举着水枪与雨衣,薄如蝉羽的,曾见她在瀑布边套过。那时她要我穿上,被我拒绝,临了水瀑前,却要紧裹自己,不能沾雨碰水的,我受不了,所以坚决不要。

但这次,我被她强行套在雨衣内,两人因为这一拉一扯,最后坐于艇尾,不得不说井岗山的漂流早已是现代化,坐的是皮艇,虽依旧是靠人来掌撑,却感觉了过度的安全,高高的浮于水面,远不像在浙江时坐的竹舟,半只脚陷于起伏的水间,轻柔拂扫,可以温存得让人感动万分。

在井岗山,有了三儿,一切便是颠簸不静的。她先是催架舟人快行,待追上他人,便开始尖叫着立起,手中一举两把水枪,冲锋陷阵地,根本不管对面是否相熟,更不理同舟的两位尖叫美少女,涂着鲜红指甲油的双手,蒙了脸,背过了身,似倍受惊吓,对面一舟男性,见来了对手,忽拉齐齐亮枪。这边三儿立马劣势,要我帮忙,而我坐于舟尾,即便不帮也早已遭秧,体内那股极易兴奋的血脉早已蹦蹦跳跳。于是那一程,尖叫连连,弄得撑舟的小伙,几次不知如何是好,是听俏美狼狈的少女快速逃离还是随了其它疯狂的游人继续与另外的舟并架齐行?到后来,这已成了无从思考,因为一舟的人,全身的水,滴滴落下,三儿忙乎归忙乎,雨衣却不忘越裹越紧。待眼看近岸时,她跳到舟前,推着架舟的小伙拼命的速行,逃开最后一拨的乱枪水喷,上车后,发现我们两人除了腿与头外,身体因了三儿的双重雨衣而依旧干爽,上得车后,精精神神的,唯是乐颠后的笑,还残在面颊处,两人倒在椅内,看后来一拨拨上车的男男女女,一个赛一个的水灵。笑得前仰后合。

载了一车的水人儿们,归去,那夜三儿被人拖去打牌,留我独自守在房内,听屋外的雨淅淅不停。我出门,找网吧,想给爱人写信,因为看到独自时充塞在皮下的对他的思念,冲动来得突然,便独自夜行。

在网吧门口丢了随身听,转身时,拨的电话内,是机械的留言。一些思念与丢失的无措,压在井岗的细雨下,淋漓尽致的挥洒开来。

远去的朋友,多年不肯联系,唯是要在彼时,一些无助充得人无法直立,拨通的时候,才发现某些号码,数字再杂,再长,也是冥冥烂熟在心。那个没有听力的人,在他乡,用不清的口齿唤我,长时,长久的压抑,从新婚时的哭一直绵延过来的,在那夜,在井岗山行人了无的街,湿湿的石板上,坠弯下我的身姿,一些哭,凄烈在时空之间。待自己收合起手机,才定然明了,一切终是走到最后。

物是人非。

三儿说,人与人之间,错过的刻成伤,丢失的才最美。

待到时光流转,再回首曾经,彼时的我与三儿,其实还都溃乏,生命中的人,皆要感恩地相待,如此才会成就自己的幸福,美与伤,于自己,原本皆是生命送予的福祉。

关于井岗山,一直以来,都已成了片断,无法连接,也记不住任何行程,唯是回忆时,跳入脑海的一些绿意苍茫,还有流水不绝,冲开雪白雾出的瀑布。因为抗拒那些淅沥的雨水而带不进极度的欢喜,但还是不得不承认,那是一片纯洁的土地,随处随地皆成风景,山山水水,清纯的不染尘泥。

呆了整整五日后归去,在上海又逗留了二日一夜才被爱人堵在酒店的大堂。

他说,你不在家,我不知做什么才好,所以就来了。

三儿依旧乐不思蜀,坦言假期尚未结束,不肯与我一同归去。后来的一程,高速上江南夏的风,弥漫开来,睡过去,梦也不给,醒来已在饭店。那五日内,天天与爱人诉的苦便是吃。受不了辣,又看不到他炒的菜,一桌青绿红蓝,美的细爽,唯他懂得的口味,在井岗山再无人照顾,为此,想他的心,浓了再浓,最后趴在桌上,先生一桌的朋友,一个也未记住。唯是那一桌的菜,连在井岗山的记忆一起,埋藏再浮现。

直到现在,偶尔还会,突如其来的对他说,谢谢!